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来的正好,这个奴才,”姚存慧咳了咳,指着红枝道:“这个奴才架子大得很,压根儿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乔妈妈把她带走吧,这样不守规矩本分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 红枝心头一紧,忙道:“奴婢冤枉啊,乔妈妈,奴婢没有!” “乔妈妈你可看见了?主子和妈妈在这儿说话她就敢如此放肆插嘴,当咱们府上的规矩都是摆设不成?”姚存慧冷冷一笑,指着红枝说道。姚存慧心里不由暗暗叹息,这本尊得多善良多老实,纵得身边一个丫头都敢目中无人成这样! 乔妈妈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姚存慧会这么说,太意外了! 可是,听了姚存慧的话,她的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若是不处置红枝,岂不等于坐实了姚存慧的话,承认这府上没规矩。当家主母在这上头是最看重的,断断不会允许自己管理的家被人说没规矩! 主母马氏原本不是主母,是大周最大的米粮皇商姚年义、姚存慧父亲的妾室,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识得几个字,性子也精明果敢,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落魄秀才当年为了生计和功名,一咬牙就把女儿给卖了。不料卖女之后,运气大好,一气中了举人、进士,参加殿试的时候又被当今钦点为探花,如今已然是户部侍郎。 姚年义的原配,云相爷家的三小姐过世之后,马氏便被扶了正。 第3章 教训丫鬟 按说妾室扶正本非易事,且多为人所不齿,然马氏的父亲如今已官拜朝中,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做女儿的自然水涨船高,姚家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再者,如今大周是太后掌权,真龙天子不过是个摆设,在太后面前唯有拱手称是的份。太后性格强势果敢,极富谋略手腕,她掌权这二三十年来,女子的社会地位不知不觉中亦提高了许多。 此消彼长,那些限制、束缚女子的陈规陋习也随之为人们所忽视抛弃。如今的大周,女子休夫、再嫁、出门游玩、开门做生意都不足为奇,何况区区的妾室扶正? 马氏虽然扶了正,当了家,到底出身小户,一跃成为当家主母,心中既得意非凡又惴惴不安——她生怕自己不懂得上流社会中豪门大户各种能够彰显身份地位的规矩讲究而被人耻笑! 因此,马氏专程花重金聘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们教导各种礼仪规矩,满心要脱胎换骨,做个真真正正骨子里的上流人家当家主母。却不知猴子就是猴子,穿上了人的衣裳,经过驯兽师的一系列训练本质上还是一只猴子,变不成人! 如果有一句半句“不懂规矩”的话从府上流传出去,这绝对是踩着了马氏的痛脚,无论是谁在这上边疏忽造成此结果,以马氏的性格都绝对不会轻饶! 姚存慧很清楚这一点,乔妈妈更加清楚。 姚存慧心里暗暗冷笑,抚胸低咳且看乔妈妈怎么处置。 乔妈妈自然不会为一个丫头惹麻烦上身,当即冷着脸呵斥红枝:“放肆!还不给二小姐认错赔罪?二小姐好脾气倒把你们一个二个惯出小姐脾气来了!” “二小姐,奴婢错了,求二小姐饶了奴婢这一遭,奴婢再也不敢了!”红枝又惊又气又委屈,语带哽咽着垂首赔罪,手心里一片冰凉。 在姚存慧面前,她何尝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是姚存慧用怯怯的目光看着她,按她的主意行事,什么时候竟敢给她使脸色了?这天上地下巨大的落差徒然降落身上,令她不堪接受,完全忘记了服从主子的吩咐本来就是自己的本分! 姚存慧见状便道:“论理我身为姚府的小姐不该跟丫头计较,可乔妈妈您也看见了,不是您来,我还使唤不动她呢!若是次次这样,我这日子还过不过?所以,这个丫头,请妈妈带走吧!” “这——”乔妈妈急忙陪笑道:“二小姐快别委屈了!