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心动了

他暗恋了十三年的人,居然就这么到他眼前了。 高冷学霸好着急—— 多少次牵手拥抱,才能骗你谈个恋爱呀! 卖萌、求宠、宣主权, 我想和你从校服到婚纱。 叶冬米衰神附体,却意外咸鱼翻身开启被学霸狂追的甜蜜爱恋。 傲娇毒舌不懂风情,却暗暗撩动了学霸的心。 学霸麦洛谁都不爱搭理,却独独照顾叶冬米。 叶冬米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他的光,他的一切,他呼之欲出又隐忍不发的情意。 那个时候叶冬米和麦洛已经在一起了,但俩人还都比较羞涩。 气氛到了该进行会议下一项,展开“接吻”工作了。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先我先?” “数1——2——3,然后一起靠近。” “1——2——” 叶冬米“3”没开始,麦洛亲上来了。 “你干嘛抢?”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男生来比较好。” 叶冬米到麦洛的办公室玩儿,随随便便地赖在麦洛办公椅上玩魔方。 麦洛开完会回来,很顺手地把叶冬米抱起来放在怀里,坐下。 跟着进来的谢鼎和魏天目瞪口呆。 是谁坚决不坐别人热板凳的? 是谁即使等上半小时也要完全让椅子冷却,条件充足还要自己擦上一遍才肯坐的? 都是假的! ——“我们白头到老吧。”

Chapter10 神灵
我是后天人工练成的开朗,学得还不像,只做到了温和。
日出的时候最爱你
风鼓胀撑作鸟儿的家
云汹涌化为月亮的归宿
日落的时候最想你
一天要结束了
星星眯着眼睛走出山间
溪流滑过石头和田野
烟火缭绕
宛如洒满时间空隙的天空
日出的时候爱世界
光芒像白色的大鸟浮动
日落的时候想世界
桐花飘飘落在太平洋的白帆上
浪花墨绿
空气脆甜
万物都有神灵
夜幕低垂,星星不说话。
“慢死了。”叶冬米嘟囔着。
“嗯?”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叶冬米闭上眼睛,“我今天特意涂了不掉色的唇釉,而且是甜的,你要不要试试?”
麦洛笑了:“要。”
话音没落地,就已经稳当准确地叼住心仪已久的那片绯红,麦洛手微微用力,把叶冬米推向寝室楼的背光阴影处,趁着月色正好,趁着微风不燥,两人秉持着大胆的猜想、小心求证的精神,探索新世界。
再回到寝室的叶冬米面色潮红,嘴唇像刚吃了变态辣的“麻辣拌”。
徐丽丽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第二眼,专心致志地打开对话框,和李望进行单方面会谈。
半个小时过去,徐丽丽从手机里抬头,看见叶冬米还呆呆地坐在那儿,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徐丽丽敲敲床板:“我举报了啊。”
“举报什么?”叶冬米慢半拍地跟上徐丽丽的节奏。
“内容引起不适,举报了。”徐丽丽说。
叶冬米傻笑半天,磨磨蹭蹭地移到徐丽丽床边,扒着她的枕头,说:“我和麦洛在一起了。”
徐丽丽长长地“哟”一声,然后就没了后话,反应比叶冬米想象的要平淡多了。
“我跟麦洛在一起了。”叶冬米重复一遍。
“多新鲜。”徐丽丽点点头,“你跟他不早就在一起了吗?”
“谁说的?我跟他今晚才确定的关系。”
“管你什么时候确定的,在我们这些群众眼里,你俩早搅到一块儿去了。”
“不能吧?”叶冬米不信,“我多低调啊。”
“你低调个铲子。”
学校最近说要和国际接轨,争做世界一流学校,搞了个两天一夜的露营活动。其实说白了就是给学生的履历表多一样可以填的东西。
叶冬米刚觉得和自己无关,还在乐呵地想又有两天假期了,结果就看见群里又发了一条消息:“学生干部必须参加。”
叶冬米骂了一句脏话,早知道不去抢江世雅这什么玩意儿部长了。
她在微信里向麦洛抱怨:“还以为自己能盼来一个假期,结果居然要去什么深山老林里度过。”
麦洛安慰她:“只要胆子大,天天都放假。你平时不也经常一周就上两节课吗,还差这两天假期?”
