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觉得他已看穿自己很缺钱这件事了。wanben.info 她一步步往花园里走去。 喻家的花园很漂亮,种满了山茶和虞美人,漆月忽然想,喻宜之是不是很多个下午,都用她那好看的没有伤痕的手指,端着好看的瓷杯在花园里喝过下午茶呢? 这会儿花园里没有漫天的暖阳,只有冰冷的雨。 漆月很快被淋透,她今天卫衣里穿着一件松垮垮的毛衣,被雨浸透黏在身上。 车库里的喻彦泽一脸玩味的笑看着她,这时客厅里很多人都已围到落地玻璃窗边,在看漆月要干嘛了。 漆月缓缓跪了下去。 地面并不如她想象的坚硬,泥土吸饱了水,像一块沼泽,带着漆月和她的自尊陷进去。 后面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喔唷,精彩精彩。” 漆月刚才脊背发凉,这时又一阵发烫。 她觉得现在喻宜之肯定还坐在沙发上,一副无论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的淡漠样子。 目前喻宜之还没看到她,可只要她一喊,喻宜之就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张嘴,冰冷的雨灌进她嘴里,淹没她想发出的声音:“喻少爷……” 细如蚊叫。 她曾以为生活早把她打磨成一个没有自尊的人了,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开口。 喻彦泽像是觉得很好玩,又往车库边站了站:“你叫什么呢?根本听不清啊。” 雨把泥土淋得越来越软,漆月双膝跪在上面,越来越往下陷。 漆红玉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不停晃在她脑子里。 漆红玉这辈子吃了不少苦,可她从没动念头抛弃漆月。 漆月一闭眼,大喊一声:“喻少爷!” 喻彦泽笑意更深也更阴鸷:“继续啊,然后呢?” 然后那句是:我错了我是疯狗。 漆月一时分不清天上下的是冷雨还是岩浆,为什么她浑身冷得发颤,却又烫得难耐。 “我……” 为什么开不了口。 “我……” 放弃一切最后的尊严吧漆月。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踏水而来,在漆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从草地拉了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沾满冷雨捂住她嘴:“别说。” “无论他要你说什么,别说漆月。” 漆月呆呆睁大眼,看着眼前捂着她嘴的喻宜之,很快和她一样被雨淋得透湿。 她张嘴,狠狠把喻宜之的手指咬进嘴里,像溺水的小动物咬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该是很疼的,可喻宜之眉头都没皱一下,很温柔也很坚定的看着漆月。 直到漆月缓缓松了嘴,她拉着漆月往里:“走,去我房间。” 这时喻彦泽在她俩身后喊:“喻宜之!你敢!” 漆月望着喻宜之的侧脸,完美的骨相透着清冷,在闪电映照下美得令人讶异,双唇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可她就是很坚定的拉着漆月,一次都没回过头。 ****** 喻宜之直接拉着漆月上了三楼,把漆月推进去,在衣柜里翻出两条浴巾和两套干净衣服,又把漆月推到浴室前:“进去,洗澡。” 把其中一套浴巾和干净衣服塞给漆月。 漆月:“你不洗么?” 两人的长发都湿漉漉黏在脸上,像形状诡异的海带,狼狈得好笑。 “你先洗。” 漆月怕喻宜之感冒:“你家应该有很多浴室吧?我们可以同时……” “不,你先洗,我守着。” 她很坚定的看着漆月:“去吧。” 漆月钻进浴室,浴室门是半透明磨砂的,看不清人,但能看到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倚在门边。 漆月脱了卫衣,看着镜子里毛衣全黏身上的自己,才后知后觉明白喻宜之在守什么。 饱满胸部的形状被勾勒无余。 漆月匆匆脱了毛衣,感到一阵后怕,她叫了声:“喻宜之?” 喻宜之的声音很快传来,低得让人安心:“嗯,我在。” ****** 漆月想尽量洗快一点,因为担心喻宜之感冒。 穿好衣服匆匆出去:“你快去洗吧。” 喻宜之平静的“嗯”一声,抱着浴巾走进浴室,回头:“你可不可以也守在门口?” 漆月错愕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也许喻彦泽那堆狐朋狗友里也有同样不是东西的? 她冲喻宜之笑笑:“放心,不管谁来我都会守在这的。” ****** 喻宜之洗澡的哗哗水声传来,漆月靠在门边出神。 这两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 她怎么就在这里和喻宜之一起洗澡了呢。 门边“嗑哒”一声,吓得漆月一个哆嗦,她快速瞄到喻宜之书桌上有一个豹子形状的纸镇,扑过去握在手里。 又奔回浴室门口守着,双手牢牢握着那只豹子,像一个卫士。 门口又没声了。 漆月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出去看一眼——原来是扫地机器人开启了自动清扫程序,刚才撞在了门上。 她松一口气,想把纸镇放回书桌的身后又还是觉得不放心,就一直拎在手里倚着门边。 喻宜之出来时瞥一眼她手里的豹子:“没什么事吧?” “没有。”漆月这才把纸镇放下。 喻宜之:“忘了告诉你吹风在哪了。” 她从一个立柜里拿出吹风,漆月想接,她缩了下手:“我帮你吹吧。” 拖了张凳子让漆月坐下。 吹风呜呜响起,漆月透过被喻宜之来回拨弄的头发,第一次打量起喻宜之的房间。 铺着柔紫色床单的床,很女孩子。 放着郁金香形状台灯的书桌,很女孩子。 飘窗上的钢琴指法书和精油香氛,很女孩子。 漆月早已放弃学习语文,没什么文化,这一切在她脑子里的形容只有四个字:很女孩子。 被呵护得很好的、有人可依靠的女孩子。 如果她能过上正常顺遂的人生,她的房间也会是这样的吗? 而不是旧木板搭成的床,不断掉皮的墙,电线上的污渍擦都擦不掉,整个房里总有种不透气的难闻味道。 喻宜之轻轻一拍她的头:“好了。” 漆月回过神来,站起来。 喻宜之把吹风交到她手里,自己在凳子上坐下:“给我吹。” 漆月呆呆“哦”来一声。 喻宜之的头发好丝滑,像缎子,漆月拨弄的时候,手都不自觉放轻。 喻宜之忽然说:“从来没人给我吹过头发。” “你妈没给你吹过么?” 喻宜之一顿:“没有。”她又说:“以前我看电影的时候,总想有人这样给我吹头发。” 漆月心里乱乱的,手挂着头发一扯,喻宜之轻轻“哎唷”一声。 “你能不能轻点?” “啰嗦,有人给你吹就不错了。”漆月不耐烦的说。 手却不自觉放轻,再放轻。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喻彦泽的声音响起:“喻宜之。”! 第27章 喻宜之一抖,漆月马上压低声音说:“门我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