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韵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通过晋舟给同学讲题的事,她也换了上课的方式。她让大家按照座位顺序,分别拿着自己的错题上台去讲解。江沅和晋舟坐在第一排,晋舟靠墙,第一个上台讲题的就是她。她下来之后,换江沅上去,两人在课桌旁的过道相遇时,班上的同学实在没忍住,大家疯狂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江沅站在讲台上,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了大家一眼,转回头时,视线扫过江韵,后者微微眯了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讲完了题,江沅把粉笔放回原处,临下讲台前,对大家说:“大家有什么不会的题也可以来问我。”众所周知,江沅学习好,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给大家讲题,大家也总有一种渣渣们不配跟学霸为伍的感觉,所以今天他一开口,原本问晋舟题的同学就少了一大半。女生去找江沅自然是想多跟江沅说几句话,男生则是觉得男人跟男人之间沟通更方便些。就这样,晋舟的生意被江沅抢走了,但因此,她也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之前被分割出去的时间,又被收了回来。转眼便到了三月份,眼见着一模将至,这段时间在江沅的监督之下,晋舟把自己的错题汇总刷了三遍,又把江沅总结的由错题延伸出来的子题刷了两遍,每天刷完题时间都差不多到半夜,而江沅明明不用考试,但怕她精神崩溃,坚持在旁边陪着,两人熬得一脸菜色,也是因为有江沅一直陪着,这才使屡屡陷入心态崩了的边缘的晋舟最后又顽强从低谷爬了上来。在一模前一天晚上,江沅为了让她得到充分的休息,本来想不让她刷题了,但晋舟没同意。“你再出一套题考考我吧,我最后再做一遍,要不我心里没底,这可是联考。”江沅看了眼时间,把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题拿了出来,“那就做到九点,能做多少是多少。”一模二模三模都是模拟高考,所以这三次的成绩校方异常看重,而自己在江沅的帮助下努力了那么久,晋舟也想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否会有回报。一模考试那天,晋岳特意请了假陪着安然和江沅等在考场外。临进校门,晋舟回头看,江沅向她挥了挥手,“别紧张, 就当是在家做习题。”他的这句话确实起到了安慰的作用,因为这半年多的时间,她的做题量大幅度提高,毫不夸张的说,江沅定下的题量,四舍五入等于把初三到高三的物理题刷了九遍,有的题即便她还是不懂解法,但死记硬背,总算是达到了能选对公式的程度。想起之前自己哭着做题的模样,晋舟觉得考试也不会比那时更恐怖了。有了心理建设,晋舟考试时,卷子答得异常顺利。出了考场,安然下意识想问她感觉考得怎么样,晋岳在一边拉了下妻子,示意她不要问得太多。晋舟这次交卷交得快,原本心里还忐忑着,但见没人问自己成绩,她觉得轻松了不少。等待成绩公布的时间对于学校和家长来说都是难熬的,但万幸的是,晋舟最终等来了一个满意的成绩。她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一模中,她的物理成绩又提高了十分,此时,她的物理已经突破了一百分,考试的排名也一跃挤进盐城市前二十名。成绩出来的那天,晋岳冒着被物业罚款的风险,去买了一挂鞭炮,由江沅点燃,两个人男人捂着耳朵在一边看着鞭炮在地上乱窜。保安们在监控前看到了这一幕,很是尽责的拿着笤帚赶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响彻了整个小区。“干吗呢干吗呢?小区里严禁燃放烟花爆竹不知道吗?”话说完了,鞭炮的浓烟也散了,保安这才看见刚才被掩盖在浓烟后的江沅。两个保安都不说话了,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会儿,其中一个说:“今天肯定是个好日子,偶尔放一挂倒是也没什么,我们扫干净就可以了。”另一个附和:“对,我们当初之所以能应聘成功,就是因为扫地扫的特别干净。”江沅见两人笨拙地拿着竹节扫把,想也知道他们没干过这活,他把扫把接了过来。“我扫就可以了。”两个保安拼死争夺,最后没有放手,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把地面清扫干净,然后郑重其事向江沅和晋岳敬了一个礼,毫不意外,手心又翻到了天上。