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就偷偷摸摸地到冬菇房门口,扒着冬菇的窗户边往里看,发现冬菇就坐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前动也不动,那桌案是自己特地为冬菇作画准备的。 案子上有笔墨颜料,还有那张巨大的画纸。 冬菇就那么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纸,有时看看这处,有时看看那处,可是却从不动笔。基本一看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饭都不吃。 眼见献宝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庆潋也有些着急了。 她的屏风早就做好,可冬菇的画仍然没有动笔。 可她又不敢去问,她隐约觉得,冬菇没有làng费时间,现在的等待都是必需的。 还有四天的时候,冬菇动笔了。 冬菇连续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坐不睡,整幅画作一挥而就一气呵成。 传说,九霄之上天外天,王母大寿,群仙必至,各携奇珍异宝,稀世珍品,为其祝寿。当日王母庭院熙攘,彩云穿梭,仙风缭绕,祥和无边。 她觉得自己仿佛踏入王母仙境,只觉周身富丽堂皇,贵不可言。 功成之时,她看着这幅画作,心里念了一句,这就好了,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十二幅泥金画地的通景屏。 这成了……这真的成了……” 李庆潋看着画作,激动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不论想法还是技法,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们成了冬菇,我们成了!” 冬菇静静地坐着,脸色苍白无比。 这幅画消耗了她太多的心血,她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这是最让她费神的一幅画了。 都是活该,她心里对自己说。 因为你有求了,你有**了,你对待你的画不再像从前那样gān净了。 可是我不后悔,她又对自己说。 前世让我视为生命的绘画,我现在拿来赚钱,我不后悔。自己本事不多,只有这一样能拿得出手,就当是重利吧,就当是市侩吧,我真的想让他过上好日子。 冬菇,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李庆潋过来扶冬菇,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圈青黑,血丝密布。 冬菇你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几夜没睡了。” 冬菇脑子反应有些慢,她抬眼看李庆潋,辨认了一番,缓缓摇头。 不。” 她站起身,向门口走。 我要去见他。” 李庆潋连忙拦住她,姐姐非是阻你,可你还是睡一觉再去吧。” 冬菇推她,她的力气很小,却异常坚决。 不,庆潋,你让我去。” 李庆潋一脸愁色,她不敢太用力,冬菇,已经很晚了,明日再去吧。” 冬菇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不,庆潋,你松开我,你让我去——” 冬菇……” 你放开我,你让我去——!” 冬菇用力一甩,想挣开李庆潋。 好!好好好,让你去,冬菇你冷静一下,这便让你去。” 李庆潋心里叹气,可也一点办法没有,她见冬菇渐渐不再挣扎,慢慢放开手,轻声道:这便让你去。” 多谢……” 冬菇转身向门外走。 天色确实有些晚了,街道上行人很少。 冬菇路都没有仔细看,只是本能性地走着,绕着绕着来到了罗侯的家门口。 小巷里有路过的街坊邻居,冬菇知道,他们一走一过,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 咚咚————” 夜色下,冬菇轻轻叩门。 她已经有七天没有见到罗侯了,当她有工作时,还没有那么难过,可当她结束工作的时候,思念就像cháo水一样淹没了她。 她闭上眼睛,听得那木头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又一下。 吱嘎————” 冬菇睁开眼,罗侯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张开双手,拥抱住罗侯高大的身躯,她环着他的脖子,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胸口。 我要让这个男人过上好日子。 罗侯只拄了一根拐杖,他右手握拐,左手轻轻地放在冬菇的背上。 冬菇身子一颤,那手掌宽厚有力,又如此的温暖,那温暖透过她的衣服,她的背脊,直直传到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