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有桃源

大学生村官朱榆抗震救灾,不小心误入桃源,救出了被困在山中六百年的大明后人。 朱允炆二十一世孙朱应钦,带着三千多名臣民走出大山,心心念念光复大明当皇帝。 朱应钦:朕要重建大明盛世! 朱榆:大明亡了,大清也已经亡了,现在已经是共和盛世,不欢迎皇帝。 朱应钦:朕要立国! 朱榆:搞分裂是不对的,就你那几千人,城管都打不过。 朱应钦:那我不当皇帝了,给我封个王! 朱榆:最多封个村长。 朱应钦:我不当皇帝了,你还和我谈恋爱吗? 朱榆:……我只想和你建设新农村。

第二十二章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一段短视频就刷爆网络了,标题是《东平村委强拆宗祠,百岁老人险些丧命》。视频里光线昏暗,人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是事情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一群壮汉强拉着一个老人走出房子,然后就启动了推土机强拆,又有一个中年人跑出来拦住推土机。那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口口声声都是为政府办事,朱书记都是为了东平村的利益。
霎那间,视频点击率破百万,到了晚上,已经破千万了,各种骂声不绝,要把这个“朱书记”人肉出来双规,甚至@了当地的官方微博。有些东平村的村民也上网了,他们在视频下面评论,为朱榆说话,但很快就被群众的口水淹没,被骂为水军。
朱榆拿出手机,看了几眼评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朱应钦遮住了她的眼睛,同时抽走了她的手机。
“这种评论就不要看了,看了徒增怒火,他们不明真相才会骂你。”朱应钦关掉了软件,“等真相大白,他们现在骂得多凶,到时候打脸就有多疼。”
“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骂……”朱榆怔怔地说,“好像被无数双手推进油锅里。”
“我会拉你起来。”朱应钦握了握她发凉的手心,“放心,不会有事。”
朱应钦掌心的温度渐渐温暖了她,朱榆抬起头,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想不到有一天,朱应钦也会成为她的依靠。
下午开始,朱榆的手机就被打爆了,家人朋友的问候,还有更重要的,是县里的质询。刘书记和王书记那里还没有拿到铁证,因此朱榆只能说与自己无关,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但显然县里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冷冷挂了电话,要朱榆尽快给一个交代。
朱榆又一次上了热搜,而且比上一次势头更猛,毕竟网友更关注这种人神共愤的阴暗面。不知道是网友神通广大,还是背后有人操控,到了晚上,朱榆的大多数信息都已经泄露了出来,让很多网友大为吃惊的,是这个朱书记竟然就是之前的最美女村官!
“什么最美女村官,我估计之前也是炒作,一开始说是救灾死了,后来又莫名其妙活了,把网友耍得团团转。”
“对啊,原来有骗人的前科啊,长得挺好看的,想不到是这种人。”
“呵呵呵……听说这个村官官运很旺,县里要提她,不知道是不是看脸。”
“权色交易吧,这么年轻漂亮的官场上不多见吧。”
“说漂亮的是眼瞎吧,这水平最多中等偏上。”
“不要用娱乐圈的标准来衡量吧,我发一张照片对比你们就知道她在公务员的圈子里算什么水平了。”
“卧槽,让我想到《唐伯虎点秋香》了,官场上的林志玲啊,难怪那么受关照了,呵呵呵……”
到了最后,竟然有一半的舆论在攻击朱榆的性别,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飞。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官场上,总是要遭受更多的歧视和非议,更何况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朱应钦本来只是想看一下形势发酵如何,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些不堪入目的诬蔑,气得扔了手机。朱榆瞥了他一眼说:“你让我不要看不要生气,你自己却生气了。”
朱应钦阴沉着脸说:“你说我们男尊女卑歧视女性,我看你们也没有好多少,网上说话的都是些什么人?”
