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也是我今儿过来,路上难得看有人卖,就买回来图个乐子。” 那手艺人还死活不肯卖,亏得他下重金给带了过来。 顾朝歌一笑,塞进袖:“我定这个了,不准同我抢。” 慕千山哈哈大笑,忍不住打趣道:“那你日后得寻个大美人,方才震得住蝶结。” “大美人怎么了?”顾朝歌道:“我就喜欢漂亮的。有一双丹凤眼,又漂亮又厉害的。” 子琀无由来地一愣,听他继续道:“最好还有些小脾气,活泼泼地会闹腾。这样逗起来才有意思。” 子琀抿了抿唇。 慕千山:“都说娶妻娶贤,你还反着啊?是不是----” 他忽而停住,想到父亲提过,贵妃便是这样的人物。她将门出身,自小顽皮,闹腾起来惊天动地,常偷穿了兄弟衣裳外出玩耍。当年贵妃随兄围猎,纵马飞箭,箭箭双雕,一下惹了当今天子的眼。 入宫,封妃,诞子,宠冠六宫,至今无人比肩。 只是她族中素来有疾,本就人丁凋零,没享什么福父兄便接连去了。如今她也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天子求遍四方而不得。 慕千山沉默片刻,道:“贵妃娘娘有福,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朝歌不知他为何换了话,却“嗯”了声道:“借你吉言。” 方才飞走的鸟雀歪着头看他们半晌,试探地蹦回水缸边。天幕低垂,热气氤氲。 慕千山的脸渐渐模糊,连带着背后的荷花飞鸟也渐渐消失。子琀站起身,程舟走到他身旁:“前辈,看出什么了----啊!” 子琀:“咋咋唬唬什么----” 子琀停住,挑眉。只见顾朝歌蹲在地上,抬头,看向他们。 那孩子的眼与顾清眠极像,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们。但是顾清眠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锐利的,危险的,如剑出鞘,满是锋芒。 程舟咽了口口水:“不是说,心魔幻境的人看不见我们的吗?” “除非宿主知道、这是心魔。”子琀眯起眼,“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心魔。” 顾清眠、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正因为了如指掌,所以心魔幻境中一旦多了什么活人,他能立刻反应过来。但是子琀真身为冥玉,进这心魔幻境,根本就是木石一般的死物。 所以这才是顾清眠,叫他带上程舟的理由? 既然他知道心魔是什么,又为什么不说?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在盘算些什么? 顾朝歌伸出手,掌心朝上:“前辈。” 程舟:“前辈,我们怎么办----” 子琀上前一步,握住顾朝歌的手。 程舟:“……” 然而无事发生,顾朝歌毫无反应。 子琀扭头:“过来。” 程舟又咽了口口水,上前两步,然而他未走到顾朝歌跟前,对方已然一笑:“多谢前辈信任。” 子琀:“不谢。” “本座帮帮小辈,也是应当的。” 话落,四周艳阳骤碎,折出一道道黑影,蛰伏在重重墨色里。 隐隐人声传来:“你可听见太傅同陛下夸赞,说二殿下大才?” “要我说,陛下这是胡来,二殿下怎么能与太子共用一师?” “诶,话不能乱说,谁不知南顾这么两位皇子,陛下独宠小的那位。都说母凭子贵,搁咱陛下这儿,就成了子凭母贵。只是贵妃这身子----” “拉到吧,二殿下不厉害?我还没调回京城,便听说陛下有了个神童。” “三岁能文,四岁能武,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进去做过先生的,可都说这孩子了不得。” “可惜咯,他前头还有位兄长。” “陛下当年十王乱政,兄弟相残,不会纵容皇子夺权的。” “太子宅心仁厚,心思纯良,未必容不得----” “嘘,不能再说了。” 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不能说了。 “慕将军的长子又立军功?” “是啊,那老小子也升官了,得意坏了,天天儿子长儿子短。” “陛下厚赏,少年将军指日可待啊!” “他家几个,可都没订亲吧?” “是啊,人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管的。” “哈哈哈哈” “快说说,快说说。” “他家长子叫什么来着?” “慕千山,听说再过几日,便凯旋了。” 黑影四起,绕着他们旋转不息,遮天蔽日。顾朝歌便站在这浓墨之中,波澜无惊。他将手移开,阳光大亮。 池里荷花正好,满目芬芳。蜻蜓高飞,鸟语花香。 子琀被阳光照得一晃,睁开眼,却见一把长剑擦肩而过,被一少年接于手中。 “好!” 慕千山拍掌:“三年不见,剑法突飞猛进。” 子琀眼底一暗。 程舟直接问出:“我去,顾途不是不会剑吗?” 顾朝歌惊喜:“好剑。” 慕千山:“你若喜欢,便给你。” “我以往杀敌就用的此剑,你可得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