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无应答

兄弟单位大名鼎鼎、破案率贼高的鲁巍鲁队长向她表白了,殷可却深觉此人太帅,又比自己聪明太多,不是好老公的人选,于是一连三次拒绝了这位冷面警司。谁知,鲁巍对她竟然像对待自己的犯人般执着,每天除了到处找犯人,就是到处找她,对待她和犯人的标准始终保持高度统一:绝不放手!! 数月后,鲁队长懊恼的问:“你怎么比我的犯人还难追?” 殷可战战兢兢回复:“报告鲁队长,因为你对我比对你的犯人还凶!” 这小绵羊的模样,让人莫名想亲一口是怎么回事? 殷可:“……”鲁队长,我以后再也不敢说你凶了,你先放开我,别亲了,行吗?

作家 陆萌 分類 出版小说 | 19萬字 | 25章
番外:我们的十年后
这一年,我的孩子已经八岁了,跟个人精似的,特别油嘴滑舌,也很懂得看人眼色。这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帮我倒了杯热茶,又跑到了我的身后给我捏肩膀,时不时地还偷偷地望向紧闭的门口。
时针指向晚上十点的时候,门锁响了,随后门被推开了,一身风霜随着他一道挤入了门内,魁梧的鲁队长在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半个月后,终于回来了。
“咦,鲁瓜瓜你还不去睡?”鲁队长一边换鞋一边拧着眉头瞪孩子。
“我妈说你要回来了,我就等着看你一眼,再不看你一眼,我就快忘记我爸长啥样了。”
鲁队长被儿子一噎,这才将视线转向我,我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发出重重的声响来,身后猴精的鲁瓜瓜一惊,缩着脖子悄无声息地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等鲁瓜瓜的房门一合上,鲁队长便换脸似的一扫刚刚的风霜满面,而是带了些谄媚地靠了过来,紧挨着我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将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我感觉他在我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气,然后发出一声喟叹。
他又用这一招,每一次久出才归时,见我隐隐有发飙的迹象,他都用这一招。
“我蹲在垃圾桶旁边整整两天,感觉自己的嗅觉大概以后就要失灵了,那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你,特别担心自己以后都不能闻一闻你身上的气味了,心中就特别慌,现在能这样闻一闻你,我的安全感才又回来了。”
我拧眉侧脸看他,满脸的嫌弃,奔四的老男人,胡茬密布,满眼的红血丝,嘴唇还干裂地结了痂,幸亏身上没有垃圾桶的酸臭味,不然我肯定……
“我在局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回来的,你这是在嫌弃我吗?”鲁队长有些不忿,却又不敢发作。
“你堂堂政委,还需要亲自躲垃圾桶边上蹲守?”
鲁队长点头,又将毛刺刺的头埋我颈窝边,用沙哑带些疲倦的声音道:“不亲自盯着,我怕那家伙又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刺头,他发质硬,头发特别地扎手。
“你这发型可真难看。”我仍然嫌弃。
他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些微被逼出来的泪花:“他们都说我之前那形象太帅、太惹眼,不适宜就近监视,我就去了家小理发店,让他们怎么土怎么来弄,没事,过一个月就长好了,你别嫌弃我。”他的声音渐渐地轻慢下来,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我本想发作一番,可是看他这模样,又于心不忍,但仍是不甘心,于是便絮絮叨叨地指责着他工作太过拼命,这一说,满腹的委屈与愤怒就一股脑儿倾泻出来,止都止不住,他起先是嗯嗯地应着,可是这些愤怒与委屈说得正起劲时,我侧头一看,发现早已没声的他竟在我的絮絮叨叨声中,睡着了。
那些苦楚无处诉说,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无处着力。我扁了扁嘴,原本要好好发泄一番情绪的打算在看到他眼底的青色时渐渐消了下去,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不敢移动半分,怕惊醒了他。
后来,我也是困极,便不知道在何时也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猛然惊觉自己竟是睡在卧室里,原本被鲁巍靠睡的肩膀毫无酸涩之意,侧头看去,旁边的床铺上早已无人。
他就睡够了?
