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奉茶站在一边,见自家主子这几日中了咒一般,回到房中,便将这幅画打开,要么摊在桌子上,要么捧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 平儿,你说这画画得如何?” 安勍穿着一身白绸睡袍,坐在chuáng榻上,手里端着的正是不久前章之兴为了考验冬菇,让她画的画。 平儿哪懂这些啊。”少年嘟着张嘴,主子,你快些就寝吧,天色不早了。” 安勍却不管自己小厮如何说,他的眼睛温润细长,一直看着画中人。 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便可。” 平儿无法,只有凑上前去,圆圆的眼睛盯着画。 要平儿说啊,这画看着简单,却别有一番感觉……” 什么感觉。” 平儿皱皱眉头,使劲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就是说,别人一瞧见这画,便知道画的是谁。” 安勍扭头,轻笑。 哦?” 就好像平儿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只消一眼便认出画中人是主子。” 安勍又看那画,一眼便认出是我?” 平儿点头,是啊。”他扯着嘴笑,全天下除了主子还有谁有这般丰韵。” 安勍轻抿了嘴唇。 茶先放到一边,你先退下吧。” 是。”平儿施了一礼,恭敬地离开房间。 安勍就着烛光眼睛直直地看着手中的画,他透着那画好似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那女人的场景。 他坐在珈若寺的小屋里,顺着窗子看着她,而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目光让他牢牢记在心里。 这际遇真的让人称奇,当自己想抛开那段记忆,忘掉那灼人的目光时,她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不是天意…… 一切天注定,便是缘。 许是善缘,许是孽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成泉。” 安勍坐在那,凭空开口一唤。 属下在。”本是寂静无声的门外忽地传来低稳的女声。话音未落,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进屋内,向安勍跪拜行礼。 主子有何吩咐。” 起来吧。” 谢主子。” 女人站起身,她瞧着大概三十左右,身着一身夜行黑衣,长发高束,面容沉稳肃穆,身材不高,可站在那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安勍看也没看她,只抬了抬下巴。 成泉开口道:属下已经调查了这个齐冬菇。” 说。” 她是个孤儿,小时被遗弃在析城东边的杨木村村口,被一老妇收养。老妇家中也无其他亲人,十分贫寒,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在齐冬菇十二岁那年,收养她的老妇病逝,剩下她一个人生活,一直到现在。” 她这绘画的本事如何而来。” 这……属下尚未查清,据说是她的养母教给她的,可村中人皆说那老妇只是一个普通村妇,活了一世也没人发现她有这本事。” 安勍淡淡恩了一声。 成泉站在一边,犹豫片刻,又开口。 主子,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安勍瞟她一眼。 是。”成泉恭敬低头,支吾道:……属下探知,齐冬菇在前日完了婚。” 安勍抚茶的手指一顿,而后又轻轻笑一声。 然后呢。” ……”成泉看他手里一直捧着的画作,张张嘴,又不知如何说。 她二十岁时被安南王挑中,选为小王爷的贴身侍卫,至今已经整整十三年。若说了解,她对安勍知之甚深。 安勍出生皇家,血统高贵,自幼万千宠爱锦衣玉食,每年生辰,安南王举城欢庆。金银财宝,玲珑器具数不胜数,其中也自有些巧夺天工别具匠心之物,可安勍就算喜欢,也不过把玩三两天,便也放下了。 她从未见过小王爷对一样物件上心如此。 主子若是中意那匠人的手艺,直接招进王府便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安勍抬眼,似笑非笑。 这是你想说的?” 成泉心里打鼓。 主子明鉴。” 安勍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