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就着门廊下灯笼看看鱼缸,透体莹白的细瓷缸子,里头装着半缸水,游着两条两寸来长金色的小鲤鱼。她说道:这鱼会长大,我屋里的缸子只怕养不下,栖风院有个小鱼池,任三哥不如去送给二姐姐吧。 任隽忙道:养得下的!你院里的天井不是也凿了个小水池么?养这两条鱼足够了。完了不由分说将鱼缸放到她手上,急急地道:天晚了,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寻妹妹说话!而后一溜烟冲出了廊子去,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得玉芳噗哧笑出来。 这任公子真有趣! 谢琬却觉得好生没趣。谁说她喜欢鲤鱼?再说,谁稀罕他的感谢? 她把鱼缸往玉芳手上一放,说道:你既觉得有趣,那就你来养吧! 翌日早上起来,见谢琅jiāo代吴兴拿着些纸笔一道往前院去,不由纳闷。 谢琅停步解释道:隽哥儿今儿回府,我去送送。 谢琬算了算,任隽此翻过来也住了有十来日,确实也该走了,便没作它想,转身回屋。 谢琅道:你不去打个招呼么? 她打了个哈欠道:我还要回房补个眠,哥哥去就成了。 作为王氏起心想巴结的任家公子要回府,送的人大把,她决意对他避而远之,哪里会去凑这个热闹。 谢琅心疼妹妹,当然不会勉qiáng。 时间bī近年关,各家里jiāo帐jiāo租走动的人多,愈发热闹起来了。 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王氏最为忙碌的时候,今年更是不同。 谢荣高中了进士,这是整个谢氏家族莫大的荣光,虽然又逢府里二爷二奶奶的大丧,不能大肆cao办,新年里更不能到处走亲串门,可是底下这些人却还是知道分寸的,新年不兴走动,年前却没这忌讳,有钱的无不搜罗了些珠玉金器前来恭贺,没钱的也要想法子弄些野味上门孝敬。 王氏每日里上晌料理中馈,下晌便要接见这些人。 虽然好些都还是产业上的租户,并用不着亲自招待,可是谢启功发话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得礼贤下士,方才体现出我百年谢氏的家风。所以不论身份高低,竟是都要出来露个面,问上几句,然后再视qíng况请谢启功或者周二出面招待用饭。 若是女眷来了,则得由王氏或谢氏亲自招待,要么就由周二家的出面代替。 所以这一向不要说少爷姑娘们难以得见她,就是身边的人要进来回句话,也得算准时间。 王氏送走林千户娘子回来,素罗便就趁着递茶的机会跟王氏说起:太太可还记得上回奴婢去查琅少爷跟玉雪通房之事时,提到去huáng石镇上碰见被琅少发打发出来的李婆子么? 王氏灌了半碗茶下喉,才道:那李婆子又怎么了? 这回不是李婆子如何,而是她那儿子李二顺。素罗倾着身子,说道:方才乌头庄的人过来送狐狸皮时,说李二顺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一顿,脸上落了两道老长的鞭伤,而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琬姑娘! 琬姐儿?!王氏抬起头来,讶道:她怎么会去打李二顺? 素罗不慌不忙说道:奴婢也觉得不可能,于是就追问了几句。那庄户娘子说,琬姑娘是在huáng石镇上桥头打的他,原因是李二顺对着姑娘口出不秽。算起来就是前些日子哥儿姐儿们上乌头庄住的那几日里,这事儿有几个人亲眼见着,所以背地里都传开了。那庄户娘子也是顺嘴就说了出来。 王氏沉思了会儿,说道:琬姐儿跑去huáng石镇做什么? 素罗顿了顿,说道:原来二房在huáng石镇上赁了个铺子,准备做绸布买卖。如今铺子都开张了,请的是当地的妇人。琬姑娘去huáng石镇,只怕是为的铺子的事。 王氏嗤地一笑:她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能看什么铺子? 素罗道:便是不能,也能代琅少爷传个话什么的。乌头庄离huáng石镇本就近,顺便带个话也不是不可能。 王氏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把手上茶喝了。 素罗观其面色,又道:奴婢另外还打听到一件事,听说二房那租出去的三间铺子,都不再续租了。 不续租?王氏抬头,他们要把卖? 太太,素罗把身子更倾了些,说道:只怕不是把卖,而是琅少爷他们准备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