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筠岁数小时,父亲还时时把他抱在怀里,自从上了学,就没再重视他。这让一向崇敬父亲的顾北筠很是受伤,他既不像大哥,也不像三哥,但要跟二哥比混账,他又差了一些,不上不下,在家中似乎可有可无。 那一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刚放了学的顾北筠回到家,却见二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手执马鞭,一下下打在二哥的身上,四太太冲上去就跪在地上,两手死死抱住顾鸿望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老爷!笠儿知错了!笠儿知错了!” “别打了!别打了!” 一见四太太跪下,顾嘉芝跟顾雪芝也一齐跪了下来,一起哭喊着央求顾鸿望: “爸!!爸!!哥哥知道错了!别再打他了!” “知道错了?” 顾鸿望眉毛一挑,收回了马鞭,而顾南笠整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皮肉,“咣当”一声倒在地板上,没人敢靠近,一大家子人眼睁睁地看顾鸿望打顾南笠,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这种场景只有三姨太能出场劝架,赶巧三姨太回了娘家,不在家。下人们更是给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外面打雷时,他们都要发抖。 顾南笠身上的衬衫被马鞭抽散,血淋淋的皮肉糊作一团,顾鸿望气得把马鞭扔在地上,指着四太太骂道: “你教的好儿子!” “他要是知错了,就不会挪用军部的钱去赌博!” “周芳仪,你就算是出去卖,回娘家要钱,你也得把军部的空给老子补上!” 周芳仪是四太太的闺名,顾北筠知道四太太曾经是艳绝一时的头牌,父亲显然是要羞rǔ四姨太的出身。 听顾鸿望说了这番话,四太太的眼睛也红了,她抱着顾南笠嚎啕大哭,又用手指着父亲说道: “顾鸿望!你以为南笠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你的责任吗?!” “好,我出去卖也把钱还上,大不了再做回老本行!不受你的气!” “我带南笠嘉芝雪芝一起走!” 父亲没有阻拦,他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妈!妈!” “妈!你不能去啊!” “妈妈!” 顾雪芝跟顾嘉芝又去拉往门外冲的四太太,两个女孩儿哭得眼角泛红,这两姐妹只比顾北筠小两岁。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顾北筠,撞见这一切,大气也不敢出,堵在门口,正好跟要跑出去的四太太打了个照面,四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咱家最讨喜的北筠吗。” “毛还没长齐,老太太把老婆都给你找好了。” 什么事都能跟顾北筠说,唯独稚子这件事,他听都不能听,全家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林倦,林倦于他而言是一件丢不掉的旧衣服,既不想穿上身,又不能扔掉,老太太过世多年,唯一期望就是他跟林倦成婚,就算收林倦做偏房,老太太也要他成年之后跟林倦成婚。 老太太的遗嘱,没人敢违逆。 顾北筠已经好几年没看见林倦了,他虽然也在顾公馆,但两人几乎见不得面,他住西边,林倦住在东边,就连吃年夜饭,林倦也不能和他们坐一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跟顾家熟识,都知道顾北筠有个童养媳,每每有人拿这事调侃他,他就要动怒,现在他上了高中,念了几年书,虽说敛了些性子,但听了这些话,还是忍不住。 “弟弟,你回来了。” 顾宝芝走了过来,一把揽过弟弟的肩头,朝四姨太笑意盈盈地说道:“四太太好,我见二哥好像醒了。” “什么!笠儿醒了?” 四姨太疯魔地跑回去,顾宝芝朝顾北筠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动四姨太的心思,硬是把他这个弟弟拽走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竟然想跟那泼妇起冲突?往枪口上撞?” 顾宝芝一向看不惯四姨太,只是面上和善罢了,她知道自个儿母亲不屑跟这种勾栏院出身的人计较,但她不行,毕竟是周芳仪把妈妈视作头号仇敌,她总得要替母亲撑腰。 “妈最近不在家,你就想掀起点风波是不是。” 顾宝芝叹了口气,知道弟弟还没把林倦的事情放过,一直记恨那个无辜的少年,这么几年,他们两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林倦那儿也一直是妈妈跟她打点着,要不然跟那些下人住在一起,他又不会说话,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小哑巴不是跟宋培风挺好的,让他跟宋培风结婚得了。” “非要缠着我gān嘛。” “看来你都知道啊。” 顾宝芝瞥了顾北筠一眼,看他弟弟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原来心里透亮得很,想起那个玉树临风的背影,顾宝芝顿了一顿,收敛自己的情绪,以长姐的身份再次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