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的淮纵站在桃花树下,歪头道:“阿娘,我可不敢欺负她,一直是她欺负我啊。” 梦境,淮纵自顾笑着,眼睛柔情似水:“阿娘,我喜欢她,想和她过一辈子,可我为何不能在成婚前和阿行坦诚呢?您让我瞒的,到底是谁啊……” “阿娘,我不想骗她。我相信她。她纵是因此事恼我怨我,也绝不会害我。” 桃花树下,隐隐约约淮纵看到阿娘神情悲悯地看着她:“傻孩子,你既然信她,为何不能等qiáng大了再说呢?你信她不会离开你吗?” “阿娘,我信。” “那你信为娘吗?” “当然。” “你既信她,又信阿娘,那便继续瞒下去吧。若想爱能厮守,首先,你得活着。纵儿,你快快qiáng大起来吧……” “阿娘?!” 淮纵蓦然睁开眼,金碧辉煌的库房哪还有阿娘残影? 她叹了口气,双臂低垂,喃喃自语:“阿娘,您到底要告诉孩儿什么呢?您为何一定要我瞒着她?” 当日,凛chūn侯大开金库,暂且拟好的礼单足有一尺厚,大有将家当打包送到王府的架势,最后还是府里的幕僚拦着劝着,才打消小侯爷败家的疯狂行为。 淮纵家当颇丰,这个‘丰’字到达什么地步呢? 以侯府百年世家积累的底蕴,再有通向海陆的庞大生意,以及侯夫人特意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剩下的,便是淮纵十几年积攒的私房钱,加在一块儿,谦虚来说,能顶小半座国库。 家大业大,不是说说而已。 这也是皇室费尽心思要把郡主嫁过去的原因,萧淮两姓结秦晋之好,萧家天下稳如磐石,今上高枕无忧,岂不乐哉? 拟订好礼单,淮纵还有得忙。 帝后一门心思要促成这场婚事,又派了宫中嬷嬷前来教授成婚礼仪。礼仪分为好多种,最让她头疼的,是周公之礼。 帝后擅长坑人,偏偏派来教授这些的,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能将小侯爷从棺材里揪出来的,柳嬷嬷。 淮纵想象着柳嬷嬷那张冷冰冰的脸,没出息的肩膀抖了抖。 作孽啊,她为什么要听此人讲这些东西? 纯情的小侯爷耳根子都红透了,她好怕新婚夜在面对萧行时突然想起柳嬷嬷这张脸啊,想到这,她忍不住磨牙,暗暗埋怨帝后不靠谱。 宫里女官那么多,gān嘛不派个小意温柔的过来?新婚夜若害得她出半点差错,这损失谁来赔? 柳嬷嬷走后,淮纵甩了甩脑袋,猛地想到:去他的新婚夜呀!阿娘早就吩咐她瞒着萧行,不能坦诚相见,她什么也gān不了啊! 淮纵抱头痛哭。 哭完之后提剑踏出房门,她要qiáng大起来。 不管她的身份背后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她都要听阿娘的,在风雨来临前具备力挽狂澜的能耐,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战士。 要护阿行,一生顺遂。 练武场,淮纵沉吟收剑,剑气敛去,阿净才敢上前,磕磕绊绊道:“侯爷,您…您要找的人,她……她消失了。” “消失?”淮纵凛眸:“说清楚。” 阿净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尾音颤抖,眼神充满恐惧,似是回想起什么了不得的可怕画面。 淮纵一手搭在他肩膀,声音沉稳:“怕什么?直说。” “是,侯爷。” 阿净稳住心神道:“小的奉侯爷之命带人追寻那人踪迹,追到悬崖边,亲眼看着那人…人间蒸发了,太可怕了,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消失不见。” “侯爷,她…她是人是鬼啊?您怎么招惹上这样诡异的存在?” “人间蒸发?” 半晌,她扯了扯唇角,容色肃然:“傻阿净,你可知道幻术二字?” “幻术?”阿净难以置信道:“幻术不是早就二十年前就失传了吗?侯爷说那人用的是幻术?这……” “三百年前,不归谷弟子人人习幻术,其中以首徒姜颂天赋最高,一手幻术使得出神入化。姜颂出谷那日,雷雨jiāo加,天生异象。” “那时天下尽归武,武帝和各诸侯都想将姜颂攥在掌心予取予夺,可他们哪能想到,就因这荒唐的贪念和对美色的垂涎,惹恼了脾气不太好的姜颂。” “姜颂观星卜测天机,又以幻术分裂天下,武国灭亡,开启七王争雄时代。天下大乱之际,姜颂领着名女子重回谷中,做了不归谷名副其实的逍遥谷主。接掌大印前,遣门下弟子往七国传话。” 淮纵回头,问小厮:“你道姜颂说了什么?” 这段陈年秘闻,听得阿净脊背生寒,他没想过侯爷竟敢漫不经心的将此事说出来。 他不知姜颂,可从记事起他就听过逍遥谷主之名。哪怕姜颂以幻术裂土分疆,七国百姓仍旧爱她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