“网上又没有智商准入门槛,什么人都有,反正跟风骂人又不用承担法律责任。”朱榆无奈地摇摇头,“这些我们也管不了,就不要太在乎了,比较麻烦的是已经有好几家媒体闻讯赶来要做深度报道了。”
“来了不是正好吗,这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敢报道,就是身在外省,不害怕本地势力的报复,为了热度敢于冒险,我们正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群人。刘王二人想放火烧你,就让他们试试引火烧身的滋味吧。”
今闻社是最早进入东平村的一批媒体之一,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了,上一次是地震发生的时候,作为影响力最大的媒体之一,他们一般只关注报道比较严肃的新闻,强拆事件在网上发酵的时候,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有幕后推手的存在,其中可能有玄机,于是第一时间派了资深的媒体人张肃进入东平村追查真相。
东平村多了许多外来面孔,对当地人的生活造成了一定影响,但还在可控范围内,毕竟村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了,地震那段时间,还有刘尚书出名后,都先后来过一批又一批的媒体,大大开阔了他们的眼界,如今面对着镜头也不畏畏缩缩了,操着浓重的乡音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采访时,他们的自信大方让记者们都大为吃惊。
张肃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先前火了一阵子的刘老师竟然也是东平村的人,小小的东平村似乎藏了不少故事,这让他兴致更浓了。
在采访了当地不少群众之后,他得到了两份截然不同的回答。
一部分人提起朱榆朱书记时,都是大加赞赏,说她是热情负责的好官,为本地人做了不少贡献,积极推进灾后重建工作,及时为百姓申请各种补贴,让灾后的东平村依然过得安稳有序,不仅如此,她还让人组织了村民志愿治安大队,维持村里的治安秩序,连晚上都有一队人巡逻,让村里做到了夜不闭户。孩子和家长提起她更是赞不绝口,说她为教育做出了极大贡献,如果没有她,村里的孩子根本上不了学。
另一部分人的回答却截然相反,他们说起朱榆,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口径和网上的负面评论差不多——不好说,她上面有人,我怕被查水表,那么年轻漂亮到贫困村来当村官图什么?呵呵……她挺有野心的,很勤往县里跑,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关于祖祠的事,回答也有两种,大部分人都是支持拆的,不愿意拆的,基本都是刘百岁的家人亲戚,但无论是哪种人,知道拆迁队趁夜偷拆,伤到了刘百岁,都表示十分愤怒。很多人都不信是朱榆主导了拆迁,但是也有小部分人觉得不好说,因为朱榆要对整个项目负责,工程不能如期完成,她肯定要负责任,为此做点手脚也是难免的。
张肃觉得头疼,他越发觉得东平村水深了。正在他沉思的时候,接到了电话,朱榆同意了他的专访。
张肃是在村委会办公室见到朱榆的,她刚刚处理完公务,在午饭的时间和他见了面。
“你好你好,我就是朱榆,我也算是看着你们的新闻长大的。”朱榆和气地和他打招呼。
张肃和朱榆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你应该知道强拆的视频在网上发布引起了轩然大波吧,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呢?”
朱榆说:“事发当晚,我并不在现场,我在县里准备资料,打算第二天向县里递交刘氏祖祠的保护申请,因为我找专家鉴定过,专家判断这座祖祠是明朝初年的古建筑,有非常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必须保护起来。知道这个消息后,我立刻通知施工单位暂停工程,如果有必要,我们可能会改动之前规划的道路路线,避开这座祖祠。”
这一点却是之前张肃从来没有听过的,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座祖祠竟然已经要被申请保护起来了。
张肃:“既然已经申请保护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来强拆?”
朱榆:“这一点我们正在调查当中,当日来强拆的那群人现在已经失踪了,我联系过施工单位,他们都明确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们并没有让任何人来强拆这座祖祠。”
张肃:“你确定他们没有说谎吗?”
朱榆:“我首先选择相信,他们没有理由来强拆。”
张肃:“那会是什么人?”
朱榆:“还在调查当中。”
张肃沉默了片刻,认真对朱榆说:“你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网民相信。”
“他们会信的。”朱榆胸有成竹,“我知道你们是一家认真负责的媒体,也更有权威性,所以我选择了把这些信息告诉你们,网友会相信由你们提供的证据。”
朱榆说着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了张肃,张肃拆开一看,发现是几份文件的影印版本,最上面一份,就是朱榆之前说过的文化遗迹保护申请书,张肃翻看了几页,在末尾看到时间和盖章,确实是事发当日,这一份文件可以说明朱榆没有说谎,既然她主动申请了保护,就不可能转头让人拆迁。
张肃翻开了第二份,顿时吓了一跳——这一份,是由权威机构开具的,非常详尽的刘氏祖祠价值评估表,上面的天文数字彻底震住了张肃。
朱榆含笑说道:“刘氏祖祠,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用料考究,其中所有木结构的材料都是金丝楠木,初步估值是五亿元。里面供奉的一尊铜佛像,也是洪武年间的古董,初步估值八千万元。金丝楠木的墙壁上还刻有神秘文字,现在正由专家进行勘察破译。本来在没有定论之前,我们是打算对外保密的,没想到还是引来不明人士的强拆。我们怀疑可能是消息泄密,引来不法分子的觊觎,他们假借政府的名义强拆,实际上是想抢夺里面的金丝楠木和古董。幸亏当日有村民在祖祠内守着,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后立刻通知村里的治安大队赶去保护现场,甚至奋不顾身挡住了推土机,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张肃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座不起眼的祖祠,居然贵重至此。“既然之前保密,现在又为什么选择公开?”