不过是个丫头,岂敢不听二小姐的话?二小姐这回教导了她,她下次自然该知道本分!二小姐素来良善,红枝又是跟了您这么多年的,又是有脸面的大丫头,二小姐您这么将她撵出去,她哪儿还有脸见人呢,您就当给她一条生路吧!” 乔妈妈说着向红枝使了个眼色,红枝这时也慌了,连忙跪下磕头哭求道:“二小姐,求求二小姐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二小姐开恩,不要赶奴婢走!” 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将来多是要做陪嫁、给姑爷做通房的,运气好肚子争气,给姑爷生个一男半女,一个姨娘那是稳稳当当的! 从丫鬟摇身一变而为主子,这是做丫鬟的最好出路,也是红枝的奋斗理想,也是马氏许给她的好处! 而被小姐撵出去不要的大丫鬟,丢脸落人耻笑不说,这辈子就算完了!旁人自然会猜测她被小姐撵走的原因,如果不是大原因,小姐怎么会好端端的将贴身丫鬟撵走?顶着这样一个根本没法解释的原因,还指望谁高看她一眼不成?恐怕连家里的老子娘都以她为耻,随便配个下等小厮就不错了! 红蓼见红枝不停的磕头求饶,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很快就红肿了一块,心中不禁恻然,忍不住亦帮她求情道:“二小姐,红枝只是心直口快些冲撞了二小姐,求二小姐饶了她这一遭吧!” 乔妈妈悄悄一睨,见姚存慧一脸的坚持,忙咬咬牙继续陪笑道:“二小姐,红蓼说得对,求二小姐开恩!若是下次她再敢放肆,那时候二小姐再撵她不迟!”红枝是马氏安插在姚存慧身边的钉子,乔妈妈十个胆子也不敢就这么将她带走。 “既然乔妈妈这么说,我姑且记下这一遭,下次再有,两罪并罚!”姚存慧缓缓说着,语气蓦地一凛,盯着红枝喝道:“给我起来!你这算是什么?把头磕破了好教人说本小姐虐待奴才是么?你想陷本小姐于不义?” 脑子里“嗡”的一下,红枝唬得心肝乱颤,脸色顿时煞白,慌忙道:“奴婢不敢!”怯怯瞟了姚存慧一眼,对上她直直凌厉的目光腿脚一软差点儿瘫痪在地,连忙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垂头站在一边。 “出去廊上跪着,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哪儿做错了!”姚存慧厌恶的瞪向她。 “是,二小姐。”红枝哪儿还敢耍半点子心眼,服服帖帖甚至有点儿如释重负的连忙出去,想了想,走到走廊尽头人来人往看不真切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垂头跪下,不敢让人看到额上的淤红。 “今儿多谢乔妈妈了,如果不是有妈妈做主,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妈妈跑一趟也累了,红蓼,快请妈妈坐下,奉茶。”姚存慧清亮亮的眸子望向乔妈妈,眸中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姚存慧要的就是乔妈妈和红枝的态度,自然也没想过就这样就能把红枝赶走。何况,赶走一个红枝,还会有另一个红枝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留着她,也算是知根知底。不过,她也要让她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姚存慧了,但凡做事悠着点,不要来触及她的底线! 乔妈妈心里本来有点儿不舒服,一见姚存慧如此相待,立刻又飘飘然起来,顿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脸上不由得堆出笑容,连声笑着道:“二小姐客气、老奴当不起!”一边大喇喇的坐在红蓼搬来的绣墩上,接过茶来。 姚存慧同她客套说了一会儿话,乔妈妈见她精神有些儿不济,便心满意足极有眼色的起身笑着告辞。 姚存慧也没留她,欠身笑道:“妈妈回去替我向母亲问好,等明儿我好些了便过去给母亲请安!” “老奴省得!二小姐您就好生休息着吧,身子要紧!”乔妈妈笑嘻嘻的掀起帘子自去了。 