叶冬米说:“自己逃课换来的假期和学校正儿八经放的假,性质不一样,关系到我能不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麦洛:“说不定露营挺好玩的。”
叶冬米叹一声气:“但愿吧。”
出发当天就下雨了。
“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叶冬米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晚上睡前吃撑了,一晚上不论怎么睡肚子都不舒服,早上刚睡着一会儿,就被叫起来要走了。
她现在走路都是飘着,在楼下看到等自己的麦洛的时候,她反应迟钝地打了个缓慢的招呼。麦洛问她怎么没带行李,她才想起来行李还在寝室里,她忘拿了。
“我有种预感,”叶冬米靠着麦洛走,没骨头似的,“我今天一整天脑子都不会清醒。”
麦洛看叶冬米睡眼惺忪的,觉得好玩儿,伸手扯她薄薄的眼皮,看见她额头上冒了颗痘痘:“昨晚吃什么了?”
“烧烤。”叶冬米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酸得一见风就哗哗流眼泪,“太困了,好想睡觉。”
“快到了,到车上再睡。”
两人手牵手走到班车前的时候,还没上去,就听到一大串的起哄声。魏天扒开窗子冲两人吹口哨:“快点!待会儿下起雨了,我们上山就麻烦了。”
“下雨了根本就不该再去露营好嘛。”叶冬米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反驳魏天的话。
叶冬米一上车就开始睡觉,山路颠簸十八弯,愣是没把她颠醒。
到了地方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叶冬米在车上睡了全程,此刻有精神了,就跷脚坐在一边指挥魏天、谢鼎搭帐篷,把两人烦得不行,最后几乎是跪着求她赶紧再去睡一会儿吧。
叶冬米拍拍手:“那恭敬不如从命。”
她手脚麻利地把鞋一脱,“刺溜”钻进魏天和谢鼎刚搭好的帐篷里面。
“好了,你们开始下一个吧。”
麦洛拾了柴回来,得知叶冬米动都没动一下就得到了一个双人帐篷,而且现在人已经躺在里面睡得安稳了。
他笑得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他这样让我很没有告状的成就感。”魏天转头对谢鼎说。
谢鼎拍拍魏天的头:“去摘些野果子回来吃吧,晚上都是烧烤,吃多了腻得慌。”
叶冬米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她拉开帐篷的帘儿,探出头,看见不远处的河边,她的同学正围着篝火坐在一起。烧烤的香味像有实体似的,抓着叶冬米靠近。
麦洛最先看见她,朝她招手:“这儿。”
叶冬米点点头,走过去坐在麦洛身边,刚睡醒还在愣神,她把头靠在麦洛肩上,整个人还处于放空状态。
“想不想吃东西?”麦洛凑近叶冬米的耳朵,低声问。
“不想。”叶冬米摇摇头,“怎么还是觉得头昏脑涨的。”
“那是因为你睡多了。”麦洛伸手理叶冬米耳边的碎发,“缓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公开虐狗的画面,让其他人很不满。有人提议:“可以了,可以了,咱们玩游戏吧。”
一群平均年龄二十二岁的人,最后一致通过的游戏叫“击鼓传花”。
几轮过去,叶冬米精神来了,开始疯。那些上去表演节目的都被她撺掇得加了码,除了歌舞还得干别的,比如一心只想唱腾格尔的《天堂》的魏天,唱完了,还得和谢鼎抱一个。
谢鼎眉一挑,看向叶冬米,叶冬米对他笑了一下。
第二天天不亮,叶冬米就被麦洛叫醒。
“走,去看日出。”
叶冬米翻了个身:“看不看日出,最后太阳都会升起来。你们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没有‘们’,只有我俩。”麦洛把叶冬米从被窝里拖出来,“你闭着眼睛睡就行,我帮你穿衣服。”
叶冬米一听,不挣扎了,就闭着眼,让抬手抬手,让抬脚抬脚。好不容易上了路,叶冬米走了几步就不想走了,麦洛就把人背着,一路爬上山顶。
“你对日出是不是有种特别的迷恋之情?”叶冬米问麦洛。
“我是想和你一起看日出。”麦洛说。
叶冬米低头俯身捡起一块灰色的石头,揣进口袋里:“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儿了?”
