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预收《穿成大唐公主后的滋润日子》求收~爹娘过世,竹马退婚,亲戚想吃绝户,樊长玉为了五岁幼妹,决定招赘。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救回来的男人身上,对方遍体鳞伤,身无长物,只有一张脸能看。两人很快谈成条件:她收留男人养伤,对方假入赘帮她保住家产。家业稳固后,...

作家 团子来袭 分類 都市 | 124萬字 | 321章
第39章完结
    樊长玉背着一个人,没法再抱胞妹,一滴汗自额角滑下,浸过脸上被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上下打量一番长宁问:“宁娘有没有受伤?”


    长宁摇头,看到她背上的人已经不省人事,眼眶就是一红,哽咽道:“姐夫护着宁娘受伤了……”


    他带自己破招时掌心溢出的血现在还残留在她手上,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滚烫,樊长玉心口泛起一丝涩意,她道:“别哭,我们带他回去看大夫。”


    她似乎永远都是冷静、稳沉的。


    但长宁只要听到长姐这么说话,就心安了,什么也不再怕。


    爹娘去世时,她哭得犯了病,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是长姐在床边抱着她说:“别怕,你还有阿姐。”


    小长宁看着长姐被压弯的背脊,用袖子狼狈抹了一把眼,抱着海东青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跟上了樊长玉的步子。


    -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了。”


    “谢谢你。”


    谢征意识混沌中听见有人在同自己说话,这声音他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眼皮太重了,脑子里几乎散成了一团浆糊,已没办法思考,整个人像是在无边的暗色里沉沉往下坠,阴寒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隙里钻。


    抗拒这下坠的力道实在是艰难,顺其自然整个人似乎瞬间就轻松了。


    “征儿。”


    又有人在唤他。


    他其实已记不清那个温婉妇人的音容相貌了,但每每梦见,他又知道是她。


    她来入梦做什么?


    她不是不要他了么?


    谢征不想回答她,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方看去,那妇人站在侯府后花园处,笑吟吟地牵着一个孩童的手,看院子里练拳法的英武男子。


    “征儿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将来征儿也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谢征见那妇人言笑晏晏地望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那个孩童。


    他还是不说话,只盯着妇人那张在梦里再清晰不过、醒来脑海里却又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脸。


    他想她,但是她去得太早了,早得让他连她模样都记不清。


    院子里练拳法的男子不见了,变成一尊棺木叫人从锦州战场送了回来。


    那个妇人一身素缟伏在棺木前哭得肝肠寸断,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拦不住她。


    画面一转,她换了新衣,坐在铜镜前描眉,远山一般的黛眉轻蹙着,极美的一张脸,但任谁也看得出她不开心,她说:“他怎么就不守信呢,说好了要回来替我画眉的。”


    像是闺中少女约了心上人见面,对方却食言未曾赴约而暗恼。


    她看到了他,笑着招呼他过去,谢征没动,一个四岁左右束着小金冠的幼童穿过他跑了过去,她递给那幼童一盘桂花糕,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征儿,桂花糕好吃吗?”


    他终于开口,几乎是带着恨意地道:“不好吃。”


    那妇人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抱起那幼童坐在自己膝上,温柔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征儿将来要成为你爹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乖,去外边吃桂花糕吧。”


    然后她点了妆,穿着她最好看的衣裳,只素着一对眉,用一根白绫将自己挂到了梁上。


    她的将军不守信没回来给她画眉,她去寻他了。


    仆妇们撞开门,哭声一片,那孩童站在门口,望见的只是半截挂在空中的艳丽裙摆。


    又一次从这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谢征浑身几乎叫冷汗湿透。


    弥漫在唇齿间的是一股让人舌根发麻的药味,入目便是打着补丁的床帐,床边逆光站着一个人。


    谢征侧目看去,就见那樊长玉神色震惊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上捧着个药碗,但另一只手里拿的药匙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征视线低垂,在地上看到了那摔成一地碎瓷的药匙。


    对方呐呐道:“药肯定是不好吃的啊……”


    谢征:“……”


    噩梦后比平日里急促了不少的呼吸突然没那么喘了,那点陷在梦境里的恶劣情绪也因她那句话奇迹般地被压了下去。


    他皱着眉,心情微妙地看了坐在床边的女子一眼,强撑着坐起来,向她伸出苍白瘦长的手:“给我。”


    他这张脸,哪怕一副病弱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樊长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她手中的药碗。


    她瞥了一眼他手上缠着的纱布,好心提醒:“你这只手叫剑划出了两道好深的口子,虎口也撕裂了,大夫说了眼下不能着力。”


    他换了另一只手,樊长玉才把药碗递了过去。


    谢征一口闷了那碗气味令人作呕的药汁,把碗还给了她。


    樊长玉想起自己之前在他半昏迷时给他强灌药汁,他咬牙切齿吼出的那句“不好吃”,心说这人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原来竟是个怕苦的。


    她从袖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哄长宁的饴糖给他:“吃块糖就没那么苦了。”


    谢征喝了那么多次药,这是她唯一一次给糖,他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到是为何,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闭上了眼:“不用。”


    但下一瞬,就被人攥住下颚用巧劲儿迫使他张开了嘴,那块饴糖就这么被喂了进去。


    “你!”他怒目而视。


    樊长玉笑眯眯坐回远处:“甜吧?怕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这个人啊,总是莫名其妙地犯倔!”


    可能是她身后的窗户里有冬阳淡淡的暖光照进来,以至于她那个笑容看起来格外明媚温暖。


    ——至少比他梦中见到的那个已记不清模样的妇人的笑容温暖得多。


    饴糖在唇齿间化开的丝丝甜味,驱散了萦绕在舌尖的清苦,像是长着斑驳湿藓的阴霾之地也照进了艳阳。


    谢征突然就禁了声,偏过头去,抿紧唇不再说话。


    他已很久不吃甜食了,自那个妇人哄他去外边吃完一碟桂花糕,回来她却已用一根白绫赴黄泉后。


    这些年里,他心底一直深藏着一份怨恨和自厌。


    当初没端着那碟桂花糕出去吃就好了,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也许她就舍不得离开的。


    他厌恶桂花糕,厌恶甜食,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便都不再呈给他了。


    樊长玉发现了他情绪低沉,但又不知其中缘由,便只嘱咐道:“你这次的伤不比前一次轻,大夫再三交代了,一定要好生休养,至少伤好之前是不能再掂拿重物了。家里死了不少人,官府正在查案,这段时间是没法回去住了,先借住赵大娘家这阁楼养伤吧。”


    谢征醒来就已瞧见了这是他之前在赵家养伤的阁楼,闻言只轻点了下头。


    樊长玉顿了顿,又说:“谢谢你护着长宁。”


    这道话音和谢征意识混沌前听到的那一声重合起来,他这才确定之前那并非是自己的幻听。


    当时她似乎还说了一句话。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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