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一回到泉溪阁,院中的丫鬟小厮们就纷纷出来迎接,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下人们皆往来忙碌,都只是为了伺候他一个人。 有一位身材高挑的丫鬟见秀儿不在,便主动上来为林跃更衣,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手指柔软纤细,林跃不经意间瞥见了丫鬟洁白的脖颈,耳根一热,便转开了眼。 秀儿此时刚进了院子,瞧见了这一幕,心中立马犯了酸,面上却不见波澜,林跃有一种被抓奸的感觉,赶忙独自去浴池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 “公子晚上要传通房丫头伺候吗,刚才为您更衣的是主母派人送来的春桃,瞧着很合公子的心意,奴婢这就为公子安排。”幽幽的一番话突然从背后冷不丁地传来,吓得林跃一激灵。 “秀儿,你想吓死我啊,公子我刚逃过一劫,哪有心思想这事儿,你才多大啊,就为公子我安排这种事,羞不羞!” “反正公子早晚都是要传通房丫头的,早传奴婢也能早省心。” 林跃听着话间的酸味越来越重,便回过头对上了那张气嘟嘟的圆脸,不自觉地温柔一笑。 “秀儿,公子我最重视的丫鬟就是你了,咱俩在这侯府相依为命的,大风大浪的都过来了,以后我们要好好地过日子,可不能再和我闹脾气了。” 秀儿此时的醋意已全无,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丫鬟,方才的行为太没规矩了,于是把干净的睡袍放在红木凳上,就逃似的丢下一句话跑开了:“奴婢去为公子看看饭好了没。” 林跃背靠着石壁,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觉得太过奇幻,自己何德何能,能让高高在上的小祖母为他求情,人家可是皇帝老儿的亲妹妹,正儿八经的公主,平日清冷高贵且不问世事的,怎的偏单单过来为他求情。 还有那个林景樘,想来是妒忌眼红自己的地位比他低,只不过是运气好得了爵位,他应该不是推原主入湖中的凶手吧,自己在梦中依稀听到了稚嫩的笑声,而那个林景樘,声音粗犷,手掌粗糙,感觉不太像。 还有跟在渣爹身后的那个人,好像在路祭太子时见过,叫林景栎的,但自己平时一进家塾就埋头划水,并无得罪过他。 那他为什么要举报自己翻墙进来看二哥呢,难道一直监视着二哥,害二哥与他的初恋分手的人,是林景栎吗? 所以自己去祠堂旁的阁楼上,发现的那些人形监控们,又是谁的人,林跃不禁头大,这个侯府,远没自己平时认为的那般简单。 还有那个渣爹,如果不是小祖母及时地出现,他真的会让下人把自己往死里打吗? 以自己这小身板,若被打成二哥那样,想到这林跃就冒冷汗,觉得周身的温水,不知何时竟变凉了,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林跃原本就只想在这个侯府混吃等死,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世,珍惜这重来一次的命运,好好地去活一场。 却不想自从上圣别苑回来后,事情一件一桩地找过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林跃回到主屋,满屋子的女使恭敬地候着他落座,满桌的珍馐美味,他独自一个人端起镂金瓷白玉碗,手执银箸,忽然不知从哪里动筷。 他想到了与二哥在那个破篱笆围成的竹屋,席地而坐,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靠月光,却也是吃的有滋有味,心情舒畅。 眼前的这一切华丽丽的富贵让林跃觉得特别的不安,他沐浴会不安,吃饭会不安,睡觉会不安,他总觉得,有一些危险,正在悄悄地发芽,而他,只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好好地活着。 他有些害怕了,害怕未来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像今日一样的危险,到了那时,还会有人如小祖母那般,及时地出现,救了他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