“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麦洛说,“要一起看日出,还得一起看日落。”
“还有呢?”
“水上乐园、钓鱼、放风筝……”麦洛嘴不停,吧啦吧啦报了一长串。
“那一件一件来吧。”叶冬米又捡了块黑色的石头,把石头装进麦洛的口袋里,“等天气暖和一点,咱们就去水上乐园。”
“回去就去水上乐园。”麦洛从后面抱着叶冬米,“我们还有好多事儿要做。”
“但我们也还有好多时间呢。”叶冬米侧过头看麦洛,“一下子把一百件事都做完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还有另外一百件事。”麦洛说,“我等不及了。我等了你十三年,现在恨不得把十三年的时光都补偿回来。”
“什么十三年?”
“那个男孩儿是我。”
眼前山峦叠嶂,深绿墨绿翠绿的树叶构成一片森林,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在两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红日映天,像被烤得通红的硬币。飞鸟零散地飞去飞回,他们所在的营地里升起袅袅青烟。
叶冬米心“咯噔”一下,她手握住麦洛的手,然后就不再说话,静静聆听麦洛的来之不易的坦诚。
原来面前这个俊朗洒脱的少年,就是当年那个离家出走、饿晕在路边奄奄一息的男孩儿,以及原来那个连《雨巷》都背不明白的男生,也是他。
那个时候叶冬米正因为生物考了三分而万念俱灰,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顶楼角落里,认真地想以后的人生路到底要怎么走。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一个声音沙哑的男生在背《雨巷》。
“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静——哦,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远了远了,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到了颓圮的……篱墙,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
“凄婉迷茫。”叶冬米听不下去了,补上那个男生卡壳的地方。
她本来因为生物考了三分而万念俱灰,此刻在这儿听见有人连这么简单的诗都背不齐,内心得到了安慰。
当时叶冬米装模作样地教训那个男生:“戴望舒要是知道你这么背,他肯定气得把《雨巷》一把火烧了。”
她高中三年最感谢的人,其实不是班主任也不是父母,她最感谢那个男孩儿,也就是现在的麦洛。要不是他,她估计在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他让她明白,人各有所长,强求不得。
学文吧,别挣扎了。她听见自己说。
“我真该谢谢你。”叶冬米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当时肯定都沉沦了。”
麦洛挑挑眉,开始给自己邀功:“其实我会背《雨巷》。那天下午我去办公室抱作业,听见老师在那儿说7班有个学生叫叶冬米,生物才考了三分,对了道选择题,对了道填空题,其余的全错。我一想,这得多打击你的自信心啊,于是晚上我就先行一步先去图书馆顶楼等你了。”
“然后故意装作不会背,比我还笨的样子,让我重拾对生活的希望。”叶冬米把脸埋进麦洛的怀里,“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如果我俩高中就读一个学校,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要是足够仔细,便会发现,光荣榜最顶尖的位置,上面一直挂着我照片。”
“为什么我从来没注意到你?”
“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麦洛笑得很无奈,“我大学不过比你晚去了一个月,结果就得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当时差点儿想抓起电瓶车砸许淮阳。”
“为什么会晚一个月?”
