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很小的时候,山谷里是有一小片花田的。 她很喜欢那里,总是进去打着滚得玩,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可自从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无数冲刷不开的鲜血浸透进土壤,花全败了,那片地再长不出任何东西。 过了数年,终于有一天,不怎么挑土壤的小麦种子开始能在地里冒出芽,可那颗绿芽也仅仅只活了几天。 慢慢地,一年复一年,那片地总算有了起色,出现了好几根绿芽,而且长到了很高。 她这才有了信心,把玉米种子也种了进去。 但花这种东西,还是根本无法在山谷中出现。 那种血腥还未散尽的土壤,是养不出鲜花的。 所以,突然看到了花田,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但陆秧秧还是兴奋得不得了。 她凑近着花,很想摸一摸,但这些花的每一朵看起来都娇嫩得不行,她捏着手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伸出手。 两个孩子却被她身边趴着的大王吸引了过来。 大些的男孩看着老虎还有些顾虑,小的那个却完全不知道怕,牵着哥哥歪歪扭扭走过来,伸手就在大王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摸完咯咯地拍手笑,然后还想摸。 大王不喜欢被陌生人摸屁股。 但它也没发脾气,只是用脑袋拱了一下陆秧秧,叫她快点把人赶走。 陆秧秧想了想,把她用草编的那只小兔子拿出来给小女孩:“看,小兔子!” 小女孩没什么兴趣,但她的哥哥却马上表示:“我也会!” 说完,他把妹妹留给陆秧秧,转身跑去摘了新的草,边往回跑边折,等他跑回来后,手中竟是一个跟陆秧秧手中分毫不差的草编小兔子。 “你看!” 小男孩自豪地递给她。 “是我爹教我的!”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草编小兔子,陆秧秧怔住了。 ——“秧秧别哭了,你的膝盖已经不流血了。还是疼呀?那叔叔教你用草折小兔子好不好?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全天下只有我会,阿盈几次吵着想学,我都没教给她。” 陆秧秧忽然就笑了。 原来,段叔说的,是这个朋友啊。 “嗯。” 她眼神温温柔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 “我这个,也是你爹教的。” “你也认识我爹吗?” “是啊。我认识你爹的时间比你认识你爹的时间要早多了。” 这句话把小男孩弄得有点糊涂。 不过他很快就不去想了。 他把刚才摘的多余的草举起来:“那你会用草编蟋蟀吗?我们比赛,看谁编得快!” “好!” 两个人马上全神贯注比起了赛。 争分夺秒间,他们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只老虎和一个小女孩。 还在被摸着屁股的大王用鼻子出了几声气,见秧秧一直不理它,只好耷拉着脑袋又趴了回去,委委屈屈地继续让人摸屁股。 不久后,草棚屋子的的门开了,段峥明走了出来。 “……不留了,看到你没事就行,我也该回山谷了。” 说完,段峥明顿了顿。 “其实,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这时,段峥明身后的男子无意间看向了花田。 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大王。 然后,他看到了大王旁边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心中大恸,整个人僵立在了那里。 “那难道是……” 看到他们出来,陆秧秧站了起来,挥着手臂向他们打招呼。 见他们突然不动,她奇怪地骑上大王,几步就跃到了他们跟前。 “于叔叔!” 她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小时候,总是去你的花田玩,你还经常用草给我编小兔子呢。” 男子胸中一阵悸动。 她记得他是谁! 她那时候还那么小,这么多年,她居然还记得他…… “我……我……”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行至陆秧秧面前,笔直半跪了下去! “原西峰护卫长于炳,拜见谷主!小人有愧于老谷主的养育教导,于谷中艰难之时离开,求谷主……求谷主责……” 陆秧秧知道,于炳曾是山谷中的一个孤儿,算是在山谷中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那个时候,山谷里的孩子被她娘带得每天到处乱跑,没一个沉稳的,她阿公想找个人陪他种花都找不到人。 结果后来他突然就发现了于炳。 见这孩子喜欢安静,也耐得住性子,他喜欢得不得了,把他叫到了身边,手把手将他养花的经验传授给他。 其实她阿公这个人,喜欢养花归喜欢,但养得真的不咋样,养死的养坏的一大堆。 可于炳却青出于蓝,靠着自己的钻研,真的在山谷中种出了一片极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