我轻叹一声,也不再赖床,起床来准备洗漱一番。
客厅里,鲁瓜瓜在吃早饭,见我起床了,一脸谄媚地给我端来了牛奶泡麦片。
“妈妈,我爸亲自泡的,叮嘱我提醒你喝了。”
“你爸呢?”我接过牛奶,抿了一口。
“买……”
被提及的鲁警官在此时推门而入,发顶、眉眼上沾了些雪花。
他在门口处拍了拍,才笑意盈盈地进了来,将买的大包小包的食材放进了厨房,这才出来,摸了把儿子的头,让他写寒假作业去。
“外面下雪了,感觉还有好一阵子下,你把作业写完了,我带你去打雪仗。”
鲁瓜瓜的小模样明显是眼馋着外面的雪景,却丁点儿也不忤逆他父亲的意思,很是乖巧地去写作业去了。
鲁警官回房拿了件厚大衣,出来搭在了我的肩上,然后将煮的稀饭推至我面前,无微不至的样子,显然有所图。
“不会告诉我,又要有事出去吧?就快过年了,哪那么多事?”我瞪他。
他没接我的话,直接换了个话题道:“外面可滑了,路上见好多辆小车打飘,看着特别的危险。”
我成功被转移话题,问:“你刚开车出去的?”
“我的技术,你放心,绝不会有事。”
我拧眉头:“你怎么事事都这么自信满满?凡事还有个意外呢,你可得……”
鲁巍伸长脖子,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你放心呗,想当年,那么大的雪,我还不是去接着你了吗?”
他这样一说,我的思绪又被拉回了那一年的大雪中,我想起了他从冰天雪地中找来,那一眼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候觉得他英勇非凡,但随着时光的推移,他在我的生命中,一天比一天变得更为重要,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时间用在担心他的安全上面,这种焦虑感他或许已经感应到了,所以每次出任务回来,他都特别用心地陪伴着我与孩子,做他能做的任何事,他从婚前的一个厨艺门外汉,到今日能一人照顾好我们娘俩的三餐,他的身上也落了许多的烟火气息尚不自知,还讨好得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今早上才剃过须的下巴,干净有光泽,一时忍不住手痒,伸去抚了一把,他一愣,在我的手离开时,像只求抚摸的大狗狗一般,将下巴磕在了我的颈间,一顿乱蹭,我痒极,笑着推他,他却张嘴咬住了我的脖子。
鲁瓜瓜煞风景地又跑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作业,与鲁警官道:“走了走了,爸爸我们出去打雪仗了。”
鲁警官抬起埋在我脖颈间的头,顺便伸手抚了一把我的脖子,像是想将上面残留的牙印抚了去,看了眼鲁瓜瓜,又回看了我一眼:“他的作业,太少了。”
鲁瓜瓜已经迫不及待了,将作业一扔,就很是自觉地去戴他的小帽子、小手套,等穿上雪地靴时,他加足了马力催促着他的老爹,然后一把拉开了房门,一股寒意钻了进来,鲁警官快步地走了过去,临出门前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地将门合上,阻止了更多的寒意入侵。
我走到落地窗处,透过宽大的玻璃看着外面那一大一小肆意地在雪地里玩耍,心中暖意融融,看着他们笑得欢快,便也忍不住跟着笑开了。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我不经意地掏出来看,发现院领导给我发了条信息,我一看,心中便已不能平静,匆匆拉开了房门,完全顾及不了室外的寒冷,朝着玩得热火朝天的两父子招手,让他们别玩了。
鲁瓜瓜玩得正起劲,满脸的不乐意,鲁警官伸手拐着孩子的脖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鲁瓜瓜这才顺着他爹的力道,往我的方向走来。
一回到家,我就让鲁瓜瓜回房看书去,然后将收到的信息递给鲁巍看,鲁巍一看,便狠狠地拧起了眉头来。
我愁绪万千:“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又想着瓜瓜放假了,基本上不怎么外出,所以就觉得不要紧,可是现在,那被告伍勇居然还真敢动手,已经绑了陈庭长的女儿,所以副院长才发了信息给我,他们正在想办法全力营救,让我们先注意自己家的孩子,毕竟那被告当时扬言要让整个合议庭的人都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当时的合议庭,除了主审法官陈庭长,就是我与李法官,李法官还没结婚,所以没有孩子……我总觉得伍勇大概也不会放过我们瓜瓜。”
心中焦躁不已,当初以为就是一个简单的离婚纠纷,被告人格有问题,所以合议庭觉得孩子跟着原告生活更有利于成长,就将孩子判给了原告抚养,却没想到让被告怀恨在心,竟做出了极端的行为来,从工作群中可以看出,这件事让全院都风声鹤唳,院领导与公安那边成立了个联动小组,正在研究着如何营救。