“这又是一个好长的故事。”麦洛说,“接下来,你要听到我所有的生命轨迹了。应该和你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但你说过你想了解我,所以——”
叶冬米点点头,更紧地握住麦洛的手。
“三岁还是四岁的时候,我爸就去世了,记不清了,我妈给我说的——反正我对我爸没印象。后来我妈改嫁给当地的一个火锅店老板,他对我不怎么好。你知道的是他常常喝醉就打我,你不知道的是,从我住进他家开始,就没吃过新鲜的饭菜。我一直只能吃客人们吃剩下的火锅里的渣滓,加上剩饭。不是简单的锅里的剩饭,是客人吃剩了半碗的那种剩饭。
“所以你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我不和别人同桌吃饭,不和别人吃一个盘子里的东西,更不能接受一起吃火锅。不是什么洁癖,是因为觉得恶心。一想到大家的筷子相互碰撞,一起在锅里捞什么东西,在盘子里夹什么东西,口水相互传递,就觉得恶心。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我以前吃过的那些沾着不同人口水的饭菜。
“我不断地离家出走,不断地被逮回去,然后被打得更狠,以前好歹能吃剩菜剩饭,后来连那些都没有。胡先汉——就是我的继父——买了一只狗,接替了我的工作,剩菜剩饭都是那只狗的了。一开始,我妈还偷偷给我送饭——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整个童年过得最幸福的时光,有妈妈在身边,也可以吃上新鲜的饭菜。后来被胡先汉发现了,他把我妈从家门口踹下去了,而且不是从楼梯上,是楼梯空隙,从六楼直接掉到一楼,我妈当场昏过去,再也没醒来,挺幸运,没死,但也差不离了,是植物人。所以,我家里从来没有什么盆栽植物。
“我当时特别恨,恨一切的东西,连每天太阳的升起都让我觉得憎恨,太阳如果可以照亮大地,为什么照不亮我这个角落?
“我恨胡先汉,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无能为力,我那么恨胡先汉,但我居然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我妈的医疗费是他出的,我要是报警,他进去了,我妈就只能等死了。但是,就那么放过他,我又觉得实在不甘心。
“于是想自杀,用我的死来恶心他。我留了一封遗书,写什么忘了,大概意思就是我要去死了,然后阴魂一辈子缠着他,缠着他的火锅店,用所有的恨来诅咒他,一辈子,直到他也死。他是做生意的,最怕这些。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报复方法了。
“后来的事儿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是漫长地找你的日子。胡先汉大概是被我那封遗书镇住了,之后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每天正常上课,抓住每周一节的微机课机会,学会电脑的基本操作。同时去说服饭店老板让我去洗碗,我是童工,他们都不敢收我,我就只拿正常工资的三分之一,总算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只能躲在后厨里,洗着永远洗不完的碗,好在工资到手的时候还是很开心。我去网吧,在网上找你,没有身份证,我就去做了个假的。可能是之前被胡先汉饿狠了,后来吃上正常饭菜了个子蹿得很快,拿着假身份证进去也没有人怀疑。
“找你跟大海捞针似的,我在网吧看大家都在打游戏,熬夜通宵不要命地打,甚至还有人真充钱去刷,心想如果我是做那个游戏的,那我不就赚翻了吗?从此我就走上了自学软件开发的路,再后来挣了第一笔钱,第二笔钱,第三笔钱……慢慢地,就越存越多。我不是没想过要直接离开胡先汉,但我又一想,我凭什么走,那不就是给他省钱了吗?
