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云芷年纪最长,又是府中主人,当即沉下脸呵斥何嬷嬷:“这府中的尊卑规矩眼瞧着都是摆设了,何嬷嬷,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你敢当着老太君的面说去不敢!” 这话如果是云大夫人或者云大奶奶闵氏说出来,何嬷嬷必然不敢还嘴,云芷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二房、三房与大房又素来面和心不和,加上这几日因见云老太君偏宠姚存慧姐弟三个——姚存慧姐弟三个可是大房嫡出小姐的子女,也算是大房的人,云二老爷、云三老爷不说什么,齐氏、赵氏早就心里腻味,背地里同自己院子里的心腹们叽咕过几回。 何嬷嬷仗着有赵氏撑腰,又没有年长主子在,存心要编排编排姚存慧姐弟,便皮笑肉不笑的向云芷说道:“二小姐您可别吓唬老奴,老奴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不是!谁不知三少爷是我们夫人的心肝宝贝呢,受了这般委屈回头夫人还不知怎么教训老奴呢,老奴这也是急的,哪里敢不守规矩?这不守规矩的人,我们夫人能放心让老奴伺候三少爷吗!老奴倒是想问问表少爷一句,表少爷是表哥,我们三少爷是表弟,这做哥哥的不是该让着弟弟嘛,表少爷何必同三少爷斤斤计较呢!若有得罪之处,老奴代三少爷向表少爷陪个不是,表少爷您可别再欺负我们三少爷了!我们三少爷身子矜贵,禁不得吓的!” 第55章 云府风波(二) “你——”云芷素来是个光风霁月之人,肚子里没有什么弯弯肠子,被何嬷嬷一番不三不四的话噎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孟浪了,三房婶子本来就是难缠之辈,自己教训她的人,回头她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来呢! 何嬷嬷一双三角眼高高的挑了挑,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姚存慧心中亦恼,这庶出的两位舅舅虽也是舅舅,可同亲舅舅到底不一样,且冷眼旁观这两房长辈都不是什么宽厚有德之辈,她心里更看淡了几分。 此时见这何嬷嬷摆明了一副挑事的架势,姚存慧便深吸了一口气,向何嬷嬷从容笑道:“这位嬷嬷说笑了,您老陪这个不是陪得没有道理,我们可不敢当!赞儿和三表弟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罢了,有个磕磕碰碰的也正常,哪里就说的这么严重起来!大人反而斤斤计较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再说了,此时发生了何事、谁对谁错尚未清楚,嬷嬷就一锤定音岂非武断了些?莫非嬷嬷以为自己是铁口判官未仆先知?还有一句话,便是三舅母面前我也是这么说,我和赞儿是云府血脉相连嫡亲的亲戚,不是哪来的野小子,是不是在云府撒野也不是嬷嬷可以说得的!您心急护主也情有可原,我也无意同您计较,只是提个醒儿,嬷嬷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云府的体面,任意呵斥云家的亲戚朋友总归不妥,传了出去恐怕三舅母都要落个用人不贤、识人不明的名声,你这是陷三舅母于不贤、不义!不知三舅母知晓了心里会怎么想!” 姚存慧话音未落,众人已是听得呆愣住了,一个个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姚存慧,万没料到这几日看来淡泊宁静,待人温和有礼的表姐口齿如此厉害。 云芷嘴角忍不住轻轻一勾。云茹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 何嬷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本想倚老卖老纠缠一番,不知为何面对着姚存慧请冷冷的目光和不容逼视的气质竟然心中打了个突,舌头似有千斤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却忍不住眼皮子轻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为了姚存慧最后那两句话。 “赞儿,告诉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玩得好好的怎么会和锦镰闹了起来呢?”姚存慧替姚诗赞拭去脸上的泪痕俯身问道。 姚诗赞和云锦镰年纪相差不到半岁,何嬷嬷那番话听起来着实可恶。姚存慧深知自己弟弟的性格,绝对不是蛮不讲理爱闹事的主,而且背地里她早就时时嘱咐过在外祖母家里要懂规矩,不许闹事惹事,受了委屈可以悄悄跟姐姐说,但是不许胡乱发作。如今果然闹出了一桩事,姚存慧敢肯定不会是姚诗赞无理取闹,她本来不想当面问,却气不过何嬷嬷的嚣张。 姚诗赞一听二姐询问,眼泪珠子忍不住又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呜呜咽咽道:“二姐,镰表弟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二姐,我不是,我不是!二姐,我想娘,我好想娘!” “嗡”的一下,姚存慧脑子里一阵发黑,脚下一软忍不住晃了晃,既心酸又恼怒。 云芷、云芳、云茹等面面相觑,瞧着姚诗赞呜呜咽咽的小脸各自默然无语,何嬷嬷更是不知所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住了! “赞儿乖,赞儿不哭,不哭了啊!”云芷心中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一把将姚诗赞搂在怀中,掏出帕子温柔的替他拭泪,软语柔声安慰着。 “镰儿,太没规矩了!还不快给——”云茹脸上也搁不住,责备云锦镰让他给姚诗赞道歉。 云家人谁不知道云氏的怨念?云老太君对这个女儿更是愧疚了许多年,云锦镰这话若是传到了云老太君耳朵里,保不齐要起一场多大的波澜! “镰儿,”云茹话未说完,姚存慧眸光一凝竟生生的截断了她的话,姚存慧上前携着云锦镰的手柔声轻问道:“镰儿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这么说表哥的,告诉表姐,镰儿是听谁说的这话?” 气氛的异常早令云锦镰心生惧怯,听见姚存慧这么问巴不得这一声,立刻脱口而出道:“是奶娘,是昨天听到奶娘和——唔” 云茹一个激灵立刻捂住了云锦镰的嘴,变脸呵斥何嬷嬷道:“何嬷嬷,还不给我跪下!” 除了自己的亲娘,何嬷嬷够胆子跟谁说这话?母亲对姚家姐弟得祖母疼宠甚是不满云茹一清二楚,见云锦镰差点将母亲嚷出来,云茹只觉得自己心差点都要跳出来了! 姚存慧心知肚明,云茹拦下了云锦镰,她也不是非要将脸面撕破,当下站在一旁也不做声。 云芷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了云锦镰没说出口的会是什么话,不由瞟了姚存慧一眼,刚好二人相视。 何嬷嬷又羞又愧又尴尬,不敢不听云茹的,跪在地上垂着头面色灰败,心底惴惴不已。 “还不快给表二小姐和表少爷磕头请罪!二姐说的没错,这府里的规矩,越发的想个摆设了,你别以为当了少爷的奶娘便没人敢办你了!这种人品,撵出二门去做粗使都嫌丢我云家的脸!”云茹生怕将事情捅到祖母跟前,声色俱厉的训斥何嬷嬷丝毫不留情面。 何嬷嬷这才明了自己今日闯了多大的篓子,惊得魂飞魄散腿脚发软,不停的磕起头来苦苦哀求姚存慧和姚诗赞谅解,不一会儿额头上就见了血。 云芷、云芳不好说话,云茹要堵姚存慧的嘴不肯说话,云锦镰早吓得白了脸说不出话,云荇还小呆在了一旁,丫鬟婆子们更是一个不敢出声,垂手低头做呆若木鸡状,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何嬷嬷不停的磕头与求饶,看着无比凄惨。 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的磕头求饶,姚存慧心下既厌恶又别扭,微微蹙眉携着姚诗赞往旁边侧了侧身,叹气道:“何嬷嬷别这样,起来吧!今日之事我只当是赞儿和镰儿小孩子家玩耍起的一个小小闹剧,过去也就过去了!” 何嬷嬷眼角瞟了云茹一眼,见云茹面上一松使了个眼色,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规规矩矩的向姚存慧姐弟磕了三个响头,愧泣道:“是,老奴谢表二小姐开恩!” “二表姐,老太君那里——”云茹陪笑硬着头皮道。 “既然是小孩子之间一时口角,岂有惊动老太君的道理?四表妹放心吧!”若云老太君知晓了此事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的,到时候闹起来自己姐弟虽然出了一口恶气,可将来这亲戚走动岂不尴尬?