朱榆回答道:“保密已经证明没有用了,消息既然已经泄露,如果没有严加保护,肯定会招来更多人觊觎,于是我想干脆借此机会对全社会公开,把这座祖祠置于全社会的关注之下,那样想要下手的人也会有所忌惮。”
朱榆三言两语之间,虽然没有明确的定性,但已经给了观众一个怀疑的方向——那些假装拆迁队的人,一定是假借政府名义来偷宝物的。显然这个说法会比什么官场倾轧更让网友觉得可信,而且那些拆迁队的人都逃跑了,也死无对证。
刘书记最大的败笔,就是信息不对称,他本以为这座破房子一文不值,哪里猜得到,它不但是真正的古建筑,还身怀重宝。
张肃说:“我之前采访村民的时候,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祖祠的价值。”
“是的。”朱榆说,“祖祠的价值评估需要时间,我也在等这份报告出来才能告诉村民们,现在所有人已经撤出祖祠了,我们村的志愿治安大队也将祖祠严密保护起来。”
张肃点点头:“朱书记看起来年纪轻轻,做事情还是十分谨慎稳妥。”
“谢谢,我们肩上担子重,所以更要谨言慎行。这次视频播出后,本地政府遭到极大的非议和抹黑,我希望你们能公正翔实地把这些报道出来,还东平村一个安宁。”朱榆认真说道。
张肃笑着说:“我明白了,我会据实报道的,现在我对那座祖祠非常好奇,不知道能不能开放参观一下?”
“如果是你的话,当然没问题了。”朱榆微笑起身,“可惜我下午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同。”
“没关系,我认识路,可以自己去。”
张肃来到刘氏祖祠,确实如朱榆所说,这里已经被严密包围了起来,守卫在外的人一个个看起来强壮干练,不像寻常的农民。风驰越接到朱榆的电话,就将张肃放了进去。祖祠已经找来专家经过简单地表面清理,金丝楠木的纹理清晰可见,那尊价值不菲的佛像也被放在了玻璃罩里保护起来。
张肃拍照取证,又细细看了半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来,不得不感叹真是一个奇迹,在这么一个贫困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座宝藏?
张肃走出祖祠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女在和风驰越说笑。
“赵绫?”张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赵绫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也是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跑了过来:“学长,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啊!”
张肃看到赵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才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学校吧。”
“我实习了啊,就在附近的报社,这里有新闻,所以过来看一下,采访一下治安大队的队长,”赵绫说着指了指风驰越,弯弯眼睛,“学长,你还在今闻社工作吗?”
“是啊,我是为了强拆的新闻来的,你应该也是吧。你在附近报社实习的话,应该对这里的情况更加了解吧。”张肃忽然想到了一个和她深入聊天的好话题,“我有些地方挺疑惑的,能不能问问你?”
“没问题啊,我知道的话一定告诉你,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村里找个地方坐坐吧。”
张肃把自己采访结果的差异告诉了赵绫:“事情就是这样,听起来,朱榆做了不少好事,但是也有人把她说得很不堪,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你不是给她做了专访了吗,觉得怎么样?”赵绫问。
张肃想了想,笑着说:“我个人觉得,她应该不是网上说的那种靠脸上位的人,她眼神很正,说话办事也很严谨。但这也说不通,如果她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又会有村民那么说她?”
还不是那两个坏书记找来的假村民——赵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哪有人能做到人人喜欢啊,就算三个代表,代表的也是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代表不了所有人民,你保护了这些人的利益,肯定就要伤到某些人的利益,那就必然要得罪一些小人了。”赵绫按照朱应钦的指示回答,“一个村里小两千人,总有些偷奸耍滑的,被朱书记抓过训斥过,心里不满所以黑她,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我觉得我们做新闻的和查案的其实差不多,都应该轻口供重事实证据,朱书记做过什么,都是查得出来的,至于那些被采访的群众说的毫无依据的揣测抹黑,咱们还是要谨慎点采纳。网友那么信任我们,我们就该对他们负责,也要对当事人负责,你说是不是?”
