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发现此事,恸哭不已,当即状告对方骗婚杀人。 可换来的结果是,对方家族势大,反说早有协定,全是她的父母诬告,最后竟判她的父母流放之罪。 还没走到地方,她那可怜的双亲便病死在半路。 她自己的惨痛倒不至于令她成魔,全赖世事不公,才让她死不瞑目。 「这岂不是阴差阳错……」她攥紧了勾茸,冷却的血腥气从她指间逸出,勾唇微笑,「实乃天意。」 小龙闻言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惨不忍睹的结局。 一滴泪滑落至脸边,他抱住了她,声音颤抖:「你知道吗?她的闺名,叫琳琅。」 「我不是姜黎。」鬼母往下落了些许,踏空而来,「我不是姜黎,我是鬼母琳琅。」 黑鸦又动了起来。 我朝屋檐上的不孤伸手:「快跳下来!」又连忙安抚姜黎,「我知道你是被你的主上所操控,我们可以一起救你出来,找到你的骨殖,还你自由!」 一滴血泪从鬼母琳琅的下颌骨边滑落,可她的语气却平静森寒:「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人是何等不可匹敌的存在。吞掉九尾,我才有挣脱束缚的可能。」 下一瞬,长发飞舞,卷掠天地,红花与黑鸦翻飞交错,不孤眼看就要被层层埋葬。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用牙齿狠狠地撕开掌心的伤口,鲜血淋漓,我却眉头也不皱一下。 听,我要听。 我闭上了眼睛。 鲜血落入地面,渗透泥土,我听到某种生命在地底的窃窃私语。 可怜可怜可怜…… 帮帮她…… 风大人的气味,风大人回来了! 是风大人! 低语逐渐清晰,我感受到一种欢欣鼓舞的情绪。 尽管我闭着眼,但我依然能看到,周围细草破土,树木参天,枝叶相持……每一枚叶片都散发着莹莹光辉,晶莹润泽。 这是万物皆存的生气,欣欣向荣,如烟波浩渺,萦绕身周。 这是属于传说中的女娲娘娘的造化之力。 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可生永远高于死。 鬼母冲天的尸气被造化之力所洗涤,力量削减了许多,而且,无数树木枝条开始向她涌去,在叶片温柔的抚触下,黑鸦散去,红花凋落。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仅此一遭,天地在我眼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样事物,无论是石子还是草木,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气息。 我看得见,感受得到,听得见。 只需要一个念头,我便能听到最隐秘的讯息。 「鬼母救我!」 「不要死……不要!」 「嘻嘻嘻嘻一起死啦!」 ……无数嘈杂的尖啸鬼哭从她的体内传来,甚至有一些正往外逸散。 「你的力量……」她却愣住了,仿佛毫不在意自己受到了重创,只盯着我看。 这时不孤那头的攻势也有所松懈,我正要动手时,一道雪白的亮光忽然闪过,切断了拉扯撕咬他的长发。 我心头一震,大喊:「小龙是你吗?」 一个人抱着不孤飞身而来,果然是小龙。 他一手执剑,将不孤交给我,转身去面对鬼母琳琅。 我赶紧集中力量救治不孤。 小龙看到鬼母的样子,没露出恐惧之色,却是一脸的哀伤。 她自知大势已去,竟也停止了攻击。 「我吃不掉九尾,有人能吃。」她的长发好像有生命一般,一点点地往回爬升缩短,「感谢我吧,还没有把九尾这事告诉那人。」 「不过……」她看了看我,「你最好跑快点。」 小龙上前一步:「琳琅,跟我走吧,我……我们现在可以随便去哪里,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行。」 可她只是摇了摇头,抬起手指轻抚鬓发,这动作温柔有度,与平时的姜黎神似。 「我和你已经没有现在了。」她轻声长叹,又低低地笑出声,「我受够了被困住的日子,生前死后,这一副骨肉都让我……无比厌恶。」 小龙意识到了什么:「不,不要……你再坚持一下,求你……」 给我一个机会。 但这话,实在、实在太迟了。 迟了一步。 迟了十日。 迟了两百年。 「快走吧,他就要来了。」 一枚囚禁的印记烙印在她的肋骨上,瞬间发出闪光冲天,过了许久才熄灭。 随后,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具身着血污喜裙的枯骨一点点地溃散,任凭小龙怎么伸手触摸挽留,都于事无补。 那点点萤光自他指间穿过,如同曾经每一个相伴的瞬间,就此流逝。 她最后什么话也没留给他。 除了一张翩然落下的手帕——我这时才想起,我曾在这张手帕上看到过的刺绣手艺,与不孤睡衣上的大鸡腿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张手帕的角落,只是绣了一条纤细的红眼睛小白蛇。 小龙拾起手帕,看到那条小蛇。 想起这是自己学会刺绣后,为她绣的唯一一张手帕。 之所以是唯一一张,都怪他当时觉得这事儿太麻烦,在她百般恳求下,才敷衍似的绣了一条再简单不过的小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