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城百姓还没见过两个死对头成亲的,有好事的混在人群里打趣:“恭喜侯爷觅得良妻啊。” 一片恭喜声中,别管是在打趣还是忠心问候,淮纵始终笑脸相迎,哪怕脸快笑僵了,她仍然想笑。 恍恍惚惚翻身·下马,小猫似的乖乖巧巧地踢了踢轿门,乐得围观众人笑弯腰:“侯爷,您这样不行啊!您是想一辈子被郡主欺负么?” 坐在喜轿里的新娘子萧行,也没想到这人到了此时会突然温柔起来,听着外面的哄笑声,听着淮纵理直气壮地反驳声,那些紧张不安的情绪慢慢得到疏解。 她就要嫁给淮纵了,念头从脑海冒出来,世界仿佛被分割开,她茫茫然想:嫁给淮纵,会后悔吗? 幼年时的淮纵,少年时的淮纵,和她骂战三年以一杆笔无声较量的淮纵。 以及,月前站在宫门口冲她微笑作遮掩的淮纵。 她不知道淮纵到底瞒了她什么,可今天,她就要嫁给她了。 做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生同时,死同.xué,这辈子都会彼此陪伴,容不得其中一人反悔。 这是萧行一直以来想要的。 所以,哪怕她有所隐瞒,又何妨呢? 大红盖头下,萧行笑得释怀,隐隐有微薄的泪意挂在眼尾——她愿用一生,赌一个不会负她的良人。 红绸的另一端是萧行。 想到这点,淮纵激动地想哭。 喜堂之上,皇室中人齐聚,两相比较,淮家血脉稀薄,作为独苗的淮纵领着萧行拜堂行礼,倒像只小绵羊一头掉进了láng窝。 帝后筹谋良久终见两人喜结连理,欣喜自不必提。 徽王爷在爱女出嫁的大喜日子,亦难得地露出笑模样。 当初他与淮小子jiāo手,淮纵老老实实扛过那顿bào揍,有魄力有担当,过了那一关,萧悬便正式承认了凛chūn侯这个女婿。 两个小辈青梅竹马十几年跌跌撞撞走来,到底走到了一起。 想到故去的老侯爷和侯夫人,萧悬视线定格在喜堂满目红艳里,暗道:淮夙、凤还,你们看到了吗?咱们多年的约定……成了。 喜婆扯着嗓子高喊:“夫妻对拜——” 感觉到红绸另一头传来的颤动,淮纵安抚似的轻声笑了笑,笑声流入萧行的耳,微痒。 新房内,淮纵背着其他人,临出门时偷偷将备好的小点心塞到新娘子手里:“等我。” 萧行被她这句话哄得心口狂跳,软绵绵地应了声,也不晓得淮纵听到没。 人走后,婢女阿韭欣慰道:“郡主,侯爷还是挺会疼人的嘛。” 萧行脸皮微烫,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肚子。末了竟乖乖地坐在chuáng沿小口小口品尝点心,不为别的,折腾到这会她早就饿了。 至于淮纵有没有听到她那句回应,萧行心想,听不到也无妨,左右她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淮纵耳力上佳,她听到了。 阿行说‘好。’ 想到阿行会在新房等她,淮纵喜不自胜,碍于凛chūn侯是一位死要面子的年轻侯爷,矜持地克制着,笑意压在唇角,奈何怎么也压不住。 她酒量好,号称千杯不醉,喜宴之上,凭着一股兴奋劲,喝趴下不少权贵,就连太子都没撑住,最后还是皇上看不下去:“别喝了!再喝有你小子后悔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淮纵放下酒杯,被人推推搡搡地送到新房门口。 晚风透着燥热,淮纵深吸一口气,闻着自己一身酒气,想了想往浴房走去,待打理清慡整洁后,她满意地整敛衣袖,小心翼翼推开新房门。 婢女自觉退出去,喜房静悄悄,淮纵嗓音微哑,轻声道:“阿行。” 新房外。 “哎?谁碰着本世子头了?别闹!好戏没开场呢。” “咦?雾茗兄也过来了?” 段雾茗回过头来,看傻了眼:“太子?您怎么……” 太子殿下笑眯眯嘿嘿两声:“千载难逢搞事的好时机,过了这村没这店,本太子当然要来瞅瞅。” 装醉嘛,谁不会? 且看跟在他后面一群探头探脑的权贵,雾茗世子为好友默哀三息,主动让出窗户一道缝,贴心道:“还没开始,淮纵兄也太磨叽了!” 磨磨叽叽的淮纵踏进新房,包裹在血肉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颤抖着手握住喜秤,轻轻上挑,大红盖头被掀开,露出那张绝色艳丽的脸。 “哇!皇姑姑真好看啊!” “哎?太子太子,让我瞅一眼……” “我、我也想看!” 偷偷摸摸潜伏在窗外的权贵子弟争相挤破头要看新娘子,东陵郡主美貌传天下,新婚夜,盖头下的风景谁不想看? 淮纵看呆了。 她知道萧行美,却不知她美得如此勾魂夺魄,眼看所有的端庄矜持就要压不住那分绝色,分明艳丽无双,却令人生不出亵渎之念,美得仿佛能净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