张肃笑意浓浓地看着她:“听你说话,比以前成熟多了,不过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疾恶如仇。”
“不忘初心嘛。”赵绫笑嘻嘻地喝了口红茶,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来这里多久了,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转转?”
张肃听了这话正是求之不得,立刻说:“好啊,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不会,我的工作本来也就是到处转转,发现新闻。”赵绫边说着边拿起了背包,和张肃一前一后推门走了出去。
两个人绕着东平村走了一圈,赵绫从张肃口中得知他已经来了一天一夜了,东平村不大,他基本已经是走遍了。赵绫提议道:“那不然我们去附近的西宁村和南安村吧,你知道明年这三个村要合并吗?”
张肃说:“有听村民说过。”
赵绫看了下手表,说:“快快,等会儿有校车去西宁村和南安村,咱们蹭一下车。”
赵绫带着张肃狂跑了一会儿,终于在东平小学门口赶上了刚要出发的校车。赵绫在东平村待了不短的时间,也参与了不少重要的工作,因此在村里几乎人人认识她,尤其是小学里的人,都亲切地和她打招呼,见她带了人过来,立刻开门让他们上车。
车里坐满了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一个个热情洋溢地喊:“赵姐姐!”
赵绫笑眯眯地摸摸他们的脑袋:“乖啊。”
车上没有空余的位置,赵绫和张肃只好站着,赵绫有了主意,对张肃说:“你还没采访过孩子吧,小孩子不会说谎,不如你问问他们。”
正好这一路没事,张肃听赵绫说得有道理,就问起孩子们关于朱榆的工作问题。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肩上戴着三道杠,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样,非常官腔地说:“朱书记是个好书记,她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我们都很喜欢她。”
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大眼睛女孩声音糯软地说:“朱姐姐还给我们吃午饭,有大鸡腿,还不用钱。”说完脸上红红的,害羞地低下头。
赵绫笑着解释说:“她是向县里申请的补贴,自己可没本事请那么多人天天吃鸡腿。”
张肃听一车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发言补充,基本上拼凑出了东平小学的教育工作中朱榆做的各种努力,不得不承认,朱榆确实非常认真负责。
“赵绫,你好像对朱书记很有好感?”张肃疑惑地问了一句。
赵绫吐吐舌头,笑道:“你发现了,我当然很喜欢她了,第一,是因为她确实很好,第二,是因为她是我表姐。”
张肃愕然,赵绫摸摸耳垂,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是听我表姐说她接受了你的专访,我一看名字,就想会不会刚好是你,所以才跑过去祖祠那里看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巧。”
张肃本来还有些被骗的不悦,听赵绫这么一说,心情又平复过来,还有几分甜意——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跑过来,难不成赵绫对他也有意思?
赵绫和张肃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赵绫刚入学的时候,张肃大四,正忙着工作的事,一次回校的时候偶然撞见了她在和一群男生打篮球,一群高大的男子里混进了这么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是因为系篮球队的男生出言不逊歧视女运动员,才站出来和他们单挑。小小的个子,灵活的身手,一次次带球过人,轻松地上篮得分,毫不做作地得意大笑,让张肃猛地心动了一下——糟糕,是恋爱的味道!
后来他打听得知了赵绫也加入了自己所在的摄影系,顿时有了接近她的机会,在几次故意制造的偶遇和相处之后,他也成功得到了赵绫的联系方式,和她建立了友谊关系。可惜的是,当时他已经要离校工作了,而追求赵绫的人又多,他也只能被迫放弃这段还没有开始的爱情,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见到赵绫,而赵绫也没有忘记他。
“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过,你的理想是当战地记者。”张肃说。
“我妈拿性命威胁我,不肯让我去。”赵绫挫败地耷拉下脑袋,“为了这个目标,我可是努力了很久的,把自己锻炼得足够的强壮灵活,我觉得足够应付险恶的环境了。不过我妈放心不下,她说我爸是刑警,已经够让她担惊受怕的了,如果我还去那些战争国家冒险,那她肯定会早死。”
张肃其实也觉得像赵绫这样的姑娘最好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他不敢说,怕说出来了,赵绫觉得他性别歧视。
“我本来以为表姐会支持我呢,可是她也不帮我说话,还帮我妈劝我,她说我有理想虽然好,但想帮助别人也不一定要把自己置身到危险的环境里,而且中国也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个记者,关心医疗、民生,曝光社会阴暗面,一样有很大的积极作用。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就放弃了战地记者的理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新闻记者,同样可以做不普通的事啊。”
张肃不难从赵绫的话里感受到她对朱榆的信服和推崇,这一日的见闻下来,他也慢慢被朱榆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赵绫其实在某些方面和朱榆很像,比如一样的积极乐观,一样的英勇无畏,这可能和她们同样的成长环境有关。
车开了不久就到了南安村,赵绫率先跳下了车,然后回头看张肃。
“东平新村还在建设中,所以这里其实是临时的安置村。”赵绫带着张肃边走边解释,“有一些房子没倒的还在使用中,其他村民都移到安置房里了。你看,那就是关闭起来的南安小学了。”
张肃顺着赵绫的手指看到了关闭起来的南安小学,先前他已经从赵绫和学生口中知道了南安小学关闭的始末,这时看到这座关闭的校园,不禁皱起眉头:“不是说关闭了吗,怎么里面还有人?”
