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宋枝相较平时起得晚,十点多才洗漱完毕,全赖前一晚来月经肚子痛得睡不着,熬到两点才睡。 宋枝换好衣服,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客厅里正襟危坐的宋长栋。 宋长栋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正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就连头发都精心抹了发蜡定型,一副要参加重要场合的打扮。 宋枝脚步放慢,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爸,你穿得这么正式做什么啊?你要出去吗?” 宋长栋端茶喝上一口,面不改色道:“不出去。” 宋枝:“不出去你穿成这样干嘛?” 不知想到什么,宋长栋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说:“我等那个臭小子上门。” 宋枝:“......” 犹豫几秒,宋枝来到宋长栋旁边坐下,双手挽住他的胳膊,不停摇晃着撒娇道:“爸爸,你别这么严肃嘛,就像是要和时礼哥谈判一样。” “谁和他谈判?”宋长栋没好气,“我要扒了他的皮!” “......” 闻时礼到间芸时天色已黑,除夕夜的街道上行人稀薄,商铺关门,景象却处处张灯结彩,对联高挂,树上喜庆的小红灯笼随风摆动。 他开着车,路过一条又一条喜庆冷清的街道,拉近与宋枝的距离。 太久没回过这座城。 对于这座城那些不好的记忆,被小姑娘明媚治愈的笑脸慢慢替代。 晚上八点,闻时礼按响宋枝家的门铃。 听到门铃声,宋枝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去开!” 宋长栋表情警惕,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宋枝小跑过去,拉开门,看见站在门外双手拎满东西的闻时礼,他打扮从旧,黑色大衣,里面一件高领的黑色打底毛衣,将他本就清黑迷人的眉眼衬得愈发深邃。 闻时礼朝她扬一抹温善笑容:“不请哥哥进去?” 宋枝侧身让路,看一眼他手上的那些口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闻时礼抬脚进门,同她擦身而过时,低笑着回答:“哥哥来提亲的,怎么能空手而来,那未免太失礼数。” “......” 提亲。 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字,哪怕宋枝明知道他在开玩笑逗她,还是没忍住有一瞬的心动。 陆蓉迎上来,脸上笑意融融:“小闻来啦,你说你这孩子真见外,破费买这么些东西。” “怎么会。”闻时礼斯文有礼,把一只手上的东西全部递过去,“阿姨,这些是给您的新年礼物。” 陆蓉有些受宠若惊,两手一起接过:“这么多啊。” 闻时礼只笑道:“不多。” 陆蓉:“谢谢啊小闻,你有心了。” 闻时礼:“没事。” 闻时礼来到茶几前,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全部放在上面,对板着脸的宋长栋问好:“宋院长,这些是给您的新年礼物。” 宋枝往袋子里瞄一眼,看到里面是送礼必备三部曲,烟酒茶。 光看那些包装都不便宜。 宋长栋一眼都没看茶几上那些东西,冷声道:“可别,我受不起。” 陆蓉啧一声:“你怎么说话的?” 闻时礼毫不介意,像是听不懂宋长栋话里的阴阳怪气般,温和笑道:“别这么说,您怎么会受不起。” 宋长栋还是没看那些礼物,脚尖一转:“你跟我到书房来。” 闻时礼:“好。” 闻时礼刚转身正要跟上去,就被宋枝拉住一边衣袖,他回头,对上她有些担心:“嗯?” 宋枝顿一下,小声道:“我怕我爸揍你。” 闻时礼唇角一弯,淡笑着:“没事。” 宋枝慢吞吞地松开他。 书房里。 两面书架并排而放,深棕色实木而制,多是些精神病学的专业书籍,宋长栋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在书房来消磨时间。 在得知宋枝在和闻时礼谈恋爱后,他已经联系在书房消磨好几晚上的时间了。 闻时礼进到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宋长栋背对着他,面朝书架,随手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开口时语不含温:“闻时礼,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闻时礼没有犹豫,答:“挺好的。” 空气里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几秒安静过后,宋长栋转过身,手里捧着那本不知名的白色封皮书籍,盯着闻时礼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闻时礼装作听不懂,唇角挽笑:“哪样?” ——啪! 