“终于,在十一中的贴吧里找到你了。临走之前,我去看了一下我妈,她睡得很安稳。我付了接下来一年的医药费,我怕我一走,胡先汉就不管她了。到了十一中,其实我跟你打过招呼,结果你不记得我了。啧,想起来就伤心,我给你千叮咛万嘱咐说我叫麦洛,你一定要记住了,结果你一点没记住。
“我高中时候性格很闷,只知道埋头学习,我是半路出家的学霸,所以学起来很费劲,但还是咬牙坚持下去了,就是为了能让自己一直挂在光荣榜上。因为我有一次听见你跟江世雅说‘光荣榜上的人可真威风,谁路过都得瞄一眼,想不注意都难’。结果我费劲考了全校第一,挂在上面了,你居然没注意到光荣榜上面换了个人。高中三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成绩太好,高二分科的时候,直接被拎去了理科黄冈班,连教学楼都与你不在同一栋。我经常在下课的时候借着去问语文老师题的理由,溜去你们文科楼,去你班外面晃悠,看看你在做什么。
“高考完我不知道你去哪个大学,就一直没报学校。直到确定你在师大了,我就拿着我的高考成绩去找师大校长了,过程有些麻烦,总之虽然比你晚了一个月入学,但好歹还是进来了。结果就得知,你有男朋友了。
“我当时气得牙痒痒,心想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同时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被你一眼就看到。许淮阳——啊,现在提他名字都还觉得生气,看到许淮阳是一个爽朗的、爱笑的人,我反省了一下,我确实不招人喜欢,闷、不爱说话、不怎么搭理人、整天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活该高中三年你都没注意到我。我就学着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面部表情,我为了能跟人有话说,我甚至去背了一本《脑筋急转弯大全》。所以,上次去游乐园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关于狗的脑筋急转弯,我一听就知道答案。
“你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开朗的、干净的人。我是后天人工练成的开朗,学得还不像,只做到了温和,揭开那层布,就只剩一个沉闷、晦暗的怪物。
“差不多就这些,说完了。”
这是太长的一段独白。
叶冬米一直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就在麦洛反省自己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太矫情的时候,叶冬米说话了。
“累不累,”她看着麦洛,言语神情间全是心疼,“一直挂着笑脸。”
麦洛却带着叶冬米的手捏自己的脸:“这张和善的面具戴得这么久,我其实挺适应的。现在想摘下来,我居然舍不得了。我不想回到那么阴暗的日子。况且,有你陪着我,我笑也未必不是出自真心。”
叶冬米就像一个做好准备要迎接暴风雨的人,没承想最后掉下来的不是暴风雨,是一场倾城的海啸,剧烈、深沉到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叶冬米早就弄明白了所谓的爱情。
——两个人坠入爱河,肯定是其中一个先被苹果砸中了脑袋,在头晕目眩中延伸出另一个人的全部景象。于是心动被放大,欢喜和期待迎风招展,另一个人受到感应回头,落进对方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
没有多神秘,也没有多伟大。爱情,归根结底只是一种在途的巧合。
要产生这种巧合,也不会有多难——地上的花在绽放,花香在空中飘扬,同时天上再有点明媚的光,这样的情景,加上一个不碍眼的人,足够产生几吨的爱情。
所以这个城市不缺恋人,或者说整个世界都不会缺恋人。
叶冬米从来没想过,她自以为早就看透了的爱情,还有别的模样。
她一想起麦洛那句“我是后天人工练成的开朗,学得还不像,只做到了温和,揭开那层布,就只剩一个沉闷、晦暗的怪物”,就觉得鼻子又是一酸,万千思绪像嚼了炫迈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
她看看天上的游云,游云不说话;她看着远处的朝阳,朝阳笑哈哈。
万物静默如谜,但在这寂静里,却囊括了所有的波澜叠起。
叶冬米把手在麦洛的手掌里转了个方向,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她一直相信,两个人握着手,一起走向明天的样子,最让命运胆怯。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尽可能无限延长陪着你的时间。
——她知道这话说着不如“我一辈子都爱你陪你”动听。
但动听的话往往浪漫,浪漫就是说说就过了,就是经不起推敲。
叶冬米希望自己对麦洛的承诺,能经得起推敲。
徐丽丽照常每晚给李望发消息,也从来没奢望对面那人能回复。
“李望!”
