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都是从他为我拉开窗帘开始,明媚的阳光,刷拉一下刺穿了玻璃,像要唤醒我的某些东西,可是,很徒劳,我只能皱着眉头,发半天呆,捂着如被江水荡涤而过的脑袋,微微哭泣。 一诺总是,拿开我的手,用他冰冷的指为我拭泪,一点一滴都是心细如丝。 我喜欢他把我哭泣的脸捧在掌心里,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护士给我送药前,我们大多坐在疗养院的后山上,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海,端详身边的小花。 一次, 我仰头问他:“如果我找不回记忆,可怎么好?” 他捏了捏我的指:“我还是爱你。” “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曾爱过。” “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的心,暖暖的,像冬天里的一轮阳光,来疗养院后,一诺与我的亲近,只是,拉手而已,他说因为忘记了过去,于我,他只是个陌生男子,他要我的心,重新滋生了爱情,才可以与我有更多的亲昵。 这样天真挚着的心思,不是所有男子都可拥有的,我怎可,不去珍惜? 回病房的路上,他会为我,剪一些花草,让我自己插好,放在床头,他说,以前,我很爱花艺,我提着自己插的花篮走在街上时,常常被花店的老板追出来讨教。 可,现在,我只能对着一堆花草,手足无措地哭泣,因为我插的花篮,毫无章法到一塌糊涂。 他却不依不饶地擎着某支花问我:“记得你喜欢把它插在什么位置,达到什么效果么?” 我恼,他心平气和:“这是我帮你找回记忆的方式之一。” 我继续,和他恼:“如果我找不回记忆,你就不爱我了是不是?”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疼,在他的瞳孔里,缓缓的,缓缓的,滑过。 我把头抵在他的胸上,搂着他的脖子,现在,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除了眼前这个自称是我前男友的男子,是我唯一的偎依。 他的手,轻轻拢过后背,轻轻合起十指,我听到了他心脏搏动的声音,像一群慌乱逃跑的兔子。 我仰了头去寻觅他的唇,他却,在慌乱中逃避,终还是,被我捉在齿间,我轻轻地合拢了齿缝,他低低惊叫了一声。忽然地,我的面前,闪现出了一双惶恐的眼眸,与他,无有一点相似。 我呆住了,看着他,我的眼里,一定流露出了惶恐,因为,他死死得盯住了我,脸色渐渐煞白。 一团云雾样的东西,在我的心里,缓慢伸展,盘旋。 是夜,我偷偷去了医生值班室,医生告诉我,是的,人可能会暂时患失忆症,但是,一些习惯性举止,却会一直潜藏在记忆深处,无意中触动了它们,便会唤回一些记忆。 回病房的路上,我失魂落魄,那张一闪而过的眼眸,与一诺,是如此截然的不同,它们是属于谁的?而一诺,又是谁呢?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前男友? 我站在黑魅的夜色里,凝视一诺熟睡的脸,从来看我的那天起,他便睡在我病房的另一张床上,很柳下惠。我的凝视,唤醒了他,他旋开台灯,看着我,暖暖地笑:“看什么?” “我想,在你脸上找回记忆。” 他伸手,捻着我下垂的长发,无限爱怜:“找不回就别去找了,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可是,我不要丢掉和你曾经的美好时光。” “我可以讲给你听。” “听来的,会像一个编造的故事,让我,有不真实感。” 他坐起来,把肩递给我依了,轻轻地揽过我的腰,我们就这么坐着,沉默。我们的眼睛在黑魅中闪啊闪的,他有心事,就如,我有心事,却不肯相互道知。 4。唇 我开始留意一诺,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手机,却从不打,只偶尔发个短信,他的手机里贮存了许多照片,拍的,全是我插坏的花篮,我曾问他拍这些做甚? 他抿着唇看我,半天,才微微笑了一下:“比较一下你的插花手艺有没有进步啊,如果你的插花艺术和从前一样了,说明你的记忆也就很快恢复了。” 我按着手指,翻看着照片,心,很静很冷,在想,这些图片,于他,一定是有些我不知晓的秘密。 夜里,假寐时,那些插得一塌糊涂的花篮照片,一格一格地在眼前闪,我忽然想起,他的手机从未响过的,即使短信来去,而且,他总揣在上衣兜里,片刻不曾离身。 这里面,定然是个围绕着我的记忆而展开的秘密的,而一诺,定然不是我前男友的……我的心,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