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的溜圆,好似一颗水灵的紫葡萄:“我?” “是,因为妾身是看着公主的眼睛才突然有了灵感,公主可想听?”碧桃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她,并不怕被拒绝。liangxyz.com 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心事儿,她还能把握到一二的。实际上,她说要送曲也不是想讨好她,一个是觉得这样小的孩子维护母亲的心意十分难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太丢脸的话,还是有个理由比较好喏。 这薛贵人也不是太讨厌嘛,大公主摸了摸眼角,仰了精致的小下巴道:“嗯,你弹来听听。” 众人听碧桃如此说,还当是她怕方才触怒大公主连带惹了皇后不快,现下才利用机会趁机讨好。并不以为然。 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弹给小孩子的曲词,也不知道这薛贵人是选了哪一首。可别讨好不成,大公主觉得自己被糊弄了,更添心堵。 皇帝见她仿佛哄小孩子般的与大公主相处,不由感觉十分奇妙。 他想起安选侍肚子里的孩子,有些叹息为什么距离这么近,那孩子却不托生在小女人的肚子里呢。 若能看到她抱着孩子和他撅嘴撒娇,一定格外有趣罢。 碧桃见她应下,笑意逐甜,她右手按好和弦,单用左手食指拨音,简单的音节显得十分清脆欢跃,她绵软的声音相和,仿佛似乎天幕繁星的远处传来的童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象公主的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 自打第一个音传来,众人方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真的不会琴艺。但一首童谣般的乐声奏完,所有人都不禁会心一笑,皆想起了家中年幼的子女,那一双双尘世间最澄澈的眼睛,宛如星子一样闪耀,她们会用它认真的看着你,听你说的话,学你教的知识,简直可爱极了。 大公主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也被驱散了,她听着那欢快的节奏,就好想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像一只小鸟一样快乐的转着圈跳着舞,哼唱那简简单单的小曲子。 “我很喜欢。”滟阳笑如九月的天儿,正正是一片艳阳。 碧桃随之一笑,“喜欢就好。” “还请皇上点评。”傅温佩从回忆中回神,她觉得心情有点复杂,技艺来看,薛贵人自是远远不如自己。但论营造气氛,打动人心,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有巧思。 即使只用了那几个音,竟借着方才还讨厌她的大公主,成功让众人踩入陷阱。 若是一开始她就弹奏,别人多是会嗤笑她的幼稚和技艺鄙陋。 但因为和大公主一番对话,像是哄家里闹脾气的孩童开心似的。初时不往这方面想的,待听琴曲,就会觉得前头的对话透着温馨,再想起自己身边的稚子,就会格外感同身受。 就连她,刚刚也想起了她家中的幼弟。笑容不禁和软下来。 “二人各有千秋,等比过画艺,朕再点评。”皇上轻飘飘的带过一句,思绪明显不在这上头。 方才听着曲,再看着眼前吟曲之人,那桃花眼儿傅了粉,让他不禁想起每回她承受不得眼里欲落未落之时。再加之额间的灼灼桃花,他竟仿佛见到她一衣粉儿坐在桃花树梢上,望着满天星子小声的唱着曲儿,待到明月当空,便轻仰起精致的小脸儿,享受着如水凉夜,吸收着天地灵气。 若不是桃花仙,就应当是桃花妖罢。他暗想。 不过转瞬,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些小孩子才格外喜欢幻想的场景,他怎么想起来了。 这比画艺,自然可以同时进行了。这回碧桃更古怪了,她要求宫人在画纸上涂了一层无色胶,又拿出了一盒分作十二格的粉盒。 就连正在挥笔作画的傅温佩也时不时好奇的张望。 裴允儿‘好心’的提醒道:“薛姐姐,这回比的可是作画,你这是……”她虽还不知道碧桃拿粉盒做甚么,但言下之意,是要取巧,不能算作画画。 见识过碧桃的琴艺,她觉得碧桃只怕是连画画也不会的。想必因她病弱家族不曾找人教授过,这才另辟蹊径。她可不能给她博彩的机会。 “有纸,有颜色,作的不是画儿难道是书法么?”碧桃笑看着她,眼底骤然划过一丝冷意,“又何必拘泥是拿笔作的还是用手涂抹呢?” 画画她是会的,但是更擅长油画,可此时又不能迅速得到相应的工具。手头能用的只有那盒眼影,于是她干脆将白纸涂了胶,准备画小孩子才玩的沙画。 毕竟认输不好看。 但她若知道狗皇帝要玩那一手,早就干脆的应下挑战了,何必这么多事。 这边裴允儿语噎,讪讪的缩了回去。 她怎么觉得,薛姐姐对她的态度有些变了。而且近来那暗桩传来的消息也尽是不紧要的,与皇上相处的事儿更是一件都没有透露出来,害的皇上对她愈发冷淡。这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发现了。 看来得回去再重新谋算一番了。 一炷香燃好,二人皆画作已成。 傅温佩应景的画了一幅梅花图,并不十分出彩,算是中规中矩,毕竟她开始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准备的不够充分。 而碧桃,众人眼光转去的时候,都有一丝亮彩从眼中划过。虽觉得那画中之物有些奇怪,但用色鲜明,景物栩栩如生,竟如同近在眼前。 “没想到香粉还能作画,薛贵人当真有巧思。”有王妃赞叹道,“况且香粉中从未见过红白两色之外的颜色,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不就是。”另有妇人连连点头附和,她也是看见碧桃眼上那一线粉色,有些克制不住的想去问问这东西怎么来的,虽然这等好东西定然是秘方,人家轻易不会给。但诱惑实在太大了。 那样一妆扮,整个人都亮眼起来。 碧桃不知道,她的“沙画”一出,简直像一幅微型的广告图,替她的眼影打出了知名度,让不少人都惦记上了。 “这画的是何地?”等画呈给皇帝时,皇帝颇感兴趣的挑眉,直接问道。 “是公主房。”碧桃正仔细听着周围人谈论的声音,一时不察竟脱口而出。 “咦?给我设计的屋子吗?”这回滟阳无比自觉的凑了过去,已经默认是又给自己作的了。 碧桃有些哭笑不得,还好,若不是前头有铺垫,她突然画个公主房会很奇怪吧。 其实这是她在现代的卧室,她最想念的就是里面那张铺着席梦思的超大的公主床了。 翻滚二十个来回不怕摔哦。 “外面这么好的景致,倒只晓得画卧室,”皇帝扶额,毫不留情的吐槽,“你也该出去多走走了,养了一身的懒骨头。” 碧桃忍住反攻的欲望,乖乖地低头:“妾身遵命。” 她决定了,他上次说的那个姿势,一个月内他别想尝试!哼! 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悲痛,她居然沦落到只能靠这个来威胁别人了。果然还是地位太低啊。 傅温佩见此情景,突然出声道:“妾身自知不如薛姐姐,这次比试,是姐姐胜了。”与其让皇帝说,不如自己承认显得有风度。 皇帝听了,也觉得这个傅宝林不错,至少很识相。他不得不承认私心里原就是偏向碧桃的,更何况她做的那样出彩。若等他说出来,她也只会得个没脸儿,毕竟是她提出的挑战,倒不如自己认输的好。 “那此次比试便是薛贵人胜了,不知卿想要何奖励?”皇帝笑看碧桃。 碧桃微笑,反应很迅速:“妾身欲要晋位为从四品婕妤的奖励,皇上可答应?” 皇后一惊,何曾有过妃嫔这么直白的要晋位奖励的,多觉得太显急功近利了。她忙赶在皇帝开口前一拦:“皇上!”继而察觉不妥,声音温和下来,开始摆理由讲道理:“这奖励不妥,薛贵人晋贵人级不久,此时再升恐怕其她人有异议。于薛贵人本身,恐怕一时福禄太过,反招祸患啊。” 众妃嫔在心里点头,皇后终于有一回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皇帝看见那些妃子脸上明显期盼的表情,还有皇后勉力装作大度的笑,笑容转淡,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地道:“朕准了。” 而后起身离席。 这天下,是他韩家的天下,他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 碧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片刻,转过脸对着皇后,绽开了今日宴中最灿烂的一笑。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逃脱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途还蓝屏过悲愤了,不过还好word会自动保存…… 写到倒数第三句的时候脑子里开始唱《风华录》。 ☆、截人 因着除夕后的年节,万象更新,宫里也是一派喜气洋洋。门上新桃换旧符,贴门神。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百枝柴。 然而原本喧嚣热闹人来人往的芳华阁却渐渐冷寂下来,只因圣上已有十几日不曾踏足此处。 那景阳宫的傅宝林似乎替代了碧桃的位置,成为了帝王的新宠。这让原本看好薛贵人的皇室宗亲和妃嫔宫人都感到一阵诧异。 按理说,那薛贵人虽技艺稍有不足,但胜在构思巧妙、新颖,圣上就算不以为然,也不会厌弃才对。 也不知里头又有个甚么他们不知道的缘故。 因而欲与薛家交好的人也决定暂且观望,倒也有想的深远的仍不改初衷,觉得依薛贵人那日的气质表现,并不会一直没落。便为薛氏族人大开方便之门。 碧桃头几天并不当一回事儿,男人嘛,有了新人忘旧人是常态,更何况是皇帝了。直到十来日过去了,别说翻牌,连往常时不时送来的赏赐也尽皆不见影儿,她才上了心,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事情不对劲。 在除夕前一日,皇帝对她还是如往常,但是除夕之后却开始冷落了。那表示,事情出在除夕宴上? 除夕宴……她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大意了。 只因当时皇帝准了她的要求,所以她自得意满不曾细想。为什么妃嫔们不愿自己提及晋位之事?这自然是有理由的。 但那理由,难道是妃嫔杜撰的不成?若没有前车之鉴,她们又怎么会规规矩矩地遵守。她仗着自己来自现代时空,除了工艺品,几乎不把前人的经验智慧当回事,加之皇帝又确实被她的性格所吸引,让她不自觉就想:看,但凡我想做,就能做的到。 实际上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如果一开始不是她没有适应周围的环境而表现的拒人千里,再加一点刻意的引导,阅人无数的帝王又怎么会看不透她装作冰美人的小把戏?若是被看穿了,皇帝也会觉得淡而无味罢。 即使是讨好他,他也不会领情。 后来,若不是皇帝本身性格豁达,不计较她私底下的言语逾矩,便是她有十个脑袋,碰上个严人律己不好相处的,也不够他砍的。 她自然也是有计划过,做了准备的,但与她得到的相比,当真是太少了。她总是在想做的时候安排一下,懒了就丢在一边不理。想着反正有外挂在,阴谋诡计算不到她头上来,她只用看戏就好。 就好像她初入宫时懒得整治宫人一样,因为她对皇宫没有归属感,所以她不想做。 但事实上,这些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如果她一直不出手,那些暗桩就会继续按照她们主子的指示兴风作浪。如果她早早儿就盯紧安排好,又怎么会有裴允儿学她的举止进而分得宠爱的事?尽管这一件还不能威胁到她,但换了别的事呢?她却是不能预料的。 请封这件事,她做的太急躁。没有仔细思索给皇帝布下足够的心里暗示就冒然出手,尽管成功了,却也会让皇帝心里升起一丝不愉。才刚升了贵人,就急着要升婕妤。 她薛碧桃难道也是为了后妃的品级权利才讨好他的吗?再想起有着傲雪寒梅品质的傅宝林,两下一比较,顿时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碧桃再一想近日在宫人面前的表现,她果然是越来越放松了。她是为了抢在穿越女选秀进宫之前在皇帝心里占据位置,可不是升到高级打压别的妃嫔来的。即使讨厌偶尔和皇帝对弈时处在下风,但是难道她晋了级就能比皇帝大了吗? 近来安逸的日子让她本末倒置了。 暮云正坐在青花纹穿花鼓钉的绣墩上作女红,见主子摆着沉思模样儿便不打扰,及至芸缕捧了托盘来方上前取出里头的酒杯,递了主子,笑道:“主子想了半天,不若先将这椒柏酒喝了再想呢?” 芸缕接了话头:“就是呢,打早上‘跌千金’之后主子就坐在窗棂边上不肯动弹,要有烦恼,不若与咱们说说。人多了主意也多,给主子分分忧。” “能有甚么可忧的,”碧桃接了酒小啜了口,又嚼用了一块水点心,竟吃出暗包在里头的银钱来,听着她二人连声道喜,她心情好上些许,也笑了,“承你们吉言。” 她顿了顿,想起件事儿来,又问:“你们可好奇我那几样物事打哪儿来?” “主子是说那盒香粉么?”芸缕因跟她在宴上,亲眼见她作画,印象深刻。 碧桃颔首。 暮云蹙起眉端,不知该如何说。好奇,自然是有的。那香粉必定不是主子制的,她身为大宫女,自然知悉花瓣用处,也从未见主子挪用过。但她又怕实话说了,主子不好答。若是靠着族里的那些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