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尉看穿了程氏是没理也能辩驳出三分理的性子,此时见她还有理,越发的看不上她,“我到不知府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也好,我就单独拿了东西让田氏那边自己开灶,你别说我帮着妾打你的脸,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程氏刚刚不过是气话,见老爷真的不给自己留脸面,瞬间气得胸口直疼,“打不打脸面,平日里老爷一直偏向着田氏母子,这府里的下人可都看着呢,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老爷想怎么做只管做去,就是把这府要折了,到时只管告诉我们母子三人一声便可,让我们起码有个准备。” 这说的就是气话了。 夫妻二人正在这里吵着,外面娟红的声音插了进来,“老爷,门房的过来递话,说二姑娘来了。” 娟红的话让两人忘记了争吵,赵玉尉更是本能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望向门口。 ☆、第一百零三章:小产(一) 程氏更是大惊失色,“门房可看清楚了?” 这才想起来门还关着,“进来回话。” 娟红应声才推了开门进来,“回夫人,门房的人一打开门,二姑娘就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剑,根本靠不上前,这才让人急急的过来禀报,这时只怕二姑娘正在来正屋的路上。” 人怕是要到了。 程氏一拍桌子,“真是能耐了,还直接闯进来了,我到要看看她真敢拿剑杀人不成?” 到底是在自己的府里,程氏的底气足,“让人去大少爷和姑娘那里守着,默让她给吓到了,若是遇到人二姑娘,直接带到我这里来。” “不必劳烦别人,侄女是不请自来。”程氏的话音一落,另一道声音应声而起,披着黑色斗篷的元喜也大步的走了进来。 站在花厅中间,目光直视向上面坐着的赵玉尉夫妇,“四婶子是料定我会来吧?那也好,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晚上来做什么,四婶子心里清楚,我也想听听四婶子怎么解释,或者 说直接给我一个 说法?” “二丫头,这事你二叔已经来过了,当着他的面问过的塞青,并不是我们受益的,你不信可以回府直接问问塞青,也省着说我们诓骗你。四叔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事四叔也是刚刚知道,不骗你,正跟着你四婶吵这件事情呢,你放心,四叔不会委屈了你。”赵玉尉被元喜看得心虚,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程氏也在一旁接过话,“可不是,你看看你都敢拿剑把男人砍死,我们哪能不怕啊,今日你不来我们明日也会去府上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到是你一个姑娘就这样半夜的在外面走,胆子也确实太大了,天色不早了。婶子让人送你回府吧,也省着你祖父祖母惦记。” 程氏这么一说,弄的她像一个很体贴的长辈。 可想到晚上的事情,元喜看着眼前笑盈盈的脸。浑身冰冷,“四婶,我今日既然来,就没有打算就这么回去,总要给自己寻一个说法,证不证据的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里怎么想,就是我杀了人,我自己认错对,任别人说我错我也不在乎。塞青是婶子的大丫头。平日里我与她都没有说过话,更是碰面的时候也少,听婶子的意思是她自己想害我,可我就不明白了,这样扯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她是哪里来的能力把人放进府,又找到人,从哪里来的银子?听说每个歹人给十个馒头,我这命还真便宜啊,十个馒头就买到了。” 程氏的脸变了变,“竟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歹人还说什么了?” 一旁的赵玉尉听了恨不得扇程氏两个大巴掌,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元喜挑挑眉。先寻了椅子坐下,才扬着下巴笑意的看过去,“我这样的脾气,当场就先杀了一个,另一个身上被砍烂了,只说了两句我气不过就直接把头砍下来了。哪里还能问出别的话来,来府上的一路上,我都在后悔,该多问几句才是。若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我定会多问问。到时四婶好奇,我再细细的说给四婶子听。” 程氏听了脸都白了,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睛盯着元喜手中把玩的剑,“女孩子到底还是少碰那些刀剑的好。” “这话可又错了,若没有这把剑,今日死的便是我了。”