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觉得他太陌生。 “我不喜欢你,请你记得。” 他站起来:“我想做一件事。” 在我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麽之前,眼前忽然一黑,他低下头来的yīn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唇上温热的感觉轻柔之极,象片羽毛轻轻擦过,似有若无。 “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让你觉得温暖。所以……请不要把我推得更远了。” 他笑笑:“当然,如果你认为我冒犯,可以惩罚我。” 我怔怔的看著他,手抬起来,按在唇上。 和人……接触的感觉,我早就忘了。 原来,是这样的。 微微的痒,轻轻的暖。 更多的是心悸。 “一起去库拉斯特吧。” 在劳伦斯,丽莲,四海和拉撒之後,洛这样对我说。 他的声音很低沈,总有种让人伤感的感觉。 我抬起头来。 其他人这样说,我还都可以明白他们的理由。 但是洛与我,我们算不上朋友。 “风声说,你应该去。” 就这麽一个没头没尾的理由。 我觉得我一开始对这些人的轻视是错误的。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著难以挖掘的背景和探究不到的内心世界。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一开始的揣测完全是错误的。 这些人里在乎冒险和荣誉的人根本没有。 秀丽是唯一没有说的人。 这个空旷的城里没有秘密,她不会不知道,劳伦斯和我的谈话。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的冰冷的目光,一定不会象现在这样隐晦而含蓄。 我在他们起程的前夜,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培西拉灿烂的蓝眼睛,象天空一样的清冽明朗。 醒来後,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库拉斯特,同他们一起。 空城三十四 过海 更新时间: 01/01 2007 -------------------------------------------------------------------------------- 船长叫马席夫,一个资历很老的海客。 船是一艘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双层船。我们被安置在靠上面的一层上,不多不少,正正好好的七间房。 “我有好几年没有踏上过库拉斯特了,那可是一个被水手们认为是光荣之港的地方,最繁华的时候有多少艘商船等著在那里停泊载货……不过那是过去了。” 我端著甜酒,懒懒的坐在一旁。 离开沙漠的生活让我不太习惯,虽然现在双子海上很平静,一点风làng也没有,我仍然对摇晃的船不那麽适应。 “你从哪里来?” 我晃晃酒杯。 马席夫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问的也是这句话,当时我没有答,现在依然不想答。 “库拉斯特现在什麽样儿了?”我问。 “啊,现在啊……”他摇摇头:“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去地那里了,那里也……也不是一片人间桃源了。” 我喝了一口酒:“那是不是文化名都吗?” “你说的是上城?商城?还是下城?”他笑,不过笑容很苦涩:“现在连神殿都……呵,不说那个了。”他露出……迷茫的恐惧:“现在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就是海港了,不过,那也大不如前了。从前的海港虽的不说,光人口恐怕就有几十万,现在嘛,能找出一万全囫的人来就是难得的好消息了。摩尔教先前的新旧之争就死了数不清的人,後来又出来个新教,这一下更恐怖,两边先是互相言语攻击,信徒们谁也不肯承认对方的信仰,後来发展为想去摧毁对方的信仰,杀僧侣烧寺庙拆神殿,再後来嘛,双方都拉起了军队,打了起来……” “执政官不管麽?” “执政会里的人也都有信仰啊。”马席夫摊摊手:“执政会里听说闹的才凶呢,为首的大长老克林姆是旧教信徒,可是其他几个人可都信上新教啦……算了算了,不说那个。反正打的越来越狠,连怀孕的女人和一点点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双方都红了眼,似乎全无理智,杀的连为什麽而杀都忘了……” 我把酒杯斟满:“我记得那里人……都很温和斯文的,大多数的人都读书识字,不会……这麽丧心病狂的吧?” “谁知道呢,都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我喝了一大口酒:“是啊,恐怕都是鬼迷了心窍了。” 还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你的同伴……今天好些了吗?” 我摇摇头:“吃了你的药的都睡的不醒人事,没吃药的都吐的人事不醒。” 他有些尴尬:“我可没想到他们都这麽……不适应,带的药也不多。” “就你那个药……”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想他们总会习惯的。” 马席夫点点头:“不吃药也不要紧,再过几天大多数都会好的。” 四海有些摇晃不稳的走过来:“你们……起的真早。” 我看看她惨白脸色:“你还是不习惯吗?” “太久没有上船了。” 我摇摇头,倒水给她。她不接:“还是给我杯酒吧。水太难得了,留著给他们几个。” 我轻笑,倒了杯薄荷酒给她。 七个人里,除了我,其他男性都趴了。 大概这样说不确实,因为我不是人。 劳伦斯从上船就脸色发青,船开没一会儿就吐了。拉撒也好不到哪里去,洛则是根本就一头扎到了甲板上,连喝水都会吐出来。只好给他吃药,眼看著本来就枯瘦的脸庞更加凹陷,与骷髅相比已经相仿。 秀丽也反应也很厉害,丽莲稍好些,可是不肯起chuáng。 但是睡著一样会呕著翻著吐。 我一点问题也没有,和马席夫聊聊天,看水手们挂帆,拉索,下网,甚至我还钓了几条鱼。 船只有这麽大,实在是无聊之极。 “库拉斯特啊……” 我马上岔开:“今天西方总显得有些yīn沈,会不会起风?” 马席夫回头去看:“是有点……不过应该不怕,起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过去了,追不上。” 但是四海还是捕捉到了:“库拉斯特现在怎麽了?” 我闭上嘴,眯著眼睛,把头转向一边。 海上的云总显得很沈重,一层一层,一重一重,与沙漠上偶然出现的薄纱一样的浮云不同。 云的样子就象曾经的海市蜃楼,在时光中褪尽了颜色,只剩了易碎的苍白。等狂风一来,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马席夫讲的很开怀,船上没有谁不无聊。 “啊,你们是没有看到,上城的雕像被一座座砸碎推倒,有几个年纪大的旧教教徒上去拦阻,趴在那雕像上,神殿的人眼睛都不眨一眼,大锤斧子直接就挥下去,血沫碎肉骨碴子脑浆子溅得到处都是……” 忽然他的声音变成了惊叫:“哎哎——” 四海的身体无声的滑落在甲板,软的象一滩水。马席夫著急的把她的头垫高去探鼻息。 就处我拦得了马席夫不说,但是船总会到岸,她到时候也会知道。 库拉斯特呵,你现在已经是一片堕落的焦土了吗? 恶魔究竟是在这里撒下了怎样邪恶的种子,才在这片乐土上盛放了如此血腥的花朵? 四海惦念她的亲人与朋友。 而我所认识的人,现在还有几个活在世上? 空城 35 海港 船在海上行驶,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曾经说四海近乡情怯,可是当库拉斯特一天天的与我更接近时,我心中那种隐隐的,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忧郁,无论喝多少酒也不能够将其遗忘。 库拉斯特,这个破落的繁华之地。 我曾经在多么幸福,又曾经在这里那样痛苦。 现在的库拉斯特,会是什么模样? 靠近海海港的时候,海水已经不是清澈透亮的蔚蓝,带着一种浓重的墨绿,可是掬起来看的时候,却还是显得清澈。 马席夫下令不再捕鱼,他看到海水的神色,竟然有些恐惧jiāo集着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