“晚安!”
“我要睡了!”
“冬米和麦洛去露营了,我本来也想去,但想着去了我也孤身一人,想想就觉得自己很惨,好像身后拖了一整个夕阳,360度无死角照着自己,走哪儿都是一道长长的阴影映在脸上。所以我很明智地选择,窝在了寝室。”
“也有好处。你看现在才九点多一点,我就准备睡了。”
“好了,不说了,我真睡了,晚安!”
发完这一长串,徐丽丽锁屏,把手机放到一边,正要进入梦乡,手机振动了一下,这是有人给自己发微信消息。
徐丽丽猛地睁开眼,万一是李望呢,她激动地点开,还真是李望。
“哎,要不我俩在一起吧。”
“……”
徐丽丽起码看了十七遍,怎么阅读理解,多维解读,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李望这是要和她在一起的意思。
按理说,徐丽丽这时候不点炮齐鸣,也该高歌三首以表激动之情,但她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没有出口的内陆湖。
她没回复,锁了手机,盖上被子睡觉。
半个小时后,徐丽丽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伸出一只手,摸到手机,也不点开看,直接长按锁屏键关机了。
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没什么比睡觉重要,徐丽丽把这摊子麻烦事儿扔到脑后,专心培养睡意来。只是睡意刚才还牢牢黏在眼皮上,现在却像一阵风似的飞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徐丽丽打开手机,用力地点击触摸屏,愤怒地敲出这句话:“啥玩意儿啊!你当小组学习找合作伙伴,还是临到交作业没写,于是找个可以抄的凑合了事儿啊?”
李望左等右等没等来徐丽丽一声欣喜若狂,倒等来了一句暴跳如雷。
他很疑惑啊,于是他拿着手机截图去问麦洛。
“怎么回事?”
麦洛在手机这头笑出了声,他都能想象出李望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蕴含着浓浓的无辜的样子。
“你活该。”麦洛慢条斯理地说。
李望没理他了。
麦洛见到叶冬米的时候,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她听。结果叶冬米一脸惊讶:“合着李望根本没意识到他那话有问题是吗?”
她告诉麦洛,文院最近刚好有出国游学的项目,徐丽丽可能受刺激了,徐丽丽一个六级都没过的人,居然报了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
“就是说——”麦洛顿了一下,“徐丽丽要走了?”
“多半是。”叶冬米咬着奶茶吸管,一双眼睛滴溜转,“这种交换生项目就是报了名给了钱就可以去,然后学得顺利的话,就可以拿双学位了。”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麦洛笑呵呵,“李望千里追妻,为爱翻江倒海。”
叶冬米兴致也很高,拿着麦洛的手机给李望发消息。
“徐丽丽要走了,她要去西雅图。”
这条消息倒回复得很快:“怎么可能,她英语六级都没过。”
“这个是游学项目,给钱就可以。”
“徐丽丽哪儿来的钱?”
“她家开连锁酒店的,你不知道?”
“开连锁酒店的每天算着时间买快过期的酸奶?”
“现在这个社会,是个人都有癖好,徐丽丽的癖好就是喝快要过期的酸奶。”
“你是叶冬米吧。”
“……”
叶冬米把麦洛手机放下,不回消息了。
中途拆题就没意思了。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叶冬米贼兮兮地一笑,给麦洛打了声招呼就回寝室了。
徐丽丽还在床上坐着生闷气,叶冬米敲敲门,徐丽丽转头看见是她,又趴回床上。
“背单词呢?”叶冬米问。
“嗯。”
“西雅图有什么好玩的?”