就算云茹不说,姚存慧也没想过要将事情捅到云老太君那里。 “回头自己到母亲那里去请罪吧,看母亲不揭了你的皮!”云茹这才真正放了心,存心要给姚存慧姐弟体面,拉下脸来又将何嬷嬷好好骂了一顿,最后训道:“还不给我滚起来,丢人现眼!” “是,是!”何嬷嬷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来,额上血渍黏连,发髻也有些凌乱,无复先前的嚣张无人。 “出来这么大一会儿了,咱们回祖母那里去吧,省得她老人家惦记着。”云芷轻叹一声,目光一扫,冷声道:“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传到祖母那里,你们都要小心了!” 众丫鬟、婆子们身子一紧,头垂得更低,齐声说道“不敢。” “我想回去看看母亲,就先不过去祖母那里了,姐姐表妹你们先去,晚些我再去给祖母请安!”云芳笑着推辞。 云茹也有这个意思,听云芳这么说忙也推说,她比云芳更急,正想着要赶紧回去给母亲捎个信呢! “也好,那我们就先过去吧!”云芷向姚存慧一笑,目光中多了几许崇拜和看重。 姚存慧笑着点头。 一行人正欲散去,只见赵氏带着贴身丫头婆子风风火火的直奔过来,一上来冷着脸叫过何嬷嬷用力啐了一口,将云锦镰用力一拽拽入自己面前,瞪着何嬷嬷骂道:“我让你好好照看着三少爷,你这混账东西怎么照看的!让三少爷受委屈,你担得起吗!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哪有半点儿大家子少爷奶娘的模样,比那街上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给谁磕头请罪了不成?这是谁呀,这么大的脸,连我儿子的奶娘也敢教训!还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吗?反了天了!倒叫老太太评评理去,咱们云家世代簪缨,有没有这么个理!” 一开始姚诗赞和云锦镰两个哭起来,姚存慧反驳说教何嬷嬷时早有伶俐的小丫头飞跑去禀了赵氏。 小丫头满心讨主子的好,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把个赵氏气得浑身发抖,立刻就奔了过来。不想看到何嬷嬷这副模样,那怒火更是一蹦三丈高,劈头盖脸、指桑骂槐的发作了起来。 云锦镰哪儿见过母亲这副样子?被她一拉一拽,一发作,瞳孔骤然一缩,“哇”的一下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赵氏见儿子哭了,既心疼又恼火,更加怒不可遏,凌厉的目光毫不遮掩的不时瞪向姚存慧,就只差没指名道姓了。 第56章 云府风波(三) 姚诗赞有些不知所措,害怕的往姐姐身上靠。姚存慧轻轻拍拂着他的头、背安抚着,心中只叫无语:今日这事,恐怕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娘!您别着急,您听我说!”云茹脸上涨得通红,心里又急,赶忙上前拉扯赵氏衣角欲阻止赵氏。 云老太君做大寿,凡事都是大房的人做主,赵大夫人和赵大老爷、闵氏、云锦钟等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众人做这个做那个,连二房齐氏夫妇也分担了许多事负责。而赵氏前段时间虐待妾室以至其流产,与三老爷大大的闹了一番,闹得鸡犬不宁,云老太君心里厌恶,有心要冷冷他们,这次做寿便没让三房的人领事管事,赵氏心里早埋了一缸子酸醋,这回找到了发作的机会,一股脑儿都爆发了出来。 “臭丫头,连你也反了不是!”赵氏见云茹当着众人的面居然有劝阻自己的意思气得脑门直发晕,打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骂道:“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也来反了我?没良心的东西,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难不成还能给你抬成嫡系孙女不成?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云茹又气又愧,又羞又恼,心里凉了半截。呆了呆,捂着脸也大哭起来,扭身就跑。 云芳一见正是脱身的机会,担忧的叫了声“四妹!”,一跺脚急急追了上去。 一时乱成一团。 “这,这好好的是怎么了!”