元喜冷冷的看过去,“四婶子也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不知道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忍不住想知道了,若是弟弟我也教他玩剑可好?不过若是妹妹也可以,不然万一哪里遇到和我一样的事情,什么也不会只能承受的份了,到时只有死路一条,伤的可不是婶子的心?” “二丫头,婶子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也不能拿着未出世的孩子诅咒,这样也太狠毒了些,咱们可是亲人。”程氏捂着肚子,恨意的看着元喜。 元喜笑了,娇笑声在深夜里听着格外的刺耳,“原来婶子也知道狠毒,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原来也知道咱们是亲人,可惜婶子太过自私,让别人念着亲人,自己却做些狠毒的事情,完全亲情不故,这样做可是会遭报应的。我今日来也就想听句实话,婶子为何要这般对我?是为了五妹妹出头?扪心自问,打我回京之后,我从来没有与五妹妹交恶过,到是真心待她,反而是她处处算计我,坏我名声,更是鼓动我做些坏名声的事情,若真说起来,要报复也该是我报复她,也由不得她再来陷害我。所以还请婶子给我个明白,事既然做下了,也不怕再说开了是吧?” 元喜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程氏缓劲的余地也没有,赵玉尉打开始说的那句话之后,便再没有开过口,被元喜一眼,越发的心虚,更是决定不管这事。 只留下程氏一个人面对。 程氏抹了抹额角的汗,元喜又道,“四婶,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不如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若是婶子给我一个我能认同的理由,今儿这事那便算了,不过从今以后日咱们这亲情就断了,大家生死不相往来,我父母虽然不在,我却是可以做得这个主,若是四婶子觉得我人小言轻,那也可以不说,等着我父母帮我做主亦是可以,不过我劝四婶一句,可要想好了,我父亲母亲只有我姐弟二人,平日里我们受一点委屈,他们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都挖出来,更不要说我今日所遇之事了,就是剥皮折骨也是可以的。” 元喜一说,程氏似乎就看到了那个场面,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抖,“谁知道你的话可不可信?” 却是被元喜的条件给打动了。 “我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四婶还不了解?” 程氏想想元喜这阵子做的事情,确实如此,心一横,“二丫头,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你也不要怪我们四房心狠,要怪你就怪庄府去吧,庄丞相想把你定给庄启源,庄夫人不喜欢你,又劝不住庄丞相,要挟我们四房让你出点事,而主动退婚不应承。眼下京城里朝局乱,庄府我们哪敢得罪,你四叔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主,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只希望你说话算数,今日在场的人都是我身边的,有招一日你反悔又把这些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最后又帮着自家男人开脱出来,程氏到底也不想与老爷闹僵了,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这一点到让赵玉尉对她的火气少了一点。 打元喜开出条件后,赵玉尉也心动了,不能怪他自私,这事大哥知道之后,他们四房也就完了,眼下二丫头能拦住大哥不在为这事找四房的麻烦,哪怕是断交那也是值得的。 元喜得到这样的答案,到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却也有些意料之中,她能猜到四房得了什么利益,却没有料到是与庄府有关,而且还是她的亲事。 见她发呆,程氏忙在一旁解释,“打你上次撞破头之后,你二叔和四叔就去庄府找庄丞相谈过,庄府应承下娶你为平妻,只是不知为何又改为正妻,所以黄氏才着急找到我这边。” “因为四婶把尤蕊的死透给庄夫人,庄夫人才闹到 府上来的吧?庄夫人现在用这事拿捏四婶是吗?”元喜接过话来。 她也隐隐听了采荷提了那么一句,现在四房说被庄府威胁,除了这事那就没有旁的了。 程氏看元喜这般通透,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是,便不在开口。 “好,既然四婶说了,那就按我先前说的,我会跟父母说不在计较四房,只是日后四房与大房再也不是兄弟,从此便是路人,生死不相往来。”元喜看向赵玉尉,“四叔觉得呢?” “四叔对不起你。”赵玉尉没有看元喜。 见他这样,元喜冷笑,“如此四叔便是应下了,好,只是口说无凭,还要立个字据,只管在上面写着四房与大伯断绝关系,日后各不相干。” 程氏就让娟红去拿笔墨,将笔递给了赵玉尉,赵玉尉几笔就把元喜说的话写完,程氏又按了手印,元喜才按上去,将纸收了起来。 没有在看众人一眼,转身提着剑大步离开。 庄府,又是庄府。 这一世重活过来,她处处躲开有庄启源的地方,可是庄府不是不肯放过她,非要把她往死路上逼,欺人太堪。 “我总觉得这事不踏实,却又说不清哪里不踏实。”程氏看着人走了,才跟赵玉尉开口。 赵玉尉冷笑,“做了亏心事心还想心里踏实?不踏实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与大房断了关系,赵玉尉的心里总是不舒服,“现在你满意了?我与大哥断了亲情,也不知道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着府里那边,赵玉尉又是一阵气闷,“二丫头这边是摆平了,看你明日怎么跟老太太老爷子交代。” ☆、第一百零四章:小产(二) 程氏冷笑,“这事刚刚老爷也在,若是老爷不默认,我也不敢做决定,现在到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了,罢了,左右我都是恶人,我做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日后我再不讨这样的事情做便罢了,也省得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你也不用在这里说风凉话,我问你是我让你往庄府送信尤蕊那个丫头死了的?我问你尤蕊那个丫头又是谁杀死的?你贼喊捉贼,让庄府来闹事,弄得赵府名都都破了,我还没有跟你算帐,你到是在这里报上委屈了,更是你在老太太那里出的主意强压了二丫头去庄府认错,还让婆子一起打二丫头,这一件件哪一个少了你了?我一直忍着不说,就是看在你有身孕,又夫妻多年的份上,你却不知好歹,一次次对着府里的人下手,连脸面都不顾了,你这种妇人,我就该休了你,也让你们程家看看他们养出来的是什么女儿。”赵玉尉这阵子在朝中也处处碰壁,府里的事情又不安稳,他早就失了耐心。 现在连亲情都断了,传出去他岂不是被世人唾弃? 程氏却还在这里报委屈,只能让赵玉尉越发的厌恶。 “赵玉尉,你竟然还想休了我?我给你生儿育女,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你真是好狠的心,是不是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休了我之后,与田氏那个小贱人在一起双宿双飞,你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没有我们母子三人在,也省着碍了你们的眼是不是?难怪你处处帮着田氏,原来是心中早就有了这种想法,你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休我,以什么名义休我,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谁也别捞着好。”程氏这一晚上受的已经够多了的,特别是被元喜拿剑一吓,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虚脱了,现在见到自己的男人还要休了自己。气得身子就滩在椅子里,肚子也隐隐做痛起来。 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东西流下来,程氏痛呼一声,“娟红,快找太医。” 娟红慌乱的靠上前去,“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有肚子。”程氏已痛的说不出话来。 娟红大惊失色,看向一旁的老爷。 赵玉尉只以为她是装的,“你就别装了,肚子要真有事也不会是这个时候。真这么金贵,前几次折腾早就没了,你在这里装,我去田氏那里。” 语罢,迈着步子走了。 程氏痛得紧紧握住娟红的手。恨间的看着赵玉尉消失的背影,“去找大夫。” 额上的汗已打透了鬓角的头发,娟红看着地上滴下来的血,忙叫了丫头扶程氏到床上躺着,自己则去找了小厮让人去请大夫,又派人去老爷那里报信。 赵玉尉这时已经进了田氏的院子,见身后有下人追过来。不等对方开口,就训斥道,“若是夫人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不想我发脾气就不要再过来打扰。” 小丫头不过是院里的二等丫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赵玉尉一吼。吓的忙应声调头回去了,娟红也是个姑娘,哪里经历过这些,让人找了段婆子过来。 