鲁巍尚未放下我的手机,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电话里的声音语速很快,是熟悉的命令语气。
放下电话,鲁警官便一秒都不耽搁地站了起来,一边脱着呢大衣,一边去拿制服:“局里让我马上回去,我先送你跟瓜瓜去我爸妈那边,你们先互相照应着。没有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外出,我会找人给你们送食物。”
他这一说,便是又要抛下我们娘俩了,虽然有些气郁,却也没有办法,于是我也不耽搁时间,赶紧去收拾些随身物品,一家三口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外面的雪花仍纷纷扬扬,自从那次雪灾后,有多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车子沿着车轮压出的道路小心地行驶着,我与鲁巍都没有说话,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鲁瓜瓜仍兴致勃勃地贪看着白成一片的世界。
“好像童话世界里的冰雪王国,我们去找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吧!我们去救她。”
我与鲁巍愈发沉默,我见过陈庭长的女儿,她与鲁瓜瓜差不多大小,乖巧又多才多艺,陈庭长花了许多的心血去栽培她,不知道陈庭长现在……
我回头看了眼鲁瓜瓜,如果被绑去的那个人是我的孩子……我心中一紧,仿佛就要窒息。
“送我去院里吧,带着孩子一起,我去看看情况。”
鲁巍显然不太赞成,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坐在后座对外面雪白的世界满含欢喜的鲁瓜瓜,抿了抿唇,在一个岔路口,还是朝着法院的方向驶了去。
周末的院里显然不同往常那般冷清,警车亮着警灯停在坪内随时候命,应急分队不顾外面的天寒地冻集结在警车附近,整装待发。
除此之外,还停了公安与特警的车辆,现场的气氛显得很是紧张。
我跟着鲁巍带着孩子下了车,鲁瓜瓜对这场景很是好奇,伸着小脑袋四处看着,尤其对配枪的特警很感兴趣。
顾不上他的兴趣,我们去了院内的会议室,在会议室外碰到了陈庭长的家属,陈庭长的爱人与母亲哭得断断续续,一见我带着鲁瓜瓜出现,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了起来。
会议室中有领导闻声出了来,见到我这一家子到了门外,便是一愣,然后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都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的远程指挥显示屏上连接了现场的无人机拍摄的画面,画面晃动很是厉害,大概是因为风雪太大,我们只能从浮沉不定的画面中,偶尔看见嫌犯状况,他搂着琦琦的脖子,将那个孩子挡在他的身前,自己则靠在天台的转角处,将大半身体掩藏了起来。
琦琦一直在哭,画面中每每出现她的模样,我们心中都为之一紧,特别是她已青紫的嘴唇,显示她的身体状况已极为不适,如不赶紧营救,孩子大概就要吃不消了。
领导将鲁巍叫至一旁,低声与他说着目前的情况,我与孩子站在他几米开外,看着他的神色随着他们之间的交谈,愈发严肃起来,心中莫名发慌。
不稍一会儿,鲁巍过来让鲁瓜瓜坐在一角玩,拉我至一旁转述道:“现场布置了大批警力,还调来了狙击手准备远程狙击,但是他所处的楼层太高,周围没有办法设置狙击点,而且现在风雪太大,难以布防,特警大队已商量出了一套方案,准备从顶层绑匪所在的位置之下,攀爬上去,但需要等风雪再小一些,否则太过冒险。”
我紧着眉头,看鲁巍:“那伍勇会等风雪变小吗?我看琦琦那孩子快受不住了。”
鲁巍抿了抿唇,突然转移了视线,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鲁瓜瓜坐在不远处,正在与我们副院长说着些什么。
“你想送瓜瓜去换琦琦?”我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心中恐慌至极,我也就要如门外陈庭长家属那般哭泣伤心了。
“就在刚刚,伍勇提出要求,点名要你把孩子一并送去,否则半小时后就把那孩子扔下去。”
我很快就明白了刚刚这些领导与陈庭长家属看见我时眼里的用意了,我还真是来得及时,顺便就把孩子一并送了过来。
我再次看向鲁瓜瓜,视线在瞬间就模糊了,鲁巍低下头来,将额头贴我额头上,一只手抚着我的发顶,安抚着我道:“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们,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儿子跟你有事的,别哭,不要让孩子跟着慌了。”
我吸了吸鼻子,瞪他道:“你敢拼了性命试试?”
