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把碗筷拿上来。 只是吃的时候,木思捡起筷子,随意吃了些米饭,细嚼慢咽。没吃多久便放下了碗筷,抬眼道:“我吃饱了。” 木兰看他碗里还余了大半碗米饭,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吃饱了么?我看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我做的咸了?” “我不想吃了。”木思垂着脑袋,脸侧的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神。 这米粒干燥又硬,不如宫中的酥软。鸡汤油腻,难以下口。 即便是打仗,他也带着御厨专门改善军中的伙食。 木兰也放下了碗筷,思绪飘向远方。 “思思,可能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的原因。对粮食都不曾在意过。或许你从没经历过饥荒吧。” 木思眼睫微动,看着木兰有些出神的侧脸。 “我七岁那年,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不知是怎么了,四周的树木开始没了生机,连花也不开了。地上裂开了好大的枯缝。曾经那些爱笑的人变得愁眉苦脸,村里养的鸡狗开始不见,树上的皮渐渐秃了。所有人的眼神开始不一样。” 木兰见木思不语,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再后来,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大家又饿又渴,直到有一次我听到李叔和我爹吵起来。我娘抱着我不让我出声。” “长大了我才明白,原来村里一直有交换儿女互食的陋习。”木兰盯着木思惊愕的眸。神色淡淡。 “我爹宁愿饿死也不愿这样。”木兰对上他的视线,“你可能更不明白,现在的一粒米饭,就是今后饿到想死也吃不到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天又会发生什么。” 木思眼底一片沉寂,曾经,他只知如何踩着别人的尸体在冰冷的皇宫里用虚假的面具伪装自己,无尽的勾心斗角,不能有一寸之偏差。 如今他才对民生有了一知半解。当真可笑,饱读圣贤书十几年,真正知道的却是从一个乡野村姑的嘴里听到的。 双手慢慢扶上了碗,一粒粒米饭细细的嚼着,咽下去仿若滚烫的热流缓缓顺着肠胃流入肚中,汇聚成一片炽热的岩浆在胸前翻涌。 这一次,他觉得这次遇难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坏事。 皇宫内长廊九转,一行青衣内侍弯腰恭敬前行。 一袭黛青长袍的男子顺着长廊而行,步履缓慢却有力,墨发加冠,冠上还嵌着细细的珠玉。 一行内侍见他屈膝行礼,异口同声道:“拜见河清王。” 拓跋虞挥手,示意起身,对着领队的张和田道:“张公公,眼看着天越发热起来,这公务如此繁多,怕是皇上心情焦躁有伤身体,烦请公公多用些心照料。” 张和田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眼神微微闪烁:“老奴谨遵王爷吩咐,只是今日皇上心情着实不佳。” 拓跋虞微微垂眸,拉长了语调:“噢?” 又见张和田倾了身子侧在他耳边道:“似是与太子一事相关。” 话落张和田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老奴这就告退了。” 看着那一行人渐渐远去,拓跋虞唇角微微翘起,面容一副云淡风轻,挥袖大步朝着未央宫走去。 日光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地光芒,踏上一步步地台阶,拓跋虞刚刚进了殿宇就听到一声震喝。 “混账!” 殿阶下跪着一人,身姿挺拔一身金丝勾了的黑袍,长发高束。 五官普通,眼底隐隐透出精光。 只听他语气中带了焦急道:“父皇!王兄离宫已有半月之久,万一王兄想不开再出什么事了这可...” 清脆的一声只见一只玉瓷杯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