晋岳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这俩保安,但是每次见面都觉得这两人牛气的鼻孔都翘到了天上,今天一见他们如此谦卑,还有些不适应。一直站在阳台的晋舟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由也想到之前自己被迫扫灰的场景,想想那时她跟江沅还是陌生人关系,再看现在,她深感唏嘘。“闺女,你看,咱小区的保安都换了新面貌,我想你在学业中也可以的。”晋岳借着保安的事鼓励晋舟。晋舟也是争气,在随后的二模、三模中,她的成绩再破新纪录,尤其是三模成绩出来后,她的总分排在了省内第十三名,已经轻松超过庆大的录取分数线。三模之后,马上就是高考。所以虽然这次她的成绩让大家都很满意,但晋舟依然不敢放松。眼见五月份马上就要过完,黑板右上角的字数已经不满30天,随着数字不断地变小,大家心中难免都生出几分伤感。晚自习的课间,总有人会用手机公放着歌曲,尽管不是故意,但歌曲多多少少都充满着离别的伤感。就连江韵讲课时,也不会再提前到班级,甚至在上课时,她也很少把目光放在同学们身上,更多的时候,她都在看窗外。看残阳,看月光,或者看着大家都猜不到的属于他们的未来。在淡淡地伤感中,黑板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1。这段时间晋舟焦虑的连饭都吃不下去,还没等考试,人倒是又瘦了一圈。江沅原本没什么感觉,但看着晋舟连饭都不吃,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高考的压力。“东西都带齐了吗?准考证和笔还有身份证不要落下。”高考的前一晚,全家人都围在晋舟身边,江沅陪着她最后刷一遍错题汇总,晋岳和安然则在商量着这几天的食谱。“这孩子这几天根本都吃不进去饭,得做点有营养的。”晋岳看着自家闺女日渐消瘦,心疼的不得了。安然摇头:“不能吃的太营养了,万一吃坏了肚子,影响状态怎么办?就按照平时的来就可以了。”高考的前一晚,每位准高考生的家里都注定鸡飞狗跳,只有少数心态好的家庭才会早早入睡。而心态好这类人并不包括晋舟一家,尤其是晋舟自己。从来不定闹钟的她,定了九个闹钟,每逢整点,闹钟就会响一次,其实不用闹钟,因为晋舟根本睡不踏实。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两点,晋舟给江沅发了个微信。“睡了吗?我睡不着。”其实她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但是她实在是焦虑。果不其然,那边半天都没有回信,晋舟叹了口气,开始刷朋友圈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忽然,一道光亮从外面晃了进来,晋舟猛地从床上坐起,跑到飘窗一看,正看见江沅在窗外看着她。“你还没睡?”晋舟惊喜地瞪大眼睛。“我猜你可能会失眠,所以一直在等着你找我。”江沅最近变得十分体贴,晋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适应了他的温柔攻势。“我有点害怕。”她靠着窗户,“天一亮,我就要去考试了,可我还是害怕我没有考上庆大。”都说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所以晋舟想,如果她把恐惧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首先,你一定会考上庆大的,其次,考不上又有什么关系?以你现在的成绩,国内这些院校随便你挑,也没有必要一定是庆大。”当初她突然要考庆大的理由,江沅想,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的,或许庆大并非是她最真的选择,但却是能证明她自己的最好方法。国内院校随便挑的话从江沅口中说出来,总让晋舟有一股时过境迁之感,曾几何时,她的物理成绩让亲者泪老师痛,那时她也有些破罐子破摔,想着你们既然说我不行,那我就是不行,也是在那些日子里,她跟江沅还是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两个人并不熟的同学关系。再看现在,一切都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老师口中的进步榜样,甚至还成了同学们眼中“江沅的CP”。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从无到有是要经历层层蜕变的。这些蜕变或许会让你剥皮脱骨,但是只要咬牙挺过了那短暂地疼痛周期,在前方等着你的将是你自己都想不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