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传话的丫头显然也清楚这点,可自己也只是个来传话的,不知要如何回复,只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告罪求饶。 “起来吧。”一直坐着没作声的新娘子终于开口,“世子此时忙定是要紧的事,我这不打紧,你先出去吧。” 她的声音轻柔,面上也没有丝毫不满和要责备这丫头的神色,瞧着便是好相处的。那丫头听了后忙谢了恩小心退出去了。 “少夫人。”见自家主子还是这好说话的性子,云隐话中带了些不满,“今儿是新婚夜,就算再重要的事世子也该亲自来,怎的随意叫人就打发了?” 即便关府同都阳侯府曾有定亲之言,也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一句戏言罢了。当初若非老侯爷求到了圣上那儿,自家主子又何至于下嫁这都阳世子?原以为这样上赶着求娶定会好生对自家小姐,谁知这新婚夜新郎便不来,传了出去还不知京中那些贵女要如何奚落取笑了。 “没事的。”关静姝还是那句话,“既嫁了进来就要夫妻一体,世子此时正忙,我怎能因着是新婚夜便bī着他丢了手头的事过来?理应支持他才是。” 她说着微微敛眉,心中却隐约生出点想法。 今夜世子不来……也好。本就不熟悉,新婚夜不见面,倒也省了尴尬。 轻叹口气,关静姝轻轻抬手,舒展了坐了大半日已经有些僵住的身子。 “既然世子不来,你替我取了这些笨重的东西,卸了妆休息吧。” 见她丝毫不计较,云隐也没法子。 待一切妆容衣衫已经卸完除去,关静姝准备躺下时才忽地想起一事。 “你将贺礼都点好,明日待我回了夫人再由她安排找个库房收着。” 她是吏部尚书嫡女,她的祖父、父亲在朝中都颇有些位置,也得圣上器重,因而这些放在房中的贺礼都是祖父和父亲的同僚给她的,与都阳侯府无关。 云隐闻言忙应了声,伺候她躺下后,又将chuáng幔放下,才熄了房内泰半的烛火,自己点了盏灯去桌边清点贺礼。 隔着朦胧的chuáng幔,关静姝隐约能看见云隐的身影,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诸多想法乱哄哄的。 “呀。”这时云隐低低的惊呼吸引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 “是太子殿下送的贺礼。”说话间,云隐已经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jīng致的紫檀盒子,“今日忙得都乱了,奴婢那时接了殿下的贺礼还未来得及好好安置,便被叫去忙别的了。” 太子? 本就心绪不宁的关静姝听得这话怔了怔。 云隐见她似是对这贺礼没什么兴趣,便打算拿回去收着,谁知刚往后退了一步,便听得原本安静的chuáng幔后传来自家主子的声音。 “我看看。” 云隐便忙又拉开chuáng幔,将盒子递给对方。 “咦,是对镯子。”在关静姝打开那盒子后,云隐也凑上去看了眼,“只是这用料好生奇怪,似玉非玉,却又好看得紧,奴婢竟没见过。” 那躺在檀木盒中的对镯乍一瞧像是用极品蓝田玉做成,可细瞧时却又带着蓝田玉没有的颜色,在烛火的跃动下隐约有流光闪动,似是将浩瀚星空都攫取入内了一般。 “这是青菁玉骨,唯有辽海才有。”关静姝的指尖轻抚着那镯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才问了句,“殿下今日来了吗?” 云隐本还想问什么是青菁玉骨,听得这话便有些好笑。 “您说什么呢,太子殿下怎么会来呢?” 不过是都阳侯世子成婚罢了,怎请得动太子? 听得云隐的笑声后,关静姝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题确实奇怪。 她不禁也笑着摇了摇头。 “是了,殿下整日诸事繁忙,怎会来参加一个侯府世子的昏礼。” 说着她将那盒子盖住,“收起来吧,好生收着。” “少夫人您不戴吗?”云隐问,“这镯子多好看啊。” 关静姝摇摇头。 “不戴了。” 青菁玉骨世所罕见,她身为都阳侯府新妇,若是戴了这镯子出去,没得叫人平白议论,还是少生些事端得好。 可对未来日子的不确定让重新躺下的关静姝愈发难以入睡了,再次被放下的chuáng幔将她彻底和外间的云隐隔绝开来,她翻了个身,面向内侧。 一双星眸看着chuáng尾处,接着在隐隐绰绰的烛火中,隐约听得一声轻叹响起。 都阳侯府正院。 看着跪在眼前不肯松口的人,老侯爷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也没再次落下。 “你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吗?”他厉声呵斥,“今夜是你新婚之夜,你不好好去陪自己夫人,反倒来我这儿说要去看那个女人?是我这些年太惯着你了,让你越发无法无天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