当云老太君身边得用的兰嬷嬷吃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时,云芷和姚存慧相视一眼,各自苦笑。 云老太君面前,乌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人,大房、二房、三房三对儿子媳妇加上孙子孙女齐齐皆在。 姚存慧姐弟三人避在屏风后厢房中没有出来。 厅中伺候的只有兰嬷嬷并珍珠、琥珀几个云老太君的心腹,各自敛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另有两位老嬷嬷坐在厅外廊前守着,何嬷嬷跪在廊下的天井中,头垂得低低的。 云老太君脸色沉沉,冷着脸半响不做声。她心里恼恨,命所有人都站着,连已经当了祖父的长子也不例外。 “呵呵,”云老太君忽然笑起来,冷冷道:“真是好啊,外头人瞧着多风光、多体面!刚刚做了六十大寿,连太子爷都亲来拜寿,说出去不知羡煞多少人,可谁想得到啊!这大寿尾巴还没收拾妥当,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闹起来了!我老婆子可真是——子孙满堂,好福气啊!” 云老太太语调转而凄凉,眼眶湿润,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亲息怒,儿子不孝,令母亲操心难过,是儿子不孝!求母亲放宽心保重身体啊!”云大老爷心中一痛,哽咽着跪了下去,伏地不起。 他一跪下,云大夫人及众人也忙都跪下,垂着头一声不敢出。 云老太君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更加难过,鼻音窸窣哽咽起来,珍珠、琥珀一个轻轻拍抚她的背,一个掏出丝帕小心翼翼替她拭泪,低低的唤了一声“老太君”。 云老太君长长吸了一口气,拿过琥珀手中的帕子自己拭了拭眼角,忍下了眼泪,淡淡道:“老大你也别这么说,你很好,你没有错!我活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怕人说我偏心不偏心了,旁人要怎么想、怎么说,也只好由着他去,我对人对事只按自己的本心就好!今儿这话我就放在这里了,你也是一样,可听明白了?” 云大老爷一怔,忙垂头低低应了声“是”,云二老爷、云三老爷僵了僵各自的脖子想要对视一眼终究没敢,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 “起来坐下吧!”云老太君淡淡道:“扶你媳妇也起来,可怜见的,为了我这寿宴她操劳许久了,可不能受了委屈!” 云大老爷这才知道云老太君是在跟自己说话,忙答应一声,轻轻起身,伸手将云大夫人也扶了起来。 云大夫人哪儿真要他下力气扶?借着他的手腕搭了一下轻轻起身,一面陪笑道:“为母亲操办寿宴,这是媳妇的荣耀和福气,也是媳妇份内该当的,哪儿当得起母亲这话呢!” 云老太君微微一笑,示意他二人坐下,目光一扫,又道:“你们都起来吧,别这么跪着了,再多跪两句话的功夫,又该埋怨我偏心了!”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正欲起身,听到云老太君这句话刚刚离地的膝盖又碰了下去,忙俯首道:“儿子不敢!” 云老太君只是冷笑,淡淡道了一声:“有本事的,自己去挣前程,哪一天封侯拜爵了,不但自己出人头地,也好堵一堵我的嘴,只围着窝里斗算什么能耐!自小一样请的先生读的书,衣食起居、丫鬟婆子哪一样怠慢了谁了?若还说偏心不满生怨,我老婆子也认了!” 这话说得更严重,云二老爷、云三老爷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各自心中不服,却如同云老太君所言一样,挑不出什么不是。 “母亲……”云大老爷夫妇相视一眼,坐得颇有些不安。 “老大你尽管听着!”云老太君眼神凌厉一扫,直言不讳道:“我老婆子年纪虽老了,眼睛还清明,脑筋也还好使,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看着‘家和万事兴’这句话不想说罢了!今日正好,我就把话明明白白的说了,你们心里也都给我记住了!我老婆子先是云家的老太君、是你们的嫡母、祖母,然后才是老大的亲娘,无论何事,当以云家利益为先!我是不管嫡庶的,有本事的都不会埋汰了,没本事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能为了搏贤良的名儿不下手管教,顾不得你们的抱怨了!