二小姐平时老实巴交的,不爱说话,见人就往丫头身后躲,那副缩肩弓背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喜欢不起来!今日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想必是在鬼门关外溜了一圈学乖了!看在她对自己那么客气敬重的份上,今儿就替她说两句好话吧!唉,其实这没娘的孩子,都怪可怜的!乔妈妈下意识的想道。蓦地又是一惊,抬手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嘴巴,自言自语喃喃道:“瞎,我这胡思乱想的什么呀!” “二小姐,您怎么起来了!”红蓼收拾了茶碗一进来,就看到姚存慧已经偏身下床吃了一惊,连忙奔上前来扶着她,怪嗔道:“二小姐,您才刚刚醒来,快多躺一会儿吧,仔细头晕呢!” “我没事!躺了这么久腰酸背痛的,倒是想起来坐坐!”姚存慧含笑说道。其实她是肚子有点饿了,不过此时早就过了午饭时候而晚饭时候还没到,这府上的规矩,没到点是不开饭的。当然,马氏有小厨房,随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在这规矩之内,连带姚存美也托了她的福了。至于点心蜜饯,姚存慧表示除了过年过节会分到那么一两碟口味粗糙的玩意之外,平日里连影子都见不着! “二小姐没事吧?”红蓼听她这么说又紧张起来。 “看你!我没有事。”姚存慧不禁失笑,吩咐道:“拿衣裳来给我穿上吧!” “是,二小姐!”红蓼扶着姚存慧到一旁靠壁的陈旧脱漆罗汉榻上坐着,便去衣柜里给她拿衣裳。 姚存慧打量着自己的闺房,三间不大不小的屋子未曾完全隔断,里间是卧室,中间是小小的待客厅和起居室,右边靠窗摆着一张长榻,看样子是两个大丫头值夜睡的地方,一头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半新不旧漆柜。 此刻她坐在起居室的榻上,榻后摆着一条长案,案上供着两个一两尺高的土定瓶,榻前茶几上是半青不青的粗制茶壶茶杯,搁着一个小竹篾箩,里头放着零零散散的针头线脑绣布。 除此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摆件。 三间屋子连接之间皆悬挂着帐幔,一色的半新不旧烟青颂旒,跟木床上悬挂的素青帐子正好相配,寂寥而落魄,哪里像一个未出阁小姐的住处,分明适合三十来岁寡妇的身份! “二小姐!”不一会儿红蓼取了衣裳来,服侍姚存慧穿上。鱼肚白底色翠蓝小碎花的对襟褙子,素色白绫长裙,次次等的宁绸料子,触手有点儿粗糙。 姚存慧就微微的笑了。 第4章 相继来访 马氏,果然是小家子出身,没有人比她更促狭更会精打细算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平日里,姚存慧的起居穿戴便是这副情形,可是,若是出门见客或者有客人来访需要亮相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当然,这样的机会一年也不过两三次,马氏并不喜欢她和亲姐姐姚存嘉在人前露面,除非是不得不出现的场合。 每每那时,马氏身边的得用丫头就会捧着一套精美的衣裳和贵重的首饰过来,将她打扮得体体面面,就连陪同出席的红蓼、红枝,都临时换上新衣裳,头上也多了两朵嵌宝石的珠花! 瞧瞧,马氏这个继母多么贤良!对原配留下的女儿多么的疼宠有加!每一位客人见了姚存慧都如是想,亦如是说。而姚存慧的沉默与怯怯理所当然被人看做不懂事、小家子气,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关注她了。 “红蓼,你今年几岁了?”姚存慧轻轻的舒了口气,理了理乌油的秀发淡淡笑问。 红蓼正在替她系衣襟上的盘扣,见问不禁抬眼瞟了瞟她,笑道:“奴婢今年十五了,二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 “哦,随便问问!”姚存慧精神振了振,红蓼十五,也就说说本尊今年十四,前世遇见的渣夫还不曾出现,姐姐的亲事也暂时安好,十岁的弟弟也还活在人间! 噩梦还没有开始,一切还来得及!她不会轻言放弃,为了她,也为了本尊。突然想到沈佺,姚存慧心里一动,也许,他会是这一切改变原定轨迹的契机…… “红蓼!”