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被推动。 青年解下斗笠,把鱼竿挂在门上,见三人还没走,招呼道:“客人再坐一会,我去煮鱼。” 说罢,径直进了厨房。 杜亮瞪大了眼:“就这?” 他不满,“主子,他压根就没把你放下眼里!” 等了这么老半天,就招待一句? 仲谋很欣赏沈chūn归,不想他和公孙伯还未相熟就生了嫌隙,故意朗声道:“还不好?沈先生这是把我们当旧友看待啊。” 公孙伯并没有生气,他瞥了眼仲谋,起身道:“走吧,去厨房帮忙。” 千金买马骨。 他要成为一介雄主,自然要有jīng准毒辣的眼光和异于常人的气魄。 仲谋拍手一笑:“还是主子周全些。” 鱼汤炖豆腐。 汤色奶白,两把嫩绿的小青菜。 还有劲道的手擀面,家常味道,却极鲜。 仲谋比较心细,见沈chūn归先盛出来了一份,问道:“还有人来?” 沈chūn归笑容温和:“给旧友留的。” 他眼里的笑意真切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捉摸不定又飘移。 仲谋捏着筷子,附和道:“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沈chūn归余光瞥了眼门外那一点雪白的袍角:“嗯。” 很好。 世上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几人jiāo谈甚欢。 隔年,沈chūn归出仕,名声大燥。 公子温似玉,如切如琢,如琢如磨。 京都这年花醉,chūn风又绿时,满城闺阁女子的梦里多了一位青衫人。 时人多赞他的风骨仪态,令人为之倾倒。 沈chūn归忙起来就不怎么回郊外了,偶尔回去也是匆匆和谢无霜打个招呼,渐渐的,他就有些忘记这个人了。 谢无霜太安静了。 景和三年沈chūn归进京,他那时想着会好的。 不只是为了求功名利禄,他那时也有两分真心,不忍那个桥dòng下惊鸿一瞥的少年同他一起吃苦,当着人下人。 京和十一年。 沈chūn归年岁渐长,他位高权重,名满京城,却渐渐忘了那人。 红袖楼。 几人在劝酒,红纱帐暖,酒催人乏。 沈chūn归喝多了,那几人对视了眼,悄悄退了出去,随后进来一名貌美的女子,双颊害羞,娇艳动人。 沈先生无妻无妾,就连一个通房也没有。他性情温和,生得风光霁月,是位谦谦君子。 仰慕他的人过江之鲤,但他始终没收用过人。 公孙伯见沈chūn归到了年纪,旁敲侧击过几次,甚至还送了几个人,只是都被沈chūn归推掉了。问他,沈chūn归也只是说还没到时候。 沈chūn归嗅到一抹浓香。 小腹发热,额头起了些汗,他喝得有些醉,慢了拍才抓住解自己衣衫的人的手,视线有些模糊,他只见了一袭白衣。 这位君子笑了起来,乌发垂肩,碧玉簪一点幽光,眉眼温柔多情,隐隐有些宠溺:“……无霜?” 女子被晃了下眼。 她没见过这番情态,即便是烟尘女子还是心如小鹿撞:“郎、郎君。” 女声温婉娇媚。 沈chūn归酒醒了,他摁了下眉心,见是个陌生女子,温和道:“姑娘先下去吧。” 他虽还笑着,但感觉到底不一样了。 多了些冷淡疏离。 女子以前只唱过“一见误终身”,她知道这一退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福身:“我是真心实意伺候先生的。” 她虽是花柳中人,但,脸一红,“我还是gān净的。” 沈chūn归被自己的臆想吓到了。 现今头疼欲裂,侧过头,青年眉眼仍旧温和:“姑娘。” 他道,“我不喜欢对女子下手。” “……” 难以形容的寒意,女子颤了下,但还是倔qiáng道,“我是真心的……”沈chūn归收拢衣襟走了出去,背影挺拔素雅,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先生。” 沈chūn归对情愫一道还是有些迟钝的。 他这个年纪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确是不太正常,以前只是以为自己不喜欢而已……牵着马,他走在街上,前方是一片漆黑,身后灯火通明。 原来不是不喜欢,是因为人不对……自己喜欢无霜么? 一地银白。 皎月清清。 沈chūn归苦笑:“何必。” 何必要喜欢谢无霜。 不是因为他是jīng怪之流,是这么多年,那个人眼里一直没有他。 京城有宵禁。 巡逻的官兵看见一人牵着马慢悠悠的在走,刚想大喊就被人拉住了。 攮鋒“那是沈先生。” “沈先生?” 官兵们肃然一静,几十骑人一动不动,一直到沈chūn归走远了,为首的人才道,“继续巡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公孙伯被立为储君,正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