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乐伎是不是被这么一群健壮魁梧的男人吓住了,推门后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弹,也不说话。 “杵在那儿干嘛呢?”熊康不耐烦道,“老子花钱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干站着的!”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楚逸尘被这一声喝骂唤回了神,他微低下头,表现出一副温驯恭顺的模样,抱琴走进屋内。 在这短短几步路中,他的心念在瞬息间几转,伍锋为什么会找上他?是巧合吗? 不,自己在教坊司并不是有名的头牌,他们不该巧合到专程点自己。 那是为什么?已经十年了,伍锋或许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更不会突然找上来,除非……对方其实不是因为自己来的。 楚逸尘心里有了个猜测,他定了定神,克制着不让自己在伍锋面前表现出异样引起对方的注意,同时,他选了个离伍锋稍远的位置坐下,调整着琴弦,状似寻常地询问:“客人想听什么?” “你会什么?”熊康的目光放肆且挑剔,上上下下地在楚逸尘身上逡巡着。 “京中当红的曲目,都会一些。”楚逸尘低眉顺眼地答道。 “听那些个没意思,这样吧,”熊康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把你在床上怎么讨柏空那小子欢心的,也给兄弟几个表演表演,怎么样?” 旁边同时传来几声轻笑,笑声中是如熊康一般的轻蔑。 楚逸尘调弦的手微微顿住,听到这样满是羞辱意味的话他第一反应不是难堪,而是微松一口气,他猜对了,这些人是因为柏空找上自己。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在楚逸尘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坏在,他们既然是因为柏空找上来,那必然是想借着羞辱他来报白天的战败之仇,毕竟在谣言里,他是柏空深爱到连官位前程都不要了的人。 楚逸尘很快想明白了缘由,同时也明白他今夜是注定不能好过了。 他不准备犯昨天那样的错误,伍锋跟伍俊不一样,他更阴狠,更残忍,甚至光是与对方同处一室,楚逸尘都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他不能触怒对方,此刻的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反抗注定没有好下场,他必须表现出顺服,这些人无非是想要羞辱他而已,他顺服一些,配合一些,或许还能少受点罪。 所以,在微微停顿后,楚逸尘有意做出一副难堪无助的神色,他紧抿着唇,颤声说:“我、我不会那些……” 他这副神色大抵让对方很受用,熊康哈哈大笑:“谦虚什么?我可是听说了,柏空刚刚跟你认识一夜,就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勾引男人的本事那么厉害,狐狸精都自愧不如啊!” “我、我真的不会……”楚逸尘的神色越发难堪了,同时他的头也沉得越发低,既表现出屈辱,也不让人看清他的容貌。 熊康正要再说,旁边的人突然插了一句,他佯作责怪:“老熊,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你不给钱,□□能给你脱衣服吗?” 屋内发出一阵哄笑,熊康也是大笑道:“是我疏忽了!放心,今夜你把哥几个伺候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着,他直接掏出几枚银锭,拍在了楚逸尘面前,楚逸尘颤了颤身体,像是屈辱又害怕。 熊康的羞辱仍在继续着,屋中的其他男人们也时不时插一句嘴,常在军营中混的人,说起这些污言秽语来可谓是信手拈来,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砸到楚逸尘身上,便是久经风尘的妓.女们,此刻也不由对他心生怜悯。 这满座的男人中,唯有一人至始至终都没说过话,但他同时也没有阻止,伍锋就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楚逸尘在这难堪的羞辱中将头越沉越低。 他眼神幽暗,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开口说:“把头抬起来看看。” 伍锋一开口,屋内的其他声音便都立刻停了,熊康惊奇道:“怎么,锋哥是看上他了?” “放你的屁!锋哥怎么会要一个二手货?”吕贤骂道。 “也是。”熊康摸摸脑袋,转头冲僵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楚逸尘呵斥道,“锋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把头抬起来!” 楚逸尘身体一颤,这回不是装的,他是真真切切地在发抖。 像是生锈的齿轮,他一寸一寸,试图用最为缓慢的速度将脑袋抬起,可再缓慢的速度也有结束的时候,他百般遮掩的面孔即将完全暴露于伍锋眼前。 就在他完全将脑袋抬起的那一刻,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老鸨像是追着什么人在喊,“那屋子可不能随便闯啊!” 但被追着的人显然没听,不光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砰”一声,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然后,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的屋中众人便与柏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如刀锋般凌厉。 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