赵绫也有些好奇,立刻拦了一个走出来的人问道:“怎么南安小学又开了吗?”
那人回道:“没有啊。”
赵绫问:“那怎么这么多人?”
“哦,因为今天是发放贫困户补助的日子啊。”那人高兴地说,“大家都是来签名领取的。因为小学关闭了嘛,村长说不要荒废了,就临时充当村委会的办公室了。”
“我差点忘了。”赵绫拍了下脑袋,笑道,“我姐今天还说要忙着发补助呢,我都忘了三个村是一起的。”
张肃饶有兴致地说:“我还没看过农村贫困补助的发放现场呢,走,一起去看看。”
赵绫和张肃要进南安小学,却被保安拦了下来,两人出示了记者工作证后,那人犹豫了一下,才放行。
越来越多的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张肃采访了几个人,听说是记者采访,那些人立刻挺直了腰板,整了整衣服,对着镜头说了几句感谢政府的话。张肃又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这里的贫困户是怎么定义的,我怎么看前面几个人不像穷人?”
赵绫回头看了一眼刚走的贫困户,撇了下嘴:“那人拿的还是苹果刚出的最新款呢,不知道内存多少,但起码都要七千块吧。”
“贫困补助一年才3000……”张肃费解地摇了摇头。
赵绫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说:“有钱人拿贫困补助,咱们大学里不也一样吗?”
张肃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苦笑:“没错,看来哪里都一样。”
赵绫愤愤不平地说:“我们系里也好几个这样的,一个月生活费两三千,天天叫外卖,还要去申请贫困补助,反而那些真正穷的学生拿不到补助。”
“农村也都这样吗?”张肃问了一句。
“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赵绫拉着张肃走出小学,稍微走几百米,就看到了真正的贫困户了,只看衣服和脸色,就能知道他们的生活质量有多差,跟这些人比起来,方才领补助的那群人完全是小康以上的生活水平了。
张肃上前采访了几个,问他们有没有领到贫困补助,这些人个个摇头,一个脾气急的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又不是王书记的亲戚,哪里领得到贫困补助。”
他的家人闻言脸色一变,急忙拉住了他往家里去,张肃还听到她低喝一声:“你疯了!不怕被王书记听到。”
张肃脸色有些难看,赵绫在一旁气愤地说:“你看到了吧,这才是为什么贫困村扶贫扶不起来的原因,因为有的人只想着自肥,根本不管他人死活。”
东平村和南安村同样是贫困村,但是这一路走来,东平村的氛围显然比南安村好得多,东平村百姓虽然并不富裕,但面目精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望,眼里也有光彩,大部分人都显得满足而愉悦,南安村也有这样的人,但那些人都是王书记的亲戚。除此之外,都是真正的贫困户。
张肃侧眼看赵绫:“这些事,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又怎么样?”赵绫无力地叹口气,“我实习的报社是本地最大的报社,但是呢,我们主编是西宁村村书记的堂哥,所有关于这两个村的负面新闻都是发不出来的,而且这两个村的书记在本地势力很大,当地的农民怕得罪了他们,所以也是敢怒不敢言。当然之前也有过不怕死的去举报,结果举报信石沉大海,举报人尸沉大海,之后还哪里有人敢说什么啊?”
张肃沉默不语。
赵绫失神地前方的泥土地:“所以有时候我都觉得很迷茫,很无奈,自己做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真的能帮那些有需要的人发出声音让世界听到吗?”