“派克集市……”徐丽丽心不在焉地回答,“据说那儿有世界上第一家星巴克。”
“要出国的就是不一样,”叶冬米装模作样地竖大拇指,“我们关心的只有哪家馄饨和韭菜盒子好吃。”
徐丽丽拿书砸叶冬米:“闭上你的嘴。”
叶冬米很听话:“那好吧,唉,真可惜,我刚想说一下李望来着——”
“你去见李望了?”徐丽丽猛地坐起来,目光炯炯,眼睛瞪得像铜铃,神采奕奕地盯着她,“他说什么没有?”
叶冬米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现在自己不能说话。
“哎呀,可以说了,可以说了。”徐丽丽连忙摆手。
“李望……我跟他没见上面。”叶冬米把“李望”两个字拖得老长,足足把徐丽丽“吊”得脖子伸长了一倍。
“但是!”叶冬米一个停顿,把话卡在关键地方,她开始慢条斯理地理头发,然后拿着杯子去接水。
徐丽丽急得不行,见叶冬米这副样子,恨不得掐死她。
“但是什么?”
“但是,我知道李望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叶冬米玩够了,实话实说,“他可委屈地把你俩的聊天截图发给麦洛,问为什么。”
徐丽丽服气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坑?有人那么说话的吗?”
话是这么说,徐丽丽把单词书一扔,跳下床。叶冬米问她干吗,她说订外卖,这两天连着忧郁,饭都没好好吃,得补补。
“西雅图呢?”
“西雅图是哪个屯儿的?”
“你不是都把钱交了吗?”
“没有。”徐丽丽拍着胸口,劫后余生,“那天我去主楼交钱,刚好办公室的人出去吃饭了,没交成,让下周再去。”
“得亏没交成,不然现在还必须得去了,到时候我一个英语词汇量大于200小于300的人,可真不一定能活下去。”
叶冬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眨眨眼,说:“你就这么原谅李望了?”
“不然呢?”徐丽丽很疑惑。
“你的尊严呢?”
叶冬米教徐丽丽,虽然现在心底已经不生气了,但一定不能表现出来,她还是得高冷,得等着李望来哄,对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已经不去西雅图了,她还是得做出一副随时都会离开的样子。
徐丽丽听完,竖着大拇指夸叶冬米:“高,实在是高。”
“可以了,你不适合这种有历史底蕴的短语。”叶冬米面无表情。
于是,一切如叶冬米和麦洛的期待,李望开始了惨烈追女友之旅。
早饭豆浆和菜包子是基本配备,一三五豆腐脑,二四面包片、煎蛋,周六周天李望必定出现在徐丽丽寝室下头,等着佳人同意邀约。
这是麦洛教的:“我高中政治老师说的,为了追媳妇儿,一切主要矛盾都是次要矛盾,得用革命的热情去进行实践,革命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你头颅都不要了,脸面还算什么。”
李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点点头,任重而道远地走了。
徐丽丽被这个随叫随到的李望迷住了,逐渐丧失自我,天天使唤得特别得劲儿。
“李望,我图书馆书还没还。”
“李望,我快递还在二食堂没取。”
“李望,我想吃葡萄。”
“李望,你乐一个吧。”
事情发展至此,李望觉得把徐丽丽哄得也差不多了。叶冬米和麦洛俩缺德的看戏也看够了。
李望晃晃脖子,对着镜子,比出枪的姿势,“咻”的一声。
他已经看见徐丽丽被完整盛在盘子里端来了。
“李望,我今天想吃梦溪那边的烤肉拌饭,加番茄酱,不要干豆皮,多加豆芽和黄瓜丝儿。”
“是吗?”
徐丽丽一听这语气,不对啊。她连忙下床,趴到窗前一看,正好看见李望离开的背影。
完了完了,肯定是自己做太过了!
徐丽丽悔不当初,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脚趿上拖鞋就往楼下冲,哪儿还有李望的影子。
徐丽丽慌了,连忙追过去,结果一过路口,看见李望正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闹了?”
