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崔氏的人,死是崔氏的鬼吧?” 容姑姑磕了个头,道:“奴婢刚才确实去找晋王妃,只是为了她遗下簪子,奴婢拿去还她。biquge2022.com刚追上她,交还簪子,侍儿就到了。” 侍儿是刚才唤她回宫的小宫人。 太后哪里肯信,道:“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来呀,拖下去,杖十。” 容姑姑是坤宁宫中的宫人首领,在坤宁宫中素来极有威仪,此时突然受杖责,不要说坤宁宫的宫人,就是行刑的内侍,也都愕然。 皇后就在这时来了,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第180章 报信 太后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崔氏收买了,居然为她通风报信。” “为她通风报信?报什么信呀?”皇后不解。 太后张了张嘴,最后一摆手,道:“反正哀家是不能再用她了。” 容姑姑哀求道:“娘娘明鉴,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异心。不过是晋王妃掉了根簪子,奴婢送还于她。” 两下里一说,皇后便明白了,叹了口气,道:“儿媳没用,过门多年,未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 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想过,宫里这么多嫔妃,为何未有一人怀孕?难道是至安帝不能生育?可至安帝是至尊,生孩子又是女人的事,她不敢深想,更不敢宣之于口。 太后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这事,不怪你。罢了,你起来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容姑姑说的。容姑姑流泪磕了个头,道:“谢娘娘,谢皇后娘娘。” 起身倒退退出。她在门外站定,想起侍候太后十多年,只有太后决定要卫贵妃一命时,才有刚才那般脸色,不由悚然。命是保住了,失了太后的欢心也是必然,这宫中有的是踩高踏低的人,以后要如何自处?正想得入神,芳姑姑寻来了,道:“容姐姐,娘娘可在这里?” 太后听说崔可茵这会儿才到永信宫,冷笑一声,道:“想必去找沈氏那个贱人说话了,要不然怎么走了这很多时才到?” 她身为太后之尊,却接二连三的遇到糟心之人,真是胸闷。 皇后道:“她有孕在身,走得慢了也是有的。儿媳告退。” 回到永信宫,崔可茵早等在滴水檐下。 “天气还冷,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皇后温声扶起行礼的崔可茵,道:“快进去说话。” 不知太后有没有在永信宫安排人手,今天这事,日久会不会传到她耳里去?皇后心里微黯。和崔可茵在暖阁坐了,道:“没想到母后心硬至此。” 她还以为卫贵妃之事,太后是受了猜疑,没想到竟然有可能是真的。 崔可茵听说容姑姑的小命保住了。道:“谢娘娘大恩。想来以后她的日子难过,她为我着想,我却无力救她出这泥潭。” 皇后道:“她也煞是多事,这时候追出来,于事何补?” 如果崔可茵喝了茶。她追出来提醒,已然来不及了。这么做,只会把自己陷进去,却救不了崔可茵。 崔可茵道:“其实不然,有她提醒,就算没有毒发,也能及早请太医。” 早上这么一刻半刻,或者孩子就有保住了呢。 皇后默然。 两人对坐无语。 崔可茵本还想去永乐宫探探逃明珠,现在全没有心情,托皇后致意。便起身告辞了。 姜氏跟往常一样,料理完府中庶务便坐车来晋王府。此时见崔可茵进门,看着跟往常一样,但眼眸中没有神彩,大惊,道:“可是不舒服?”又让绿莹:“快请太医。” 绿莹想着宫中惊魂一幕,心还没回到实处,一时竟没有反应。 姜氏又唤了她两声,她才惊醒过来,道:“奴婢这就让人去请王太医。” 崔可茵并没有觉得腹中有什么异样。道:“不用,我没事。” “就算在宫中没事,这来回颠簸,也得请太医瞧瞧。”