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皇城援军”,杨曦忍不住答道。那个在祈君关之时就被城上或是营中军士念念不停的大救星,那些能救他们于水火却至死都没出现的天降神兵,那支被狼烟时时召唤的皇城骑兵人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是杨曦一直困惑于心的一个谜团,不知道皇城骑兵的统领在想什么,不知道朝廷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北境三关战事如此紧张,好像除了北境,其他地方都像不知道北胡入侵一样,这个国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在杨曦胡思乱想之际,季安又转头看了杨曦一眼,回头之际轻点了点,“不错,就是皇城援军,只要我们能守到皇城骑兵至,那这仗,就还有的打。不过现在不太乐观的一点是,狼烟已经升起有些时日了,也不见皇城方向有援军来,别说援军,连点物资都没发来。每天,我都会派上两组信令兵把目前安君关的战况快马报向皇城,有时候战局紧了,还会多派,不是指望朝中有人能给我出什么对策,就是为了表现出安君关现在有多么危急,急急需要支援,但至今,都没收到任何音讯,也不知是为什么” 现在都没收到皇城方面的援军信息,安君关又是这等岌岌可危之局面,看来想着皇城骑兵来解这燃眉之急是没什么指望了,杨曦暗暗想着,心里也被季安感染得不觉压抑了起来,这战争,真的不是单靠几个人的满腔热血就可以打得下来的,国家的事,还得全体国民来做,全体国民是没什么组织性的,关键还得看皇城之中的朝廷,朝廷之上的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的心思决意,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利弊、生死存亡,而旁的人,就算呕尽了心血,也改变不了半分。现实本就如此,只是我等太过强求,惹得一遭仰天长啸、怆然涕下,又能求得何人来怜! 无奈心竭之际,杨曦突然又想到了季安最开始的那句话,“还有两种可能能够挽救目前这种危局”,皇城援军只是其中之一,就算无望,还有第二种可盼,这第二种可能,又是什么呢?杨曦苦思不着,不禁望向了季安,试探性地问道,“那这第二种可能...” 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季安的神色又垂死之状突然换发了生机,眼神也变得有神起来,“这第二种可能,倒是极有可能变为现实” “那是什么呢?”,杨曦有些急躁,显然是不想听季安卖关子。 季安不禁低首一笑,“我们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能够力挽狂澜的一个人”,季安说得很是自信,好像要来的是天神一般,随手一挥,撒豆成兵,就算对手是黑旗军,也架不住层层叠叠的人海战术,届时车轮滚滚开动,黑迄今若不想被压成肉泥,就只能丢盔而逃了。 有那么神吗?杨曦不禁暗想,就现在这局势,凭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难免有些痴人说梦之嫌。若说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人会有得如此能力,众所周知的一个就可,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但皇上连皇城都少出,怎会御驾亲临安君关呢,何况还在一个烽火连天的时日。 但见季安说得又是那么的确切,杨曦也不好往其头上浇凉水,但好奇心仍在驱使着他继续问下去,“听季安将军如此说,想必此人定有通天晓地之能,不知属下可否闻得此人名姓,或是有幸,是否能够有望见上一面” 季安听罢杨曦所言,不禁面露笑意,很浅,转瞬即逝,“说来此人,你还是识得的” “我认识?”,杨曦不禁一惊,搜遍所识之人,有此神功的怕是也只有明大哥一人了,是明大哥吗?杨曦愈想,心中愈是偏向于此,甚至已经看到了几日之后明大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样子,还是如前那般热血豪爽,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分浓重和严肃,指挥着皇城骑兵并安君关全体将士,守城固土,乘势反击,一举把北境所有的黑旗军赶回北胡老家,真是好不爽哉! 见杨曦神情略动,季安不禁问道:“莫非杨队率猜到了此人?” “啊,没有,还须劳烦季安将军指点”,杨曦心有所留,并没把自己所思讲给季安,因为从自己的角度看,季安将军是不知道自己识得明大哥的,既然不是明大哥,杨曦一时也猜不出此人是谁,还不如索性顺势问下去,省得自己生猜,空添烦恼。 “现在说不得,待得日后见了,你自会明白的”,季安轻轻说道,继续观看并沉思着桌上的那张战略态势图,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杨曦给打发了。 开头很惊艳,过程很离奇,但结局却平淡得如水,季安的这个故事讲得实在不怎么样,杨曦心里如此觉着,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是草草地应了一声,呆呆看着季安所看的那张图,一时也没什么心思再接什么话了,只是这个谜团,却暗暗埋在了杨曦的心里,时不时地想起,这位天神,到底是谁呢。 观看须臾,便有士兵送饭进来,盘碗摆定,热气腾腾,季安留了杨曦于议事厅吃早饭,杨曦也没推辞,至桌前看过,饭食简单,但都是些很能饱腹的东西。 吃饭期间,二人无话,杨曦不知道季安在想什么,但自己像是被季安刚才所说的天神勾住了心思,久久挣脱不开。二人闷声吃饭之际,突听门外有兵士高声叫道,“禀季安将军,工兵府已完工回城” “好”,季安太头应了声,“叫工兵府回营休息” “是”,兵士应声而去。 