段婆子是程氏从程家带来的人,到床边看了一眼。就忙道,“夫人这是要小产,叫人请大夫了吗?再去请个产婆过来。” 血流了这么多,孩子定是保不住了,大夫来了也只是开些打胎的药,还要看产婆的,四个多月了,胎儿已形成。 娟红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快步的出去让小丫头带着家丁去找产婆,正院这边程氏小产,等大夫和产婆都找来,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吃过大夫开下的药,双折腾近两个时辰,程氏肚子里的胎儿才流了下来,是个成形的男胎,程氏身心疲惫,待看到是个男胎,痛呼一声便晕了过去。 赵玉尉歇在田氏的房里,大清早的听到正院那边还闹吵吵的,被扰了清梦,不勉心情不好,“折腾到天亮还不消厅,我到要看看她能不能折腾出来花来。” 只以为程氏还在闹脾气。 外面却有小丫头禀报,“老爷,姨娘,大小姐过来了。” 田氏忙坐起来,快速的穿上衣服,“请大小姐到花厅里坐着。” 一边要服侍赵玉尉穿衣,赵玉尉很是不满,“大清早的过来可是何事?”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程氏的事情过来的,赵玉尉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 外面的小丫头回道,“老爷,大小姐说先回正院了,让奴婢回禀老爷一声,夫人小产了,是个成型的男胎。” 一句话,让屋里的赵玉尉顿住了,随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夫人小产是何时的事?” 田氏暗暗咬牙,忙回道,“昨晚老爷过来的时候就听正院那边的动静,只以为老爷知道,妾身也没有多说,难不成老爷不知道?” 其实昨晚正院那边又有派人过来,都被田氏给瞒下了。 赵玉尉到也没有多疑,拿过田氏手里的衣袍自己往身上穿,一边往外走,“你们怎么当差的?夫人折腾一晚也不过来禀报一声,都不要命了不成?” 虽不喜程氏,可她肚子里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赵府的子嗣向来单薄,每房的男子更是少,只有他们四房有一个庶子,其他四房多是一个子嗣,所以自然是儿子越多越好,而且最好是嫡出。 赵玉尉赶到正院的时候,只见儿子和女儿都坐在花厅里,看到他进来谁也没有开口,更没有上前见礼,微微有些不悦,“你们母亲怎么样了?” “父亲还知道关心母亲?母亲昨晚痛了一晚上,父亲却在姨娘那里,连人都不见。”赵镐忍不住报不平。 “你这是在指责父亲?”赵玉尉冷视过去。 赵元婉忙上前拉过兄长,“大哥,失了弟弟,父亲心中也不好受,你再伤心也不如父亲的心里难受,那也是父亲的儿子。” 女儿的话让赵玉尉很收益,“你以后多和你妹妹说说,枉你还是当兄长的,竟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赵镐一肚子的火气,只能低着受着,赵元婉这才扯着兄长出来,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劝他,“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这心里比你还难受,可是咱们能怎么办?就像大哥刚刚那样,只会让父亲越发的讨厌咱们讨厌母亲,高兴的还不是田氏那边?在说这事我也知道一些,也不全怪父亲,听说昨晚赵元喜来过了,人走之后母亲就小产了。” 赵镐瞪大了眼睛,“又是她?这个狠毒的女人,我现在就去找她算帐。” 赵元婉还没等多说,人就走了,却怎么叫也叫不回来,急得直跺脚,她只不过是想让大哥恨赵元喜,所以才扯到赵元喜的身上,却没有让大哥去找赵元喜算帐,忙回到正院叫了金锁出来。 拉她到没有人的角落吩咐,“你快回赵府一趟,一定要把大少爷拦下来,不能让他闹起来。” 金锁难得见姑娘一脸的急色,点点头,出府去了。 赵元婉却是不放心,大哥常年在学院,极少回府,就是回府也不过问府里的事情,隐隐只知道赵元喜的一些事情,却不知道内幕,也难怪会对赵元喜的印象不好。 昨晚的事情赵元婉已经从娟红那里都知道了,听到母亲这样做,她也被吓了一跳,却又听说赵元喜放过了四房,只是断了亲情,又觉得不像她,却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再说赵元喜,昨晚离开钱市胡同之后,并没有回赵府,而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歇下,杀人归杀人,可死了两个人的屋子,她还是不敢呆。 客栈现在很贵,元喜掏了五两银子,才找到一间中等房,裹着斗篷睡了一整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响午了,街道上很吵,没有叫卖声,多是乞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