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季然九岁那年,姥姥无意间发现了他父亲季成川的-xing-向,盛怒之下将季然带走,独自抚养。六年后,姥姥突然去世,十五岁的季然被季成川接回家里生活。父子亲骨科预警不适勿进儿控父亲作作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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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还在季成川床边发愁,不知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跟林素二人道歉,李鹤阳学习学得水深火热,他实在不好意思分散这位智囊的脑力,想来想去想得头大如斗。他冲季成川噘嘴叹气:“你就知道睡,也不帮我出出主意。”

    阿姨跟林素拎着几个大食盒进来正好赶上这一幕,险些把盒子扔掉,急问:“醒了?!”

    “啊?”季然茫然抬头,直直对上林素的目光。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脸上挨了一唾沫,针扎一样难受。

    他讪着脸站起来,含含混混地喊了声阿姨,也不知是在喊谁。林素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表现,很自然地叫他:“然然,来帮阿姨接一下这个。”

    季然赶紧过去。

    阿姨没注意他们两人稍纵即逝的微妙气氛,见季成川仍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心酸地摇摇头,开始往小餐桌上码菜,边说:“季先生又错过你长大一岁,醒过来肯定又要懊悔呢……”

    “什么长一岁?”季然一愣,低头翻手机,“啊”了一声,小声说:“今天是我生日。”

    他最近浑浑噩噩,日子都过忘了。

    “嗯,阿姨一大早就起来买菜了,今天在这给你过生日。”林素笑吟吟地看他一眼。

    季然笑不出来,至少怎么也不能像林素一样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几乎有点怕她了,这是什么惊人的忍功?

    饭菜太多,根本摆不下,季然看着阿姨想方设法把他爱吃的先垒出来,犹豫着说:“不然多出来的留给护工当晚饭吧,也吃不掉。”

    “哎,你看,我都忙忘了。”阿姨连连点头,赞成道:“是该请人家吃饭,天天挺辛苦的。然然想得比我们想得周到。”

    季然尴尬地咧咧嘴。

    他主动盖了几盒饭菜去送给熟悉的护士,其实是想出去透口气,结果被那几位阿姨姐姐又夸了一通,听说今天是他生日,还给他塞了一兜糖。季然一年来听过的好话都没有那二十分钟多,他就跟独自- xue -居多年刚刚回归人类社会一样,又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

    回到病房,他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听见阿姨在跟林素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然然这孩子其实一直心好,小时候就乖。他有时候跟你发脾气,不懂事,你体谅体谅,毕竟还是个小孩,从小没妈,现在连爸也这样了。唉,孩子可怜……”

    林素答应着:“嗯,我知道的。”

    季然靠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等鼻子不酸了才推门进去。

    那之后他跟林素就一直是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虽然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像眼下这样对面坐着还是让他有些无措。

    林素没多说,问了问他明天几点去考场,交代他记得把准考证都准备好,便起身要下楼。

    季然看一眼桌上的苹果,把柜子里的零食一股脑儿都掏出来,“这些给阳阳吃吧。”他拎给林素。

    林素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也没推拒,接过来说:“阿姨先替阳阳谢谢你。”

    季然竟然有点高兴。

    看着林素走到门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喊住她,急急地说:“我以前不知道,对你和阳阳都……”

    “阿姨知道。”

    林素柔声说。

    “都看在眼里呢。你是个好孩子。”

    “明天就高考了,好好准备,心别乱。”她冲季然晃了晃手里的零食,又笑了:“谢谢。”

    门“咔哒”关上,季然坐回书桌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觉蒙在心口的一块粘痰终于被抹去了一样舒畅。

    转了转笔,他又想到班主任当时也没听完他的道歉,又忍不住感慨:大人真奇怪。

    也不是每个大人都这样。

    第二天一早,季然在阿姨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出门去考场,一辆骚包的跑车停在家门口,墨绿色,还闪着神秘的荧光,活像一只绿豆蝇化身的变形金刚。

    他惊愕到脱口而出:“季成川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丑的车?”

    镜面膜的车窗“唰”地降下来,方廷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什么审美?”

    季然再长一个头也想不通方廷为什么会送他去高考,那位显然也挺不情愿,臭着个脸说高考要家人去送考生才能发挥好,林素要去幼儿园,阿姨嫌司机不亲近,还不敢跟着送,怕太紧张影响季然发挥,他只好勉为其难承接一下这个角色。

    季然满脸不信,除非方廷疯了才会被这种说辞劝动,他宁愿相信是季成川给他托了个梦,方廷正好借机把自己拉去山里卖掉,以报口水之仇。

    可能他俩真的气场不和,季然对于方廷的歉意本来也满满当当,结果刚一见面就在互相嫌弃中抵消了半截。结合前两次经验,他没展开多少思想建设就开口说:“我想跟你道个歉……”

    “你什么你?”方廷也打断他,说出的话却是:“我跟你爹穿一条裤子长大,你这是喊到哪个辈儿上去了?”

    季然不上不下地梗了半天,硬邦邦地重喊:“叔叔。”

    “哎哟这称呼,从季小少爷嘴里听见可真新奇。”他眉飞色舞地应:“乖侄儿。”

    见季然气闷,他还从后视镜里提醒:“你刚要跟叔叔道什么歉?来,开始吧。”

    季然:“……”

    怎么就这么欠儿呢?

    方廷愉悦起来,一路拉着风把车开到考场,季然已经被他气得七死八活,蹬开车门牛犊子一样往出走,没走出两米,就听他在后头高喊了一声:“小孩儿!”

    季然警惕地回头,迎面飞来一个装着准考证的文件袋,他才发现自己竟两手空空就下了车,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给我好好考,别以为要复读就能敷衍了事。”方廷靠在他的骚包车上,看着还挺人模狗样,季然喉头动了动,刚想勉强说句谢谢,他就又恢复了一脸不耐烦:“赶紧进去,晒死我了。出来还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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