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少皇殿下……” 公良瑾微笑道:“颜小姐奔袭数百里,不顾自身安危替我挡下邪道宗师,助我揭穿对方yīn谋,居功至伟。倘若不是颜小姐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颜乔乔不禁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苍天可鉴,事实正是如此啊! 公良瑾瞥她一眼,然后望向秦执事:“若非要记过,便记瑾之过。” “不能、不能!”秦执事冷汗涔涔,语不成调,“是我心急没问清楚,是我糊涂。” 三言两语打发了秦执事,公良瑾并未急于返回车中,而是将视线投向颜乔乔。 她眨了眨眼,冲他扬起笑脸。 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黑眸不似往日清冷,而是泛着懒倦。 他的嗓音哑了些,悠悠缓缓道:“旁人听听便罢了,你点什么头。” 颜乔乔:“……” 他转身离去,留她两面车帘。 * 回到昆山,颜乔乔装了满腹飘忽的心事,迷迷糊糊跟在公良瑾身后走到清凉台。 清秀小书童守在院门口,见着公良瑾,愁眉苦脸地上前禀道:“殿下,院长遣人来过。” 公良瑾颔首:“知道了。” 书童欲言又止:“……他说来取自省书,我不信,与他口角几句。后来在书桌上翻到自省书三字,他便带走了。” 公良瑾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颜乔乔一眼。 她正在神游。 公良瑾垂眸暗忖。 罢了,就凭她那个懒怠的性子,必定是寻个范本誊抄三千字应付了事。 “无妨。”公良瑾轻轻点头,越过书童步入长廊。 书童舒着气退下。 进入正殿,公良瑾忽然停下脚步,颜乔乔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殿下……” 昨夜一宿未睡,又经历了那番紧张奔袭,此刻整个人如在梦中。 她怎么跟着殿下走到清凉台了? “我这就……” 他点头:“外面风凉,你可以在内殿煎药。破釜,将东西搬过去。” 破釜:“是!” 颜乔乔:“……是。” 她跟在公良瑾身后走进他居住的正殿。 殿中静得只有脚步和心跳。 走进内殿,还未来得及四下张望,便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自殿门方向传来。 “少皇瑾你给我出来!” 公良瑾神色微滞,道:“老师寻我。” 颜乔乔点头,目送他离开内殿。 就在他将将踏过垂幔之时,bào躁的脚步声已奔到近前。 “老师。” “少皇瑾,出息了啊!”老头子的声音yīn阳怪气之极,刷一声抖出长长的纸帛,“你这封自省书写得好,写得妙啊!” 颜乔乔不禁屏住了呼吸。 自省书?什么自省书?殿下这样的谪仙人,写什么自省书? 老头子放大了嗓门,拖气拖气念道:“自——省——书。吾之过,罄竹难书,皆列如下——” 公良瑾保持微笑。 老头子chuī了chuī胡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明月之皎皎,似清泉之淙淙……” 公良瑾:“……”她是从第二行开始离题千里的? 颜乔乔:“……”院长在念的东西仿佛十分耳熟? “呵!呵!”老头子gān笑,挑了一段继续念道,“身姿如竹,挺拔如松,实乃中流之砥柱,大夏之栋梁。挥斥方遒,掌万里之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机……” 又云:“金玉满堂,富有四海,权倾天下,保永固之江山……” 公良瑾:“……” 颜乔乔:“……” 老头子呵呵直笑,怪声怪气:“你的错,错在生得高;你的错,错在长得好;你的错,错在天资卓绝;你的错,错在家世无双!真真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公良瑾:“……” 颜乔乔:“……” 第11章 生无可恋 “……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昆山院院长“唰”一声将长长的纸帛抖落到底。 隔着一道帘幔,公良瑾与颜乔乔同时呈现出恍惚之态。 “少皇瑾啊少皇瑾。”院长笑眯眯地凑近了些,面目慈和地问,“你这是找人写三千字打发我,还是命人写三千字打脸我?” 公良瑾坚qiáng微笑:“……都是学生的错。” 话一出口便觉不妙。院长方才的怒吼仍然余音绕梁,这一认错,岂不是雪上添霜? 果然,老头子的脸瞬间yīn森得直渗黑水:“错?!错在何处!哪怕你有半个字反省呢?!!!” 咆哮声几乎掀动了帘幔。 颜乔乔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华贵的大帐,心脏似秋风中的落叶,瑟瑟直发颤。她把双脚悄悄踮起,脚尖在厚重的深青地毯上碾了又碾,恨不得挖个地dòng钻进去,即刻逃离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