“不闹了。”徐丽丽乖乖地点头。
李望很得意: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他脱下外套套在徐丽丽身上,语重心长:“我说话不中听,你以后得习惯。”
徐丽丽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有人这么说话的吗?
终于,麦洛期待了很久的水上乐园之旅来了。
唯一不太合计划的就是,多了四个人。
麦洛看了一眼,对着李望和徐丽丽、谢鼎和魏天四人笑得云淡风轻,实则气得牙痒痒。
“我不记得这是公司活动。”麦洛说。
“但水上乐园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魏天从游戏里抬头,稳准狠地接了一句。
“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挤在我车上?”麦洛又问。
“因为我们没钱买车。”徐丽丽说。
麦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认真思考把后排四个丢下车,让他们自己走去水上乐园的可能性。
叶冬米安抚麦洛:“我不会游泳哎,待会儿你教我吧。”
“好。”麦洛一跟叶冬米说话,语气都柔了三个调,把后面四个麻得啊。
徐丽丽戳李望:“你对我说话怎么不这样?”
“哪样?”声调平平,毫无情感,跟其他人都没有差别。
徐丽丽瘪瘪嘴,转过头不理李望了。
莫名其妙被忽视的李望,目光转向麦洛,在后视镜里死死盯着他。麦洛瞄了一眼,解读出李望的眼神含义就是:你个虚情假意的表面工作爱好者,鄙视你。
麦洛微微一笑,向李望传递一个“那又怎么,你还不是不会”的眼神。
李望低声骂一句,越看身边打游戏的魏天越不顺眼:“胖死了,坐过去点儿。”
魏天这时候全身心都在游戏上,无暇顾及其他,听到这话就乖乖往谢鼎那边移。谢鼎本来马上就赢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挤,手一抖,放错了招,立马被怪找到机会,分分钟损失大半的血。
一局打完,谢鼎气得拿鞋扔魏天:“你没事儿动什么动!我在这一把里面白白耗费了一瓶回血剂!”
魏天手指在手机上翻飞,侧着身子躲谢鼎:“别别别,别碰我!我待会儿给你炼一瓶不得了。”
“我那是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的,你炼个锤子!”
“锤子也可以给你炼,你先稳住,让我把这一局打完。”
“不行!”谢鼎抢过魏天的手机。
“过分了啊,过分了啊,”魏天叫叫喳喳地从谢鼎手里抢自己的手机,一边抢一边告状,“麦洛,你看谢鼎!他剥夺我的休闲时刻!”
“你还压榨我的兴趣乐园呢!”谢鼎回嘴。
“那金龟子姐姐是不是得给你发个小红花表扬你兴趣乐园多姿多彩啊!”
“你波力海苔吃多了吧!”
“……”
麦洛猛地把车停下,一个急刹车,让所有人闭了嘴。
“前面红灯。”待大家安静后,麦洛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然后才继续往前开。
后排的人面面相觑,眼神充满疑惑——
“你们看见红灯了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这个水上乐园是新开的,地点很特殊,在郊外的农场旁。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即使是周末,这里的池子里也不是饺子汤。
叶冬米和徐丽丽换了泳衣出来,麦洛看了一眼叶冬米没说什么。
倒是李望,看着徐丽丽的胸:“真平。”
徐丽丽当场就炸了:“关你二大爷的豆腐脑的事儿?你是卖弹簧的还是骑自行车的,你管得着吗?”
这一串毫无逻辑性的谩骂,让李望还思考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徐丽丽已经挽着叶冬米去滑滑梯了。
魏天是个讲究人,他出身少爷家,本来就娇惯,现在即使出来了,也一身挑剔脾气。他捏着鼻子:“我总觉得这里的水,一股牛粪味儿。”
“你该洗鼻子了。”谢鼎懒得理他,拎着他的脖子丢进水里,“还有牛粪味儿吗?”
“没了,没了。”魏天不敢再多话,一个人揣着无法言说的委屈,默默游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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