姜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快。请王太医过来瞧瞧。” 这一个月来,王仲方俨然成了崔可茵的私家大夫,不要说随请随到,就是没有请他,他也会每天抽空过来为崔可茵请脉。 姜氏话音刚落,珍珠已在外头禀道:“王妃。王太医来了。” 王仲方为崔可茵把了脉,道:“王妃脉像平稳。”见气氛有些诡异,道:“听说王妃今早进宫了?” “是。”崔可茵道:“若太后问起我的脉像,请王太医代为遮掩。” 王仲方是惯在宫里行走的人,哪有什么不明白,微一点头,不再多话。 宫里发生的事,她还没有出宫,周恒已得讯。他心里恼怒,要赶去接崔可茵出宫,及到了宫里,崔可茵却回府了,两下里错过。 他飞马到了府门口,勒紧马缰,马还没站稳,已跳下,大步朝紫烟阁奔去。 一路上,宫人内侍见他脸色不善,都大气不敢出,避于路旁行礼。周恒哪里去理会这些人,一气儿赶到紫烟阁。 崔可茵等人见他来了,都起身行礼。 周恒一把抱住崔可茵,颤声道:“你可喝了那盅茶?” 崔可茵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举起还没干透的袖子给他看:“全倒在这里了。” 绿莹“哎呀”一声,道:“奴婢该死,还没侍候王妃更衣呢。” 她自己惊魂未定,只想着万一,又不敢往深里想,却把服侍崔可茵更衣的事给忘了。 周恒见崔可茵好好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好在你机灵。” 王仲方叫了起来:“你一来就这么亲热,可知孕妇最忌房事?” 周恒才发现王仲方也在,放开崔可茵,笑道:“急什么呀,本王自有分寸。” “哼,你有分寸?我看未必。”王仲方道:“你给我听好了,切切不可乱来,要不然,危殆。” 这一个月来,周恒忍得极是辛苦,听王仲方这么说,极是不爽,道:“你懂什么?” 王仲方笑了,道:“我什么都不懂,好吧?” 一句话说得室中诸人都笑了起来。姜氏道:“王太医说得是。你们少年夫妻,照理,该分房而睡。” 姜氏早就跟崔可茵提过,可是每次崔可茵都沉默以对,她只好作罢。 王仲方马上道:“姜夫人说得极是。” 两人一唱一和,周恒脸皮厚,还不觉得什么,崔可茵却红了脸,道:“既如此说,那……” “谁说一定要分房?”周恒反对道:“哪有太医管到人家夫妻的闺房上头?王太医,你管得真宽啊。” 王仲方看看姜氏,再看看崔可茵,识相地闭嘴了。 晚上,崔可茵洗漱毕,解了发髻,坐在灯下看书。 周恒把她拥在怀里,道:“你也想分房吗?” 他想了半天,如果崔可茵坚持,他便依了她吧。 第181章 夜半 崔可茵依在周恒怀里,右手轻抚腹部,他们的孩子在里面孕育。 周恒笑容甜蜜,道:“是不是大伯母曾向你提过分房?” 以他的聪明,如何想不出来?原来她也不愿分房睡啊,周恒心里乐开了花。 崔可茵白了他一眼,道:“傻乐什么?不过是碧云居太冷,烧炭不安全,烧柴又费钱,只好将就着一房睡了。府里这么多人,你以为柴米油盐,都不用银钱啊?” 周恒笑出了声,不停点头,道:“王妃说得是,这柴炭钱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碧云居哪天不是地龙烧得旺旺的?不要说碧云居,就是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内侍宫人,哪个不是按品级发放相应的炭?偏她拿这个出来说。 崔可茵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她再自恃,成亲几个月,也早习惯了周恒温暖的怀抱。在这寒冷的冬天,每晚窝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闻着他身上清香甘凉的沉水香味儿,安然入睡。 周恒修长温暖的手按在她放在腹部的手上,慢慢把头低了下去,贴在她薄薄的纨衣上,轻声道:“宝宝,我是你爹。” 崔可茵温柔的神情,一颗心像浸在蜜水里,软得一塌糊涂,又甜丝丝的,左手便抚上他的发髻。 周恒喃喃跟腹中的孩子说了半天话,再拉起崔可茵的衣襟,亲了亲她微微凸起的肚皮,道:“睡吧。” 崔可茵自是没有二话,刚要扶他的肩头站起来,却被他抱了,放到床上。 