姚存慧刚刚穿好衣裳,就听见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在外头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踏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温柔似水的声音:“慧儿怎么样了?慧儿!你,你醒了!” 那女子略带忧郁的声音立刻转为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奔过来紧紧握住姚存慧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眶中立刻弥漫上一层水雾,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喜极而泣道:“慧儿,慧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三天三夜了,你可知道你吓死姐姐了!” “姐姐,姐姐!”姚存慧眼眶也湿润了,伸手抱住姚存嘉,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头埋在她的胸前衣襟上,贪恋她身上温柔的气息,仿佛找到了勇敢的力量。 “大小姐、二小姐,这是好事啊,快别哭了!”红蓼和姚存嘉的丫鬟绿荷笑着上前劝道。 “是,是好事,不哭,不哭了!”姚存嘉缓缓放开了妹妹,抬起帕子替姚存慧拭了拭眼角泪痕,携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紧紧不忍放,嘴角噙笑打量着她,目光中充满怜惜心疼。 “姐姐,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姚存慧嫣然一笑,有些撒娇的搂着姚存嘉的胳膊依偎在她身上,心里却有些黯然。 姐姐今年十七,明年四月份姐姐就要出嫁了!马氏将她的婚事拖了又拖延了又延,终于到了拖不过去的一天。却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出嫁前两个月却令姐姐的未婚夫家江宁织造谢家无比坚决的要求退婚,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的父亲气得倒仰,任由马氏做主,匆匆忙忙将姐姐远嫁河南一户地主之家丁家长子做填房。听说,因为这门婚事,丁家低价卖给了父亲一千亩良田。在父亲眼里,姐姐的幸福远远抵不上一千亩良田的价值! “慧儿,你、你笑了,你笑了!”姚存嘉仿佛看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铁树开花,激动得俏丽的鹅蛋脸上泛着一层柔美光晕,点漆的眸子流转出璀璨的光芒,她紧紧握着姚存慧的手,欢喜颤声道:“慧儿,慧儿,我好开心,真的!” 姚存慧一愣,继而鼻子有点发酸。从前的姚存慧胆小怕人,便是对最亲近的姐姐也从来不多话,更多的时候是安安静静的依靠在姐姐的身上,后来瘸了腿,一年到头更是难得见她露出一次笑容。直到遇到那个别有居心的人渣丈夫之后,在他的关心讨好巴结之下,才渐渐的好转。可惜,最终她却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姐姐!姐姐不要哭,我也喜欢看姐姐笑呢!”姚存慧心里暖暖的,扬起白净的小脸,对着姚存嘉笑得更加灿烂。 看到妹妹灿烂的笑脸,姚存嘉顿觉心头的阴雾一扫无余,心头的天空一片阳光灿烂:生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好!”姚存嘉笑着,用力的点点头,一字字道:“慧儿,从今天起,姐姐不哭,也不许你哭,姐姐会保护你,姐姐要每天都看到你的笑脸,看到你高高兴兴的!” “我也是,我也会保护姐姐,再也不让姐姐难过哭泣!”姚存慧回视着姐姐,坚决的说出了心中的话。 “小丫头,人小鬼大!”姚存嘉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不过心里却非常高兴,忍不住轻轻拧了一把她白皙的脸颊嗔笑道。 “姐姐!”