他扯唇微微一笑,不再耽搁时间,拉了我又叫上了孩子,就往外走去。
同一时间,一大帮的人跟着我们,神色肃穆地往外走去,到了会议室外,我瞥了眼精神濒临崩溃的陈庭长一家子,边走边与他们道:“我们会把琦琦救回来的,你们先别急。”
说完话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看他们是何表情,只听身后又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心中却没有刚刚的无措,反而坚定了信念,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被鲁巍拉着的手一紧,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在行色匆匆中,他朝我浅浅一笑,我心中一股暖流激荡,在此刻我竟无比信任他,相信着他,有他在,即使是去奔赴未知险境,也没有了慌乱不安,有他在,就有最大的安全感。
鲁瓜瓜见我们被一大拨的人围着前行,似乎才后知后觉事情的不对劲,一张小脸绷了起来,小跑着跟上我们的步伐。
鲁巍见他跟着紧张兮兮的小模样,便松开了我的手,将鲁瓜瓜一把抱了起来。大约从鲁瓜瓜四五岁起,我们就很少抱他了,一是总用男子汉的标准要求着他自己的路自己走,二是他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变重,我抱他便一天天吃力,加之生了他以后,腰椎总是酸疼,便也渐渐不再抱他。鲁瓜瓜的紧张情绪被鲁巍的这一抱,立马就冲散了去,他抱着鲁巍的脖子,眉眼之间都是兴奋。
“无畏,咱们去救卖火柴的小女孩去,你敢不敢?”
鲁瓜瓜毫不畏惧地点头:“我敢的我敢的,是刚刚大电视上的那个妹妹吗?”
“小女孩被坏叔叔抓住放在天台上,救她可需要勇气与智慧,你要懂得见机行事。”
鲁瓜瓜又点头,竟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见他这样,我此刻也特别想抱一抱他。
一到了外面,风雪与寒意袭来,我的嘴唇与牙齿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我与鲁瓜瓜被安排在了一辆警车内,鲁巍被同事叫了一声,他应了声,回头抚了一下孩子的发顶,又看向我,伸手捞了一下我的脖子,凑近时快速地亲了下我的唇,便又放开,转身上了另外一辆警车,我本想再看看他上了哪辆车,可是整装待发的各路人马纷纷钻入了车内,车子也刻不容缓地冒着风雪朝院外驶了去。
开车的人是小波,他一紧张话就特别多,从车子驶离法院起,他就一直在说着现场的情况。
“小波哥你注意路滑。”我提醒他,路边许多小车一如十年前,因路面打滑撞作了一堆,我看着那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般,弹尽粮绝,仿佛再也回不了家。我再次祈求着,风雪马上能停住。
“你放心,我稳着呢。对了,我跟你说,我们另外有派人接了魏芳母女,她们已经到了现场,院长一直在天台上待着,跟伍勇谈判,说不定那伍勇看到自己女儿,就清醒过来了。”
魏芳就是离婚案件的原告,我们判决准予离婚后,她一直不让她的女儿见伍勇,造成今天这局面,魏芳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我们在现场的楼下见到了早我们到达的魏芳母女,但是从现场情形来看,魏芳虽然到了现场,但并不愿意去天台,不愿意让她前夫见女儿。
我的同事在轮番劝说,有些脾气耐性不好的,就快要冲魏芳发飙了,可是魏芳搂着女儿垂着头,一言不发。
鲁瓜瓜同我一起,看了眼搂作一团的魏芳母女,又仰头看我,我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抱了抱他,轻声对他道:“无畏,我们要上去了,你怕高吗?”
鲁瓜瓜摇头,问:“爸爸呢?”
