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夜色下,冬菇发现罗侯并没有带上木脚,左腿下端脚踝的位置只包着几条布料。 罗侯见冬菇看到自己这么láng狈的样子,心里一凉,手握得更紧,当冬菇扫到他的残腿时,罗侯暗暗皱眉,悔极图一时方便,没有带上木脚。 其实不是他图方便,不带木脚,而是他根本就带不进去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他的断肢处肿得更加厉害,触地都异常疼痛,不然他也不会拄两根拐杖。 冬菇注意到罗侯的脚踝无意识地向后放,感到他的敏感,便看向他的眼睛。 不请我进去坐?” 罗侯有些迟疑地看着冬菇,夜色下他的眼睛清清凉凉。 他双腋架拐,缓慢地转身,给冬菇让开一条路。 他尽量用双臂的力气支撑身体,不让脚触地。 夜半三更,让一个女人进到自己的屋子里来,对一个男子来说可谓胆子不小,可让冬菇进屋,对罗侯来说却无所谓。 冬菇第一次进到罗侯的院子里,他的家如同他的人一样,gān净整洁,物品虽然不多,可都摆放有序。 院子里只有一间燃灯的屋子,那定是罗侯的房间。 冬菇今日抱着一种让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心情来到这里,任什么都没办法阻止她接近罗侯,就是罗侯自己也不行。 什么礼仪道德全被这女人抛到九霄云外,她大踏步向前进,推门而入,果然,这里是罗侯的卧房。 冬菇走在前面,罗侯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心底希望冬菇走在前面,因为他双拐走路的姿势实在谈不上好看。 当冬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进自己的卧房时,罗侯顿了顿,便跟着进去了。 罗侯的卧房很gān净,gān净得跟客栈的客房一样,一张chuáng上,被子叠得整齐,看起来罗侯还没有打算睡觉,屋中间有方桌一张,桌子上点有油灯,橘huáng色的火苗因为屋外chuī进的风晃了晃。屋里只有一个凳子,大概这些年来除了罗侯从来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冬菇进到房间里以后,一直背对着门等罗侯进来。 她知道罗侯跨越门槛会很吃力,可她不会帮忙,也不会去看他。 因为他不喜欢。 她听得罗侯进了屋子,转身走过去将门关好。 屋子里静得让人心慌。 罗侯摸不清冬菇的用意,她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桌上的油灯,罗侯双手紧了紧木拐。 ……你有何事?” 没事,来看你。” 冬菇答得很快,轻飘飘的,头也没回。好像那油灯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一样,看得兴致勃勃。 她像是等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罗侯没见过这样的冬菇,他不知要如何做。 油灯里的小灯花啪地一下炸开,火苗晃动,带着屋里两个人的影子也晃来晃去。 罗侯想到一事,他手中拇指摩擦着木拐,迟疑地开口。 我有一物,要给你。” 冬菇终于回头,她看着罗侯。 是什么?” 罗侯移动木拐,转过身去走到chuáng边,将左手的木拐松开靠在chuáng上,这才能弯下腰。罗侯从石枕下取出一物,握在手里,又去拿拐架住身子。 冬菇静静地看着他。 罗侯将手往冬菇的方向送了送,他腋下拄有木杖,手臂不能完全伸直,只能向前送一点。 冬菇将目光放到罗侯的手上,那是一个小小的红色布包,有些像荷包,却比荷包朴实许多。 她并没有接。 这是什么?” 罗侯没有想到冬菇会不接,他又向前送了送,轻声道。 是个护身符。” 有什么用?” 是吉祥符。” 有什么用?” ……可以保佑你。” 冬菇抬眼,看着罗侯。 到底有什么用?” 罗侯脸色铁青,觉得此时此刻的冬菇是如此的陌生,他手中死死地攥着那小小的红包,手背上青筋bào露。 它可保佑你远离污秽之物,保佑你不被恶浊污染,保佑你不会沾上霉运。” 这连着的三个保佑,一个比一个念得让人心碎。 冬菇一瞬间什么都懂了。 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让罗侯彻彻底底的拧烂了。 哪里来的。” 集市上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