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遇劫 温融刚从程峰的院子里出来,突然见薛三娘在帮着程家的仆妇们搬花。 他有些诧异,上前问道:“三娘今天没有和顾大夫一道出去?” 薛三娘见是温融,客气的说:“他们人手不够,让我过来搭把手。” 温融点点头,心道怎么让客人帮忙干活,这程家的待客之道真有意思。他也没多想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可是不知今天怎的,总是无法静下心来。他心烦气躁的在屋里踱着步,想起了刚才程峰和他说的话,埋怨程绅对程峰的严苛,甚至还和他说程绅为了巴结知县大人,送田地又送美女的,好不容易才保得了教谕的位置。 温融也是今天才知道程绅因为当初陆家的事深受其牵连,倒是个倒霉蛋。 不对,偏生又说不清什么地方不对。温融心里突突的乱跳着,他预感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想也没想便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剑,匆匆的就出了门。 “轿子里的,车里的人都给大爷下来!” 说话的是个蒙面的汉子。 陆琬心里一沉,他们又遇上麻烦的事了。这一路走来好像都不大太平,即使在姨妈家也会招来匪人,是她不祥,还是当真遇上了乱世。 陆琬从缝隙里看了一眼,他们被几个黑衣蒙面人给拦住了去路,姨妈早就从轿子里出来了,有两个大汉围着她,接着又有人朝她这里走来。被她叫下去的云芝畏畏缩缩的躲到了后面去了,也被人给揪了出来,把刀架在了云芝的脖子上,威胁道:“车上的人还不下来么?” 陆琬心道躲是躲不掉的,要是薛三娘或是温融在身边就好了。她横下心来,撩了帘子,从车上下来了。 她刚一跳下车,就有蒙面人过来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她稍微一乱动,那柄明晃晃的短刀很有可能刺进她的喉咙,登时要了她的性命。她不能死在这里,和这些人对着来,无异于就是以卵击石。 此时的陆琬倒是无比的镇定,小顾氏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吓得惊慌失措,甚至对那些人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我们都是小户人家的家眷没什么值钱,缺钱花的话,把这些拿去吧。”说着便把头上的几枝簪钗取了下来,又把手腕上的一对玉镯也取了下来交给了蒙面人。 末了,小顾氏请求道:“我们出来得急,没带其他东西了,让我们走吧,好不好?” “哼,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这点东西就想把我们给打发呢?你给我回去拿钱,天黑前要是筹不出一千两银子,就等着撕票吧。” 那人说着,便让人又把陆琬给押上了马车,让人驾了车,往另一条道跑了。 小顾氏见这些人掳走了陆琬,又急又气差点晕倒在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一个蒙面人问道:“我回去准备钱,你们可要千万保住我外甥女的性命。要是敢伤害她一丝,我们程家也不是好惹的。” 那人冷笑了一下,放开了小顾氏,撂下了一句话:“准备好一千两银子,酉时正刻放在城西的恒远当铺,自然有人来取。过时不候!” 小顾氏心如擂鼓,念叨着“一千两,一千两。”可家里哪来一千两银子,就是现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把地也卖也也凑不出一千两来,还是让人告诉程绅,让程绅也帮着想法子。 那伙人放了小顾氏让小顾氏回去筹钱,她坐在轿子很是焦灼,死了的心都有,暗道姐姐现在只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将来到了地下也没脸面去见她姐姐了。出门前该翻翻黄历的,要是说不利出行的话,她绝对不会带陆琬出来。 “轿子里的人可是程家太太?” 小顾氏一听忙撩了轿帘,探头来问道:“谁?”她一脸的慌张,生怕再遇上什么歹人。哪知却见轿子面前站的竟然是陆琬同路的那个镖师,她想起了陆琬曾和她说过这个镖师武艺高强,曾救过陆琬的事,她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便和温融道:“是温镖师吧,你来得正好,出大事了,琬儿被人给掳走了。” 温融心里一跳,暗道,果然是出了事! 他连忙将情况问了一遍,随即又和小顾氏说:“请程太太先回去筹银子,我跟上去看看。” 小顾氏见温融愿意帮忙十分感激。温融不想和小顾氏多说什么,扭头就往小顾氏的方向追去。 陆琬挺直了背脊坐在车内,一边一个劫匪把她架着,她丝毫没有动弹的可能,她抑制不住的想象,会被这些人带到哪里去,要是姨妈和姨父不能筹出钱来赎她,是不是会被这些人给杀掉。 如今乱世当道,人命自然如草芥一般的不值钱。 陆琬紧闭着双眼,她已做好了下去见父母的决心,虽然是不怕死,可毕竟还有些不甘心,她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见着了父母和陆家死去的那些人也没个交待。 “警告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几个要弄死你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说话的是陆琬左边这一位,一开口就有强烈的口气,差点没把陆琬给熏死,她微微的拧了眉,睁开了眼,镇定的问道:“要是程家没有筹出钱来,你们预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然是按规矩办事。” 程家能在短期内拿出一千两来赎她?她又不是程家正经的女儿,不过是个罪臣之后,程家舍得为她花这笔钱?姨妈即便是有心只怕也是无力。她的身份这样的危险,姨妈应该也不会冒险去报官,剩下的路该怎么走?陆琬想到了自救,只是她该怎么自救? 陆琬思考的时候习惯盯着地上看,她目光一扫,看见了左边这一位大爷脚上穿了双白色厚底的皂靴,她心里一惊,又瞟了一眼右边这位脚上同样穿了双皂靴。陆琬当时就乱了心神,这些人不是劫匪,对陆琬来说却比遇上劫匪还可怕。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陆琬抑制不住语气已经开始颤抖。 “是什么人,你难道是傻子不成,不知道我们是劫匪,还要问?”说话的依旧是口气重的那个,陆琬别过脸去,看向了右边那位汉子。 “你们为什么要劫我?” “自然是想找几个钱花花,只要程家拿钱来赎你,我们就放人。”右边那位是个公鸭嗓子,听着难受。 “你们穿着官靴,干的却是掳掠的勾当?你们是官府里的人?”陆琬不敢去确认这个答案,可她还是开了口。 然而左边那位却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他先摘掉了蒙面的布巾,露出脸来,冷笑道:“陆小姐既然知道我们是谁,就请你配合,不然可是要吃苦头的。” 陆琬觉得整个身子掉入了冰窖一般,从头凉到了脚。她向来小心翼翼,甚至对温融都瞒着,怎么还是惹上了这些人的注意,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陆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程家,是不是程家的什么人透露了她的行踪,偷偷的告了密。她第一次来程家,从未与人结下什么仇怨,为何要这样的对她? 陆琬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即将迎接她的什么,只怕暂时死不了,会把她送到京城去。到了京城,见到了金銮殿里的那位临死前她要说什么呢?死倒也不怕,只是这样前功尽弃好不甘心! 这次只怕是死定了,就是薛三娘怕也救不了她! 陆琬心中一片凄惘,早已经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