“爸爸去做准备去了,他会救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要害怕。”
鲁瓜瓜又点头,我站起身来,牵着他的小手,侧头看了眼魏芳母女,魏芳的视线与我的对上,又飞快地躲了开来。
我又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鲁巍,便也不再看了,牵了孩子就被一名女特警引向电梯。
整栋大厦已经清场完毕,电梯畅通无阻地一直升上了顶楼,上到天台,仍需要走一层楼梯,我牵着孩子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被警察守住的门口前行,温度也随着我们的每一步靠近而骤降,我的嘴唇又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低头看鲁瓜瓜,他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任何的紧张不安。
天台上聚集了很多人,但都只敢站在一角,远远地盯着缩在角落里的人,我与孩子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引起了一波骚动,红着双眼的陈庭长与青着嘴唇的院长都过来了,有警察训练有素地为鲁瓜瓜戴上各种防具,鲁瓜瓜一边看他们快速地装备着,一边问着那些防具的作用,感觉特别新鲜。
陈庭长的感激我觉得听多了无益,倒是院长提点得有些用处,距离绑匪给的时间只有最后短短三分钟,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做更多的交流,院长让我只需要做到一条,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答应对方的任何无理要求,不要从理性的角度试图去跟他讲道理。
我以往是有那毛病,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总是站在法律规定的制高点去跟人家争辩,熟悉了解我的院长,在这个时候提点我,很是重要。
“让姓殷的一个人带着她的孩子过来,赶紧的,你们敢再磨蹭,我就扔人了。”隔着风雪,伍勇的声音像被撕裂的破鼓,他的情绪已极度狂躁不安,我们也不敢再耽搁时间,我拉了鲁瓜瓜往前去,风雪丝毫未转小,迎风的我们每走一小段路,都被风雪眯得睁不开眼,走了一半,我便又被喝住了。
“姓殷的你就站在那里,让你儿子一个人过来。”
我顿住脚步,拉着鲁瓜瓜的手紧了又紧,我不想放开。
鲁瓜瓜抬头看我,又看向已经能瞧清面目的伍勇,自己挣了挣,将手从我的手中挣了开。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对方走去,我看着他的小小身影步入漫天风雪之中,我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捏住,几乎不能再脉动。
“你能等一会儿吗?你女儿已经到楼下了,就快上来了,你不想看一看她了吗?”
我本想拖延一点儿时间,可是这样一说,伍勇似乎更为暴怒了:“见什么见?你现在终于考虑我的感受了,迟了,都这个样子了,我还见什么见,让我女儿看见我这样子,更加讨厌我吗?”
鲁瓜瓜此时欲回头看我,却未料到伍勇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掐住了鲁瓜瓜的脖子,然后一手掐着另一个孩子又退回到了角落。
“你别假慈悲了,你们害得我骨肉分离,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今天大家就死作一堆吧,有你们孩子陪着我上路,我也不亏。”
此时风雪大盛,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看着被捏着脖子的鲁瓜瓜奋力地挣扎着,我心中悲泣万分,我一句话就激怒了伍勇,他根本没有给更多的时间让我们设法营救,我身后那些重荷的警察离得那么远,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在顷刻间将孩子扔下去。
那就只有我去救,我离着他们是最近的,我拼尽此生的力气,狂奔了过去,在离他们还有半步之遥时,就看到丧尽天良的伍勇率先将鲁瓜瓜扔了下去。
我脚下一虚,就要跌倒,然后看见伍勇又举起了手,试图将琦琦也扔下去。
身后有人嘶喊着,那是陈庭长的声音,我勉力稳住了身子,全力向伍勇扑了去,我要将他扑开,或者拉扯住他,我还要杀了他!
我的飞扑也仅是成功地拉住了他的裤腿,他的身子向后晃了晃,他手中的琦琦哭得已经哑了声,全身剧烈地颤抖着,那满眼的惊恐让我想起了我的瓜瓜,他刚刚掉下去时,是不是也像琦琦这般害怕?
强烈的恨意让我拼尽全力狠攥住伍勇站了起来,我除了要夺下他手中的孩子,我还要让他去死,大不了,和他一块儿死,然后我就去找我的孩子……
我跟他的纠缠至少让他将第二个孩子扔下去的计划落了空,警察很快从后面冲了过来,他瞄到了来势汹汹的警察,如同彻底丧失理智的困兽,同时也爆发出一股我难以抵抗的蛮力来,我被他一掼,被推至了护栏边沿,然后被他一手掐着脖子往下摁,我艰难地往楼下望去,二十七层的高楼,使得楼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我的瓜瓜在哪里?他刚刚就是从这个地方被扔下去的,当时我似乎还听到楼下的惊叫声,我真的很害怕他疼……
但我也绝不会让伤害他的人好过,我扭头看向伍勇,用残力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领,他推就推吧,在我掉下去的时候,他也得跟着我一块儿陪葬!
