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稚被她逗得直乐,饭差点都没吃完,黎秦越上了劲跑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过来,要跟卓稚餐后对饮。 卓稚顿了顿,道:“没必要,姐姐。” “嗯?”黎秦越抬眉瞅她,“什么没必要?” “你是想让我喝多了就睡呢?还是想让我借酒消愁?”卓稚举着那个啤酒罐来回看,“或者酒后吐真言?” “都有,但没说全。”黎秦越道。 卓稚笑了笑:“你还想gān嘛?” “这会没喝呢,不告诉你。” “那我告诉你吧。”卓稚道,“我就是被拐卖的,一岁半的时候,被人抱到很远的地方,警察救了我,但没找着我父母。” 黎秦越愣住了,整个人都有些僵,卓稚说得太突然了,也太平静了。 这种儿童拐卖的事情,网上天天都有相关新闻,甚至还有专门的节目搞亲子相认,怎么着,都是个非常能赚取眼泪的话题。 黎秦越以往仅限于听说,而且她挺不乐意听这种人间惨剧的。 但现在人间惨剧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一遭,黎秦越泪点挺高的,今天在送容花去医院后,听她说了两句话,也没憋住掉了几颗眼泪。 这会,连自己身边这个小朋友,都成了真真实实的当事人,受害人。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有击在心底的寒意,让人难受。 在回来的路上,黎秦越不是没猜过这种可能,但一旦被证实,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她愣神的空隙,卓稚笑了笑。 这小傻子居然还笑得出来,黎秦越皱了皱眉。 卓稚突然起身,对她道:“姐姐,我们去沙发。” “诶,好。”黎秦越觉得这会卓稚叫她洗碗她都会去洗。 卓稚站在沙发边上等黎秦越,黎秦越便也站住了。 卓稚道:“你坐啊。” 黎秦越坐下了。 卓稚挤到她身边,靠在了她身上:“姐姐,我可可怜了。” 黎秦越抱紧了她,在她背上胳膊上上下呼噜:“没事没事,你要想找,姐姐帮你找。我认识的人可多了,有钱的当官的,比一般人瞎找好很多……” 卓稚翻了个身,额头抵着她胸口:“上次在车上,你这么抱我很舒服。” “行行,”黎秦越有求必应,“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这姿势看不见脸,卓稚就笑了,笑黎秦越果然会像她猜的那样,被震撼住,然后心疼她。 但没笑两下,卓稚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掉在黎秦越的皮肤上,一溜地滑下去,激得黎秦越抱她的手又紧了紧。 眼泪这个东西,一旦开了闸,就像蓄积了bào雨的洪水。 卓稚看容花哭的时候,还克制着,到了这会,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都回dàng在脑海里,让她决堤般地哭起来。 黎秦越的胸口湿了一大片,怀里的人在一抽抽地颤抖,但声音并不大。 没人在黎秦越跟前这样哭过,或者说,在黎秦越的关系网里,没有人会在黎秦越跟前这样哭。 肆意的难过,是黎秦越没办法安慰的悲伤,她感觉到无措,能做的,也就是不断地摸着卓稚的背,将她抱得紧了又紧。 “姐姐……”卓稚声音抽着说,“你……勒……疼我了……” 黎秦越松了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说的话:“这样斜着不好抱。”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过来。” 卓稚抬头,一脸的眼泪,眼睛红,嘴巴也红:“不会压疼你吗?” “不会。”黎秦越直接捞了她腿一把,把她扯过来,“你姐姐我虽然没你能打,也是爬过山越过岭的人。” 卓稚跨坐在她腿上,两人近距离的平视,所有的情绪都逃不开。 