依然是温暖的怀抱,两人在被底的手十指紧扣。良久,崔可茵才道:“太后变脸如翻书,我就觉得不对。想来,她下在茶里的药不会那么快发作。必然是要我回到府中才觉得不妥。” 周恒下巴埋在她如瀑布般的墨发里,道:“你是说,要进宫报危么?” 如果她喝了茶一点事没有,太后岂不是更不甘心?崔可茵叹道:“我拿不定主意。你说呢?” 外面梆子敲了两下,二更了。 周恒轻轻放开崔可茵,扬声道:“来人,挑灯笼,请王太医过府。”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自是有人去后院套车。 王仲方刚熄灯歇下,平时跟在身边的小童拍门嚷:“先生,晋王府来请。” “什么?”王仲方吃了一惊,随即气道:“怎么劝都不听,这下好了,玩出火来了。” 王仲方边起身开门,边低声咒骂。这怀的是文宗嫡孙,他们怎能如此不当回事? 小童进来服侍他穿衣,道:“来的是远山大叔。” “管他来的是谁。让他在外面候着。”王仲方没好气道。他老伴早丧,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两个小妾也已年近五十,平时没要她们服侍,就睡在书院之中。 “王太医,外面天寒,惊扰了你,实在过意不去。”远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屏风前,话音刚落,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王仲方心头火起,一见他,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家那个主子,忒不像话了。要是皇孙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然不与你们干休。” 手指戳到脸上,远山只有受着,苦笑道:“老大人教训得是。不过,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嗯?”王仲方不解。 远山也不多说,道:“老大人过府就知。” 王爷竟然说挑灯笼,自然是要闹得众人皆知。这一路上。他就差敲锣打鼓,通街嚷嚷要去请王太医了。遇到几处御城御史,也是这般说。只怕这时,早有人通过秘道把消息传进若干人耳里了。 王仲方一甩袖子,道:“不说清楚,老夫不去。” “你也说了,此乃先帝皇孙,岂能等闲视之?老大人不去也行,这干系,下官却是担当不起。”远山笑眯眯道。 还笑得出来?王仲方看了他半晌,道:“天气太冷,我老了,受不得风,还是待天亮再过府诊视吧。” “下官遵王爷命,来请老大人,没请到老大人自然不能回府。下官在这里相候便是。”远山干脆在椅上坐了下来。 王仲方更是犹疑,想了又想,道:“童儿,取我斗蓬来。” 直到坐上晋王府的马车,王仲方才揪住远山的衣领,道:“你跟老夫说实话,可是晋王妃腹中胎儿有何不妥?” 远山在他耳边道:“下官实是不知。” 王仲方再问,便问不出来了。 待马车进了晋王府,一路所见,到处静悄悄,王仲方更是怀疑。 来到紫烟阁,除了正房廊下灯笼亮着,门外惯常见的绿莹墨玉两个丫鬟之外,到处隐在黑暗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王仲方一张口,冷风灌了一嘴。 绿莹打起帘子,周恒走了出来,道:“王太医来了,快请。” 不由分说,把王仲方拉进屋里去。 里室墙角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外室倒是烛火明亮,小泥炉上紫砂壶的水咕噜咕噜地响。这哪里是请他诊病,分明是请他喝茶。 “搞什么鬼?”王仲方甩开周恒攥他的手。 周恒把原委说了,低头一揖,道:“小王莽撞,王大人勿怪。” 王仲方火气已消,道:“若是如此便能瞒过太后,下官自是一力照办。” “小王在这里谢过。”周恒又作了一揖。 王仲方侧身避开,道:“且待我再为王妃请脉,若真的无事,我才安心。” 崔可茵发髻打散,实是不愿见外男,无奈素知王仲方性子执拗,只好让琥珀进来盘了个发髻,披上外衣,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