张肃怔怔地看着她俏丽的小脸笼上阴影,半晌,说了一句:“会被听到的。”
朱应钦打了个哈欠,又缓缓举起茶杯喝了口茶,朝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黑,便问了一句:“福子,林朗还没回来吗?”
福子躬身说:“陛下,还没呢。”
朱应钦皱着眉,觉得这也去太久了,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朱榆:“朱榆,你表妹回来了吗?”
“没有,她刚打电话跟我说,要和张肃吃晚饭,谈谈新闻稿具体怎么写,可能要很晚才回来。怎么了,你有事吗?”朱榆问道。
“我派了我的暗卫去跟着他们暗中保护,见这么晚还没回来所以问一句。”朱应钦说着顿了一下,不自在地说,“你们现代的女人,这么晚和男人单独出去吃饭不要紧吗?”
朱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多晚?不是才七点多吗?”
“四舍五入就是大半夜了。”朱应钦认真地说,“你以后可不能单独和其他男人出去那么晚。”
“无聊。”朱榆撇了撇嘴,却忍不住失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把那些东西都给了张肃,你那边到底打算怎么对付王书记和刘书记?你可不要让小绫去做坏事!”
“放心吧,你家表妹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是坏事,她会听我的话去做吗?”
朱榆一想,点点头说:“那倒也是,小绫也是很正直的。”
朱应钦笑道:“她可比你懂得变通,不过嘛……我就喜欢那种不知变通死脑筋的。”
朱榆咬着唇憋笑,垂下眸子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文字,心思却飘到电话那边去:“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而已。”
“违法乱纪的事肯定是不会做的,我们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朱应钦信誓旦旦地保证,又说了几句调戏的话,朱榆面红耳赤地挂了电话,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
这几天因为出了事,朱榆就给朱应钦停课,每天少了几个小时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朱应钦整个人都焦躁得很,幸亏还有手机,可以让他时不时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刷一下存在感。
朱应钦看书看到了十一点多,才等到林朗回来报告。
“他们今天把三个村都逛了一遍,赵绫带张肃看到了西宁村和南安村的贫困补助发放情况,还有两个村的一些贪污腐败现象,张肃答应赵绫会如实把这些报道出来,两个人回到东平村吃了晚饭,然后聊了很久,直到十点半,赵绫才离开张肃住处,我护送她回到朱榆住处,这才回来向陛下回报。”
“你做得很好。”朱应钦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林朗迟疑了一下,才说:“赵绫有发现属下。”
“哦?她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林朗脸色古怪地说:“她骂属下是个狗仔,还说属下不该当狗仔……属下也不明白,她怎么知道属下属狗的,属狗有什么错?”
朱应钦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不用在意这些,可能她属相和你相克吧。”
正说着,朱应钦手机响了,刚好是赵绫发来的消息。
——张肃发这个稿子真的会有用吗?以前好像也有人发过,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林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隐藏得很好,赵绫还是能屡次发现她,那个女人的警觉性也太可怕了。
他在张肃住处外的树梢上窝了很久,透过窗户能看到两个人的距离正在拉近,他忍不住鄙视赵绫的轻浮不自爱,又有些犹豫一会儿要是赵绫自愿和对方亲热,他到底应不应该阻止。他是奉了朱应钦的命令来保护赵绫的,因为赵绫是朱榆的表妹,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朱榆绝对会和朱应钦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朱应钦却没有说,要是赵绫让别人少了汗毛该怎么办……
好在不等他纠结太久,赵绫就主动提出离开,张肃也不敢太冒进吓到她,就这么放她走了。
赵绫在前面走着,林朗在后面跟着,从这棵树,移到那棵树。
忽然,赵绫停下脚步,往回跑了几步,抬起头看着树梢说:“死狗仔,你下来!”
林朗顿了一下,没动。
“我早就发现你了。”赵绫哼哼一声,“朱应钦让你跟着他发绯闻花边自炒失败了,现在又想干什么,让你跟着我能发出什么新闻啊?你不但没有职业道德,还没有职业水平,我为你感到悲哀!你没有做狗仔的天分,还是早点弃暗投明吧,这么会爬树,你怎么不去学熊大熊二采蜂蜜呢?”
林朗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哑口无言。
“你是哑巴吗?”赵绫踢了一脚树干,又吃痛地缩回来,“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树上,我要回去了,你别再跟着我了,死变态,死狗仔,跟踪狂……”
赵绫一边骂着一边往前走,林朗可不会被她的话骂走,他只听朱应钦的命令,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行任务,跟着赵绫一路被骂回家。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属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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