卓稚诚实道:“我就是想哭一会,今天一直憋着。” “嗯,没事,你哭。”黎秦越搂着她的背,防止她没坐稳滑下去。 她语气太温柔,卓稚嘴巴一瘪,眼泪唰唰往下掉:“我憋好久了,我长大以后就不哭了,师父不喜欢我哭。” “我喜欢你哭。”黎秦越觉得自己的逻辑叫狗吃了,“你哭起来好看,随便哭。” 卓稚哭着就笑了,黎秦越也没嫌弃她,抬手把自己的毛衣袖子一拉,帮她擦了擦脸。 卓稚吸了吸鼻子,问她:“你知道我最惨的是什么吗?” “什么?” “六岁的时候,警察说我父母找到了,我跟那家人生活了半年,然后他们发现找错了。”卓稚笑着掉眼泪,“那个妈妈,眼睛都快哭瞎了。” “艹。”黎秦越没忍住。 “不许说脏话。”卓稚道。 黎秦越没说话,看着她。 一丝微妙的不合时宜的氛围,像触在脊椎骨上的羽毛。 卓稚凑过去,亲在了黎秦越唇上,凉丝丝,湿乎乎的,击得黎秦越的心脏连续空拍。 这次,卓稚停留了足有两三秒才离开,完事了继续说:“多亏有我师父,我被那家父母接走的时候,我师父躲隔壁庵里喝了一晚上的酒,我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带我去吃烤全羊。” “好师父。”黎秦越道。 “我想她了。”卓稚一瘪嘴。 “明天我们就去看她。”黎秦越赶紧道。 卓稚继续瘪嘴:“她说不准回去,得一年后才行,还说,不让我尝尝思念的苦,就不知道她的好。” 黎秦越没忍住笑了:“坏师父。” 卓稚也笑了,抬手抹了抹眼睛:“不难过了。” “真不难过了?”黎秦越问。 “嗯。”卓稚用力点头,“哭完了。” “好,”黎秦越顺一顺她的头发,“以后想哭了就继续哭,随时随地,哪里都行,就一个要求。” “什么?”卓稚问。 “我在你跟前。”黎秦越道。 “那你要没在跟前呢?” “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 “那要离得远,我又憋不住了呢?” “离不远。”黎秦越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跟前狠狠拉了拉,“绑定了,锁死了,范围不超过十米。” “你好粘人。”卓稚笑她。 “还不是为你好。”黎秦越道。 卓稚没有接话,房间里安静,只有角落的大笨钟在静默地读秒。 黎秦越的手慢慢上移,把住了卓稚的后颈,微微拉进两人的距离。 卓稚突然开了口:“姐姐,你说我没说全。” “什么?”黎秦越心思恍惚。 “喝酒的目的。”卓稚重复问题,“你说我没说全。” “怎么?你要全部满足我吗?”黎秦越问。 “姐姐对我这么好,你说说看。” “酒后乱性。”黎秦越笑着道。 第40章 黎秦越说完后, 卓稚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笑起来。 她抬手拍了黎秦越胳膊一下:“姐姐你怎么老想这种事情?” “我哪里有老想。”黎秦越看着她, “我也就在你跟前想一想。” 卓稚非常郑重地摇了摇脑袋:“不行。” “嗯?”黎秦越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卓稚拒绝她, 而是卓稚如此认真地回答她。 以往这种事, 放在卓稚这里就是秦越姐姐又逗她玩了, 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 “不行的。”卓稚重复道, “这种事情要特殊的关系才可以。” “比如呢?”黎秦越觉得她实在可爱, 上手又呼噜了两下背。 “情侣或者夫妻。”卓稚道。 “哦, 你难道不是我女朋友吗?”黎秦越问。 “我们是假的啊。”卓稚笑起来。 黎秦越正想问问她, 这一场真假的区别,卓稚补了句:“而且在我这里,就算是真情侣,现在也不行。” “为什么?”黎秦越拽拽她马尾。 “没见我师父。”卓稚道,“师父说了, 我要是谈了对象,要带到她面前,让她检测过了,才可以做那种事。” “你师父这是封建思维。” “但我答应她了,不然她不让我下山。”卓稚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