姚存慧不好意思的伏在她怀中抱着撒娇不依,红蓼和绿荷忍不住都笑起来。 耳畔听着姐姐温柔轻快的笑声,姚存慧心里有些发酸,美丽善良的姐姐哪里知道,她的噩运就要来了! 姐姐被退婚之后,抵死不肯嫁给乡下土财主儿子当填房,自杀未遂后,她是被堵着嘴绑着塞进花轿的,那呜呜咽咽的凄惨哭声至今回想起来仍令姚存慧感到心惊胆战。 她想不通的是,娘亲好歹是云相家的嫡出三小姐,在马氏的搅合下她们姐妹尽管同云氏关系早已生疏得形同陌路,可是,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外祖母尚且健在,怎么会任由姐姐如此委屈的出嫁? 姚存慧暗叹,本尊从前太自闭了,根本不关心周围的一切,如今她虽然带着她的记忆重生,可是有用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 不过不要紧,重生的是她白萱,而不是原来的姚存慧,她喜欢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仅仅依靠重生记忆的优势。别说事情尚未发生一切皆有可能,便是发生了,她也誓要想法子柳暗花明,绝不辜负这一世的人生。 “慧儿,你好好歇着,姐姐要回去了。”说了一会儿话,姚存嘉依依不舍站起身,同姚存慧告别。 姚存慧知道姐姐的绣工极好,如今除了要绣自己的嫁妆还得帮马氏做许多活计,她每天还要担心自己,抽空来看望自己,每日晚间不知道熬到什么时辰才歇息。反而是幼弟姚诗赞那里,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有父亲护着,姐姐总觉得马氏未必敢对他怎样,去的没那么勤。 姚存慧便起身笑道:“姐姐回去吧。明儿起姐姐不用过来了,换我去姐姐那里吧!” 姚存嘉一怔,遂点头含笑:“这样也好,那明儿姐姐在屋里等你。” 送走了姚存嘉,姚存慧这才想起来跪在廊上的红枝,吩咐红蓼:“将红枝带进来!” 红蓼应声而去,搀扶着跪到双腿麻木的红枝进屋里来。 红枝在姚存慧屋子里这些年哪儿遭过这种罪?一瘸一瘸的拐着腿进来,“扑通”跪在姚存慧面前,委委屈屈道:“奴婢见过二小姐!” 姚存慧见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前骑在姚存慧头顶上作威作福她怎么就没想过姚存慧是什么感觉?就没想过姚存慧也会委屈难过?一个奴婢而已,略罚一罚她,她还敢摆委屈! 看来,是自己惩罚的力度不够啊! 姚存慧正欲出言,只听得院子里一个中年妇人不酸不凉尖利的声音道:“听说二侄女醒了,是真的么?”这是姚存慧的二婶毛氏。 话音刚落,毛氏已经踏进屋来,看到姚存慧端坐在椅子上,红蓼站在她身旁,红枝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毛氏就是一怔,目光在姚存慧身上一转,自顾一边上前一边笑道:“二侄女果然醒了呀?可喜可贺!红枝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跪在地上呢!” “二婶来了!多谢二婶关心!红蓼,给二婶上茶!”姚存慧起身上前笑着屈膝福了福,让着毛氏坐下。 毛氏含笑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当仁不让的坐下,将姚存慧从头看到脚,笑道:“果然是好多了,精神也不错!你母亲知道,也该放心了!” 以往一听人提到马氏,姚存慧情不自禁便会惊惶不安的露怯,今日却是大大方方展颜一笑,而后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双手下意识揉搓着手中的帕子感激微笑道:“二婶说的是,都是我不懂事,害得母亲操心了!也有劳二婶记挂了!” 毛氏一怔,讨了个没趣微微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慈祥:“二侄女是越发的懂事了,知道长辈的心就好!瞧你,刚醒过来肚子怕是也饿了吧?阿兰,去将那一碟子桂花糕拿来,还有,让苏妈妈包一包银耳莲子红枣你一并拿过来,给二侄女补补身子!” 阿兰闻言连忙屈膝应声而去。 姚存慧微笑道:“让二婶破费,这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