天这么早,还下着雨,工兵府出去做什么?杨曦好奇心又起,但一想这属于军中机密,还是不要多问得好。面色微动之后便迅速恢复如常,继续吃着饭。 倒是季安先开口说道:“怎么?不想知道工兵府出去做什么去了吗?” “事关军情机密,还是不问的好”,杨曦说道。 季安听罢,忍不住轻轻一笑,“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军情机密”,随即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昨天夜里,我便把这一府工兵派出去了,为的就是破坏安君关城北十里至二十里之间的官路” “破坏官路?”,杨曦一脸惊异,不明所以。 “对,正逢雨夜,又打探得胡兵在昨夜没有出营巡视甚远,可算得上时一个绝佳的机会,此时把路毁了,待天晴可战之时,胡兵进攻路上,光是修路就不得不耗费他们几个时辰,这就又能为安君关拖得一段时间” 这可谓是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啊,杨曦不禁暗暗思到,看来只要能延缓哪怕半晌黑旗军的进攻,季安将军都会竭尽心思、不遗余力地去做,也是,事关生死存亡,当然是能想到什么就用什么了,想及此处,不禁赞道:“季安将军所想真是良策啊!” 季安轻摆首,“雕虫小技而已” 早饭刚过,季安便开始忙起来了,别看是阴雨天,但关上军务着实不少,物资安排调用,城防兵士执勤轮守,外放的哨探不时地回报军情,东、南、西三城的城防询问及下一步的安排部署,杨曦于厅内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开口向季安请了辞,但季安没让杨曦走,坚持把其留于厅上,却不分派些什么事,也不加管,自顾自地或处理文书军报,或和众军将商议军情,众军将见了杨曦,对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有的先是一惊,随即微躬身行礼,杨曦见此刚忙行军礼回过,还有的只是一眼带过,面有疑虑,但从未跟季安问起,季安也没有向众军将介绍过杨曦。季安将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杨曦猜测不透,但既然是安君关主将执意如此,自己也只得遵从。 阴雨连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期间黑旗军并没有乘雨攻城,雨天攻城,道路湿滑,视线受阻,且行动多有不便,对攻方可谓是极大的不利,黑旗军就算再势猛,也不会强到执意逆天时而行,且黑旗军此时不攻,可能还有一个更为紧要的原因,就是西边的金彪朗刚夺城不久,也需要几天的调整部署,恰如其时地来了几个阴雨天,不仅是安君关,这或许也是黑旗军所期望的,他们在等铜陵关内的黑旗军整军待发,他们在等一个日头高气的好天,然后来一个东北两军联合夹击,再来一个一鼓作气,安君关,对他们来讲,不过是锅中尚煮着的一顿美餐,只等一个时间刚好,便可大快朵颐,吃得快哉爽哉。 这是阳谋,杨曦都想得出来,别说久经军事的季安了,这几天他紧紧忙活着的,和众军将日夜商议着的就是如何应对天晴之后的生死大战,此战的重要程度不须言说,季安与众军将心照不宣,必须要拿出全部的人马、物资,以最合理的分派调度来守住这最为强悍的一波进攻,安君关存亡与否,几日之内,便可分晓。 这段时间,杨曦一直被季安留于城上议事厅之内,看着季安如何利用哨探收集敌方信息,如何分配调度军资人马,如何书写战报奏表回报朝廷。当季安和众军将议事之时,杨曦也在其中,听着众军将对战事的见解和每位军将自己的职责及所做工作的完成程度,季安是如何跟他们言谈并派遣,一景一状,杨曦看在眼里,一点一滴,杨曦学在心里。厅内众人对杨曦也不像最初那般陌生,有的甚至还时不时地和杨曦搭上几句话,有的没的,随便说上什么,在这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战争阴云之下,也算得上暂得一晌轻松。 也是在这段时间,杨曦看见了两次一直久未谋面的季虎将军,不知为什么,季虎将军很少在议事厅露面,也是私下跟一军将闲聊时才清楚,季虎将军一直在城防之上带队巡视,如果不是紧急事情需要议事厅内商议,他平时是不来议事厅的,这是兄弟二人多年来形成的一个默契,只要是战时,须得一人于厅内主事,一人于城外时刻严查敌人动向,季安将军稍长,且心思周全、做事稳重,便常在议事厅内总览大局,季虎将军年轻气盛、作战勇猛、为人豪气,在兵士间人缘很好,没什么距离感,有他在前线,众兵士都觉着安心,安君关能守至如今,兄弟二人功劳大矣! 杨曦所见,季虎为人和军将口中描述差不多,待季安跟季虎介绍过自己,季虎便一口一个杨兄弟的叫着,显得甚是热情,这让杨曦不禁想起了崔世达在霍青府中的为人,但季虎跟崔世达比起来,少了些江湖气,多了些军中罡风。 兵士无惧色,将士无杂念,这是安君关和北境其他两关截然不同的地方,像鱼儿脱离陆地重新落到了河里,一呼一吸之间,杨曦觉得很畅快,在至亲至爱的国土之上,身旁又有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铁血之人,这仗,可以输,但定要打得酣畅淋漓,这人,可以死,但须得求出个问心无愧。安君关众人俱在,黑旗军,尽管放马过来,届时谁为虎,谁为狼,谁为人,谁为鬼,多说无益,一战便知。 这场雨,浇落了尘烟,暗淡了狼烟,安抚了暴躁,斥退了热火。一切,显得好生静谧与安宁,没有了哀嚎与呼喊,目之所及的一切,只能听到雨声淋淋,滴答滴答,还有时间,静悄悄地随雨飞驰,消磨着这短暂的祥和,祥和底下捉襟见肘如何都遮挡不住的,是双方为了下一场战争所急急奔走的身影,一个日,一个夜,再一个日,再一个夜,直到第八天日头初起,真是万里无云好生澈蓝铮亮的一个好天儿,那空气,吸一口恍若能陶净体内的一切腐朽的污垢和杂质,再一口吐出,只留下一副干干净净轻松自如的纯净躯体,好不轻快,好不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