而少女的步伐依旧平稳缓慢,像是种在骨子里的优雅,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真的很难想象失去眼睛的许拾月是怎么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的。 本就不堪一击的玫瑰被下坠打得凌乱,未经处理的玫瑰带着倒刺,握在掌心里钝钝的发疼。 陆时蓁知道这些花显然不能打动原主,反而会让她接下来对许拾月要做的事情更顺理成章。 但她不是原主。 玫瑰在少女手中微微颤抖,陆时蓁无比生疏的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就在她想去搀扶许拾月的时候,像是被摔宕机了的系统突然在她脑内响起了声音:【检测到许拾月体温有持续升高的趋势,发热昏倒的概率为:99.99%】 陆时蓁稍怔了一下。 下一秒许拾月的背影就如折断的玫瑰,忽的倒在了回去的路上。 . 白炽的灯光倒映在房间里,药剂在输液管中静默有序的下落着。 玫瑰插在金丝雕花的花瓶中静默舒展,并不在意房间此刻有些紧张的气氛。 “许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晚上又受了凉,身体受不住,就突然烧起来了。”家庭医生帮昏迷的许拾月固定输液管,对陆时蓁讲道,“小姐放心,只要输液治疗,烧退了就没事了。” “嗯。”陆时蓁点了下头,偏侧了下脑袋,佯做随意的看向了许拾月。 挂着的药剂袋子折射着灯光,安静缓慢的将药剂输送进少女的身体。 露出的手臂看不到血管存在的痕迹,灯光打下来,剩下的只有苍白。 陆时蓁想起了刚才她将许拾月从地上抱起来的事情。 秋风萧瑟而无序,像是要吞噬人的体温来换取温度。 陆时蓁根本没费力,轻而易举的就将许拾月从地上抱了起来。 方才还冰冷的肌肤此刻正滚烫的贴在她的手臂,少女苍白的脸上透着异样的红。 陆时蓁一路走得吃力,许拾月在她怀里就像是一张随时都能被风吹起来的纸张,稍微走快一点都怕她会被颠簸的散架。 如果没有原主,她还至于如此吗? “还有就是……” 陆时蓁思绪还未飘远,就被医生的话拉了回来。 只是这位医生好像在犹豫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接着陆时蓁清楚的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道:“许小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几个月经历火灾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治好,身体亏损严重。小姐,您将许小姐带到家里,肯定是希望许小姐能在您身边更久的吧,还是好好治疗调养比较好。” 医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坚实的温吞,他说的委婉,明眼人却都能听出他这是在对陆时蓁之前吩咐他的事情表示反对。 虽然说良医难寻,治病还是要听医生的话。 但是面对这样一位有权有势,自己的决定不容他人插手置喙的雇主,这家工作过的几任医生没有一人敢说出这样的话。 陆时蓁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旁的佣人们看到陆时蓁露出这个表情,纷纷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周遭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夜风流进偌大的房间,气温一降再降。 陆时蓁想起来了,这位医生叫秦文。 许拾月能在原主变态折|磨下恢复好眼睛,除了有她爸爸的私人助理不惜自毁形象,伪装混入原主家中给她送药,还有这位偷偷对她情根深种的秦医生的暗中协助。 看来原主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许拾月,故意让家里的医生不要彻底治疗好她。 难怪原文中许拾月的眼睛迟迟没有痊愈。 强行拐走扣留病人。 利用不正当手段占有未成年人。 故意拖延病情,达到控制的目的。 你不死谁死。 陆时蓁在心里又对着原主的墓碑啐了一口。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回应,周围安静的针落可闻。 就在管家盘偷偷算着下一任家庭医生该去哪里找的时候,陆时蓁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女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就这样看着站在对面的秦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陆时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的格外异常。 秦文明显对她这次如此痛快的点头有些意外,不由得怔了一下,甚至都忘了点头回应。 陆时蓁谨记自己要保持好原主人设,见状偏托着自己的脸,挑眉反问道:“你有什么不满?” “没有。”秦文也反映了过来,立刻摇头。 接着,他就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执行力满分:“我这就去为许小姐接下来的治疗制定计划。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许小姐的身体调养好的!” “嗯。”陆时蓁点点头,她还是很信任这个站在主角团这边的人的。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原主对许拾月的意图,在秦文提着他的大药箱离开的同时,房间里的佣人也紧接着一个一个的离开了。 窗棂将室外的天空分割成了一块一块,圆月像是分割开的拼图,高悬在右上角的位置。 绸缎流淌着落进的月光,许拾月就躺在这光的中央。 原主是真舍得为许拾月花钱,价值不菲的绸缎像随手拿来的纸张,铺满了她的床围。 那烫着小卷的长发柔和的贴在她的脸侧,波浪的曲线柔化了光源,配合着周围堆砌的白绸,只是往那一躺,朦胧就围绕在她身边,干净漂亮的像是皓月化作了人形。 原主不愧是疯批中的疯批,变态中的魁首,在艺术品位上还是有不错的造诣的。 许拾月就应该配这样的事物。 陆时蓁坐在这边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警报:【检测到宿主有被原主同化的风险,请立刻停止您的危险想法。】 那颗快要被陆时蓁忘掉了的小球在这时又重新跳跃在了她眼前,一闪一闪的警告着她刚刚脑袋中闪过的对原主的认可。 不知是对隐私被偷窥的恼怒,还是对认可了一直唾弃的人的心虚,陆时蓁睨了小球一眼。 她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个可以放心谈话的地方,接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咔哒一下,许拾月的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圆月透过窗户注视着在床上睡着的人,那浓密的眼睫在光下轻颤了几下,紧接着便缓缓睁了开来。 长发摩挲过枕头发出窸窣的声音,少女的视线平静而死寂的转向门的方向。 那漆黑的瞳子覆着一层灰蒙的雾,赤|裸|裸的写满了厌恶与不屑。 许拾月醒了。 她早就醒了。 输液袋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细长的管子被随手掷在了地上。 有血洇出在白色的医用胶布上,而后不紧不慢的向下流着,猩红的攀在少女白皙的手指上。 陆时蓁有一点没有想对。 许拾月的眼睛在原文中迟迟没有恢复,不止是原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