我还有几年啊,本不想说这些,想着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享晚年也就罢了,可这几年你们闹得太不像样!照这么下去,云家迟早有一天要惹来灾祸,到了那时,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们地下的父亲!云家子孙的性命前程还要不要!” 云老太君忍不住又伤心起来,滴了两滴泪说不出话来。 云大老爷夫妇听母亲提起父亲,早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手聆听。 良久,云老太君方长叹一声缓过神来,依然吩咐云大老爷坐下,说道:“老大你性情温和,待人谦虚得体,这很好,可你毕竟是一家之主,我云家是一艘船,你就是那掌舵之人,总要拿出点一家之主的威严手段来,该说的说、该管的管,不必太多顾忌!大媳妇也是一样,既是你当家,凡事便由你做主,我知你是个公道的,断不会藏私,若有人不满,尽管到我面前来说,查清事实,我自会秉公处置,倘若私底下谁再敢有小动作、使绊子,查了出来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在外人面前,咱们云家总归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还用得着我来说吗?一个不好,遭致灾祸,倒霉的是整个云家的人!云家好了,你们也才会好,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也才能够挺得直腰杆、抬得起头!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儿子记住了,谢母亲教诲!”云大老爷回道。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也忙回应,齐氏、赵氏及众人也都一副恭聆教诲的神情,无一人敢言半字。 云老太君心中暗叹,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将来怎样,便是儿孙自己的造化了! 长媳是个有胸怀手段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只是长子为人太过温和,光记得自己是长兄,应该兄友弟恭,对两个庶弟太过宽厚了,兼又非一母所出、避嫌不好管教这一层意思在里头,越发放纵了他们,这才纵得他们目无尊长,连带两房的媳妇都生出别样心思来,倒叫长媳在中间左右为难,顾着他,不好放开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愿他今日是真领会了自己这番意思,不然将来,万一这两个不省事的东西闹出什么来连累了云家,那可真是悔之莫及了! “都起来吧!”云老太君一挥手,有些认命的轻叹一声。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这才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应了声“谢母亲”,小心起身,在云老太君的示意下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他们起身了,云锦钟、闵氏、云茹等孙子辈的便也起身,照老规矩站在各自的父母身后侍立着。 “老三媳妇!”云老太君忽然出声叫住了赵氏。 赵氏还没坐下,听到叫唤当然更不敢坐了,忙上前两步垂手陪笑道:“母亲有何吩咐?” 云三老爷身形一滞,顿了顿,自顾自坐下了。 “说说吧,今儿是怎么回事。”云老太君目光如电向她一盯,赵氏的心立刻紧紧的揪了起来,仿佛要被她看穿。 赵氏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里头直发虚。 有些事情,私下里发脾气大骂不公不平可以,可是将之正式的摆到场面上来说就有点儿拿着芝麻当西瓜的意味了。 云锦镰和姚诗赞都还小,两小子说不定上一刻打架下一刻就又说说笑笑玩到一起去了,打闹一场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大人掺合进来有些可笑;况且,姚诗赞还是客人!再回想当时云茹欲劝阻的言语举止,赵氏心中更没底,且她也是了解何嬷嬷为人的! 第57章 云府风波(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