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沉在了山脚,烧得热烈的夕阳也一点点褪去它的红色。 浅浅的橘色透着昏暗,秋风毫不留情的将花园里的花打的凌乱,陆时蓁也走得踉跄。 她刚刚拥有了一双完美的腿,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跑步的孩子,脚步生疏又急迫。 凉风涌进她呼吸的嘴巴,像是有玫瑰的倒刺勾过了她的喉咙,血腥味愈攒愈浓。 而就在陆时蓁累极了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声响了起来:“宿主,许拾月!” 陆时蓁闻言朝着视线前方连绵不断的玫瑰花海看去。 浅橘色的天空将世界变得昏暗,玫瑰紧挨堆叠,将土地染成红色。 而就在这一片绯红中,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 她的怀里捧着一大捧红色玫瑰,肌肤却白的像雪一样。 这两种相悖的颜色交叠在一起,干净的不掺一丝杂质,合适的无与伦比。 落日又向下沉了一分,夕阳不偏不倚的将她卷曲的长发镀上一层了浅浅的金色。 上行的风吹拂过她的裙摆长发,将玫瑰簇拥在她身边,美得就像一副西式油画。 只是那原本应该是这幅画点睛之笔的眼睛,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还要空洞。 纯净的黑色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膜,像是被磨砂纸破坏掉的宝石。 周遭寂寂无声,陆时蓁却听到了宝石开裂缝隙,就要破碎的声音。 呼吸像是被冷刃刮过,凉的发疼。 陆时蓁忘了,许拾月看不见。 【检测到许拾月有摔下山坡的风险为49.99%。】 系统的警报声跟花枝折断的声音同时发生,许拾月朝前迈了一步,绯红的花瓣像是秋日里的一场雨,带着它告别的味道,簌簌的飘散在空中。 黑暗的世界连变故都是突然的,极速坠落的失重感挤压着许拾月的心脏。 风声划过她的耳朵,玫瑰的倒刺割过她的手臂,将怀中的玫瑰花瓣碾破。 香气零落飘散在湿冷的空气中。 可下一秒许拾月却并没有迎来她预料中的疼痛。 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垫了她一下,阻止了她向下的冲力。 风中布满了泥土翻新的味道,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熟悉却又满是陌生。 习惯了用感觉分辨身边人的许拾月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的感觉,失去视觉的她只能依靠其他方式确定此刻的状况。 那泛红指尖缓慢的向下摸索着,风沾满了湿润,温热的落在她冰凉的手指。 而后她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湿润的风化作唇间的吐息,吻在她的小指,熟悉的感觉在她的掌心形成一个人的模样。 她跌在了陆时蓁的身上。 第2章 天色愈发深沉,月亮像一抹浅白色的圆印悬在太阳的对面,淡淡的月光泛着橘调,给这世界披上了一层过分美丽的不真实。 就在系统警报声响起的瞬间,陆时蓁近乎下意识的朝着许拾月下坠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她还没完全适应有腿的身体,左腿绊右腿,就这样跌在地上,成了许拾月的肉垫。 比从床上滚落的痛感还有更甚的疼痛从她的尾椎骨袭来,陆时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地方传来的疼痛,不由得眉头紧皱的咧起了嘴。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疼了。 夕阳朦胧的抹在陆时蓁因为疼痛而拧成一条线的视线,像是扭曲了一样,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泥土潮湿的味道将她包围着,疼痛中陆时蓁嗅到了一缕不同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碾破的玫瑰花瓣,算不上浓烈,羸弱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一人嗅到,让人意识回笼。 疼痛在慢慢褪去,陆时蓁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许是吹过的夜风太过刮人,那刚刚睁开的眼瞳不自然的眨了两下。 漆黑,而钝钝。 有柔黑的长发从陆时蓁逐渐清明的视线倾泻而下,浓密而卷曲的围成一只将她环住的网。 而那名她方才遥遥一望的少女,此刻正近在咫尺的贴在她身前。 太阳逐渐落了下去,风含着土壤潮湿的气味擦过陆时蓁的小腿。 陆时蓁的腿从小时候开始就失去了知觉,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同人接触的感觉。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布料的感觉同肌肤的温度交叠在一起,极近的距离让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许拾月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还有没有被布料包裹的小腿肌肤的细腻柔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听得到心跳咚一声咚一声的敲击着她的心腔。 而在这时,有影子慢慢攀上了陆时蓁一侧的脸。 许拾月的手指染上了玫瑰的汁液,带着浸透了的凉意缓慢靠近着视线下方的脸。 ——她看不见,只能靠摸索确定此刻的状况。 而这种状况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视假象。 许拾月就这样“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陆时蓁,鸦羽般眼睫在陆时蓁的视线中铺展开来,没有聚焦的眸子躲在后面,迟钝缓慢的眨眼透着一种无辜。 就像是一只误入玫瑰森林的小鹿。 陆时蓁看着许拾月缓慢试探的手指,瞬间意识到了要发生的事情,人却接着不动了。 像是怕自己的动作会惊到这头小鹿,陆时蓁就这样看着那手指小心翼翼又万分谨慎的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夜风瑟瑟,温热的吐息暖不过唇上的手指。 反而那柔软的指腹就这样肆无忌惮贴在少女的唇上,似有若无的挪动,让人的心情有些微妙。 那个她在原世界对着基友高呼心疼,想要拥抱安抚的人,此刻正用手指描摹着她的唇瓣。 那纤细的小指就这样似有若无的点在她的唇上,自己的吐息将它包裹,在这微凉的黄昏傍晚染上属于自己的温度。 少女漆黑的瞳子无序的闪烁着,加速的心跳声中满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无措,直到许拾月的声音响起,才缓解了这份无所适从:“陆时蓁。” 这声音跟陆时蓁看文时想象的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冷冷清清的,透着比此刻傍晚的凉风还要生冷的距离感,微微蹙起的眉头里似乎还有些不解。 陆时蓁张了张嘴,慢半拍的回应道:“嗯,是我。” 回应落下,陆时蓁明显感觉到原本落在她唇上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她的手里,叠在她身上的重量也骤然撤开。 许拾月的嗓音比方才还要冷淡几分,字里行间满是疏离感:“这是我找到的玫瑰,如果你觉得可以,就收下吧。” 说罢,陆时蓁便感觉到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撤了开来。 缎面的裙子毫不留恋的掠过她的腿,凉意肆虐,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微微烘起的温度也随之消逝在风中。 许拾月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前几日刚下过的雨让玫瑰花圃中间开出的小径有些潮湿,一下一下的吞没着她的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