“爸爸!爸爸……”楼下小女孩的哭叫声冲破风雪,如鹤唳般直冲上来,这声音让伍勇怔愣住了,他做的一切,他的孩子都在楼下看着呢,他这种人,怎么配做人家的爸爸?
楼下又有惊呼声,我看见伍勇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讶异,那丝讶异来得快,我尚未反应过来,便突然感觉到颈背的羽绒服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我的身体往下沉了去,我的心脏也像是被拽着从二十七楼掉落一般,我终究还是放开了手,放过了伍勇,我不敢拽着他,将他,以及他手中的琦琦一块儿拽进地狱,我放过他,我相信法律不会放过他的!
明明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在那一刻,心中却仍是忍不住失落的难受,我突然想起了鲁巍,没有了我跟孩子,鲁巍他一个人,会是多么的可怜……
情势似乎就在那千钧一发间有了重大改变,刚刚下坠的我就突然间被另一股力量一拽,改变了直线下落的轨迹,刚刚拽着我的那股力量又逆着我坠落的方向翻了上去,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着了地,着地时手掌与臀部先着地,被摔得一阵阵疼。
坠下二十七楼的时间,竟只用了一瞬间,时间短得我还来不及再可怜可怜鲁警官。而且,这疼痛与我想象中的疼痛,相差甚远。
我止住了强烈的眩晕感,睁开了眼,就看见蹲在我面前的鲁瓜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出酒窝地伸开了双臂抱住了我。
“妈妈,好刺激的吧?我爸那力气可真大,我刚刚也被我爸给吓死了。”
我四下一看,这周围聚了一屋子的人,全穿着黑压压的特警服,而我刚刚竟是从窗户那里被拽了进来,这是26楼?
有几个特警英勇地跨出那扇窗户,不顾风雪往上翻了去,我侧头看我的瓜瓜,心中狂喜,失而复得的喜悦盖过了死而后生的余悸,我把鲁瓜瓜搂进怀里,感受着小小的他活生生地还在我的怀中,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就这样又哭又笑地被一圈人看着笑话。待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肉脸,带了些抽噎声问:“你爸呢?”
鲁瓜瓜不喜地挣开我的手,伸手指往上指了指,道:“把你拽下来后,就翻上去了。”
我愣住,二十七楼啊,冒着风雪冰冻,他徒手翻上去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那家伙太过分了,那样狠地把我拽下来,地上也不知道垫块垫子,手掌都被摔破皮了。
我趴到窗口去往上看,正看着就感觉一个黑影往下掉,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拽,指尖只碰到了训练服上冰凉的布料,那个黑影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坠落了下去,楼下又是一阵惊呼与尖叫。
上面也传来了嘶喊声:“鲁队长……”
我心中一凉,往下看了去,只觉得此刻的风雪都化作了冰刃,将我万箭穿心。
强烈的晕眩感,使我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一周后。
轰动全市的“1.11”事件经过网络、电视的传播与发酵,变成了全国皆知的事件,新闻中的头条人物是脑袋上缠了厚厚绷带的鲁队长,我送走了又一拨探视的人,将最新收到的那束鲜花找了个地方搁好时,他冲我笑得白牙灿灿,我觉得这家伙,大概是被撞傻了。
若真是从二十七楼坠落,大概就不只是撞傻了这么简单了,事实上证明这家伙也不傻,从二十六楼蹿上去的时候,还知道事先给自己扣了条安全绳,所以人没摔死,只是掉下去时撞到了大楼的外墙给撞晕了过去,脑子似乎也被撞坏了。
“我刚做了个梦,梦见我躺在病床上,被一个姑娘献花,我冲她笑了笑,那个姑娘从此就爱上了我……”
我抚额,坐下来打算跟他算一算账。
鲁队长眨了眨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着,略显天真与无辜:“我想跟那个姑娘说个秘密……”
我拧着眉头看他,他这是智商退回到十岁时了吗?也不是,他狡诈着呢,他知道我迟早要跟他算账,但是我可以先听一听他要说的秘密,再慢慢和他来算。
他向我勾了勾手指,我斜他一眼,凑了过去,侧耳恭听。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轻声说着:“下雪的时候,我会去娶她!”
我耳朵微痒,脸已渐渐变红。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