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个女子,最后却因为那幕僚一句话,被赐了白绫与毒酒,死时仍是极温和的,嘴角带着笑意。 前世陈鸾在深宫,与她难免生出一些心心相惜之感,可最后棱枝死时,她自己尚且在艰难求生,能做的,似乎只有命人给她备一口薄棺,让她心无挂念的去。 棱枝连忙跟着福了福身,抿唇轻言道:“姑娘折煞棱枝了。” 说罢,她又朝纪萧行了礼,“妾告退。” 便抱着琵琶掀了珠帘出了这里舱。 在她出去的一瞬间,陈鸾清楚地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深了许多。 不用看到纪萧真好。 昏暗的船舱里,船壁上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花样,凉风中混着淡薄的龙涎香,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压抑,陈鸾胸口闷得难受,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 那幕僚也跟在纪萧后头,笑得温和无害,甚至亲自替两人倒了热茶,烫得手心一片红。 陈鸾抬眸,果然瞧见纪萧凤眸里一闪而过的心疼之意,她不动声色地颔首,问:“殿下请臣女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纪萧的目光在她那双杏眸上顿了顿,后又轻笑,掀了半角帘子,示意她朝外看。 “方才见南阳郡主与姑娘站在朱雀桥头,天气炎热,画舫与小舟皆已被提前订完,这才邀姑娘进船,不忍美人受罪。” 这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若是旁的高门贵女听了,只怕从此一颗心都要挂在他身上。 陈鸾紧了紧帕子,眸子的水色尤甚,两颊涌起淡淡的晕红,低低道:“臣女谢殿□□恤。” 但她清楚纪萧的秉性,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今日请她上船,定然不会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疼惜美人。 果不其然,在轻抿几口茶水之后,纪萧稍稍敛了笑意,扯开了话题,“孤与姑娘也算是自幼相识,虽说上的话不算多。” “8皇弟确实算得上人中龙凤,孤与他也是兄弟情深,可更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提醒陈大姑娘一句,你要嫁的人,是孤。” 纪萧抚摸着小几上横着的玉箫,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似是受了惊吓的美人,拉长了声音问:“姑娘说,孤说的有没有道理?” 陈鸾最看不得他这幅嘴脸,若不是尚存着一丝理智,她都要忍不住反驳几句,转身就走了。 可最后,她还是冷着声音,道:“殿下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纪萧沉沉看了她半晌,而后温文尔雅地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下回再见姑娘,恐怕就是在东宫正殿了。” 陈鸾一想起那副场景,不由得瞳孔一缩,浑身寒毛倒立。 茶盏边沉浮绿叶,一时静寂无声,陈鸾觉着此处阴冷压抑,实在受不住起身想要告退。 “太子殿下,8皇子和南阳王来了。”有下属进来禀报。 陈鸾讶然抬眸,缓缓转身望向帘外,身子自然而然放松下来,纪萧洞悉她的反应,面色一瞬间沉如水。 船舱里泠香沁寒,纪萧久久没有出声,陈鸾虽巴不得现在就出了这叫人浑身不自在的地,但也不好贸然出声,一时之间,倒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陈鸾抬眸,轻声细语地道,“殿下若来了客,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纪萧握着玉扇上的流苏把玩,闻言一掀嘴角,意味不明地轻笑:“不必了,只怕我那8皇弟就是为姑娘而来。” 这样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谁也吃不消。 冰盆散发着阵阵冷意,幽幽的散在空气中,缠在衣裳上,钻进骨子里,陈鸾装作不明其意,似新月的眉蹙起,问:“殿下何出此言?” 美人眉目如画,恬淡温和,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已然藏了几缕不悦之意,纪萧心中盘算着此时得罪镇国公府实乃不智之举,兀自将到了喉咙口的话憋下,稍温和地笑,缓声道:“许是小郡主忧心姑娘,特叫父兄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