宋长栋松手把那本书猛地往桌面一拍,指着男人愤道:“你个臭小子!你再给我装一个试试?” 可能宋长栋用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那书直接飞出桌面,掉到地上。 闻时礼神色如常,维持着淡定又温和的笑容,他上前弯腰将书捡起,轻轻放在桌上:“消消气,宋院长,生气伤身。” 宋长栋皱眉:“你也有脸劝我消气!” 闻时礼没有再装傻,他把话挑到明处说:“我真的喜欢枝枝。” “你真的畜生。”宋长栋说,“我让你好好照顾宋枝,你就这样给我照顾的?” “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男人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书页,“没人能比我更好地照顾她,其他男人我都不放心。” “......” 宋长栋竟然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反驳,他知道闻时礼待宋枝好,是真的好,不加任何掩饰和虚伪的好。 可他还是气得发慌。 沉默半晌,宋长栋生硬地发问:“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闻时礼如实答:“两个月。” 宋长栋:“发展到哪一步了?” 闻时礼拨动书页的手指一停,漫不经心地撩眼,唇角漾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长栋皱眉:“我问你的假的做什么?” “这样啊。”闻时礼若有所思几秒,轻笑一声,“我就怕真话您受不了。” 宋长栋神情一凝:“你什么意思?” “......” “说话!” 闻时礼保持着沉默,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本书封面名字,瓦尔登湖/美国亨利戴维梭罗著。 宋长栋被他的沉默搞得有点心烦:“你倒是回答我,你和枝枝发展到哪一步了?” 闻时礼依旧没有回答,手指慢慢依次抚过瓦尔登湖四个字,淡淡道:“我记得这本书里面有一句话,说天空既在我们的头上又在我们的脚下。” “......” “那枝枝,她既在我眼前也在我心里。” 很显然,宋长栋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去听他扯什么天空脚下,或者眼前心里的,他只对两人的进展感兴趣。 宋长栋伸手把那本瓦尔登湖扯走:“少扯有的没的!快回答我!” 闻时礼手上一空,他抬头,对上宋长栋满是探究的目光,他慢条斯理地露出斯文笑容:“我和枝枝,该做的都做了。” 宋长栋呼吸一紧,空气堵在嗓子眼,还未来得及顺口气,就听见闻时礼温温笑着说了下一句。 “不该做的也做了。” “......” 宋长栋:? 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意,宋长栋快步绕过书桌,冲到男人面前,上手就拽住男人大衣的衣领。 闻时礼毫不反抗,直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仿佛这样的情况正合他意。 咚的一声。 宋枝听到书房的门从里面发出一声响,怎么听都像是有人的身体重重撞在门上的声音。 她立马就有点慌,喊陆蓉:“妈,爸爸他真的动手了!” 陆蓉忙从沙发上起身,来到书房前,敲门:“长栋?长栋!你别动手,先把门打开!” 里面嘭嘭啪啪的声音还在继续。 书房门从里面反锁,从外面打不开。 宋枝只能干着急。 大约二十分钟后,书房门打开,宋枝一直在门口等着,等门一开她就看到被揍得不轻的闻时礼。 他被揍得嘴角破裂,能看出他在出来前已经处理过伤势,但殷红的血迹还在持续性地渗出。 还有乌青的眼角,和半边有些浮肿的脸颊。 可想而知刚刚在里面他被揍得有多惨。 宋枝向来看不惯他受半点委屈,更别提这样惨兮兮地出现她眼前,她情绪一下没控制住,眼泪哗地就往下掉,声音变得哽咽:“怎么被打成这样啊?” 宋长栋越过男人往客厅走,冷冷道:“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宋枝知道爸爸也是好意,不能责怪他什么,但她还是心疼得要命,掉着眼泪重复道:“怎么被打成这样啊......” 考虑到在她爸妈面前,闻时礼没有做出拉她手或者揉她头等肢体动作,只温声道:“哥哥没事。” 宋枝抬手抹一把眼泪,推他一把:“你去我房间等着,我去拿药给你涂。” 闻时礼眯眸浅笑:“好。” 闻时礼听她的话,脚尖一转,轻车熟路地去到她房间里。 陆蓉已经把药找来,递给宋枝:“好了别哭了,去给小闻擦药吧,擦完后出来吃饭。” 宋枝抽抽搭搭地点点头。 等二人都回房间后,陆蓉忍不住埋怨宋长栋:“你说你,动什么手,今天还是除夕。” 宋长栋在沙发上坐下,没好气道:“你不懂,那臭小子精得要命。” 陆蓉:“怎么说?” 宋长栋:“他故意逼着我揍他!我好言好语和他说,他才真的为难,但我揍了他撒了气后又不同意的话,就说不过去了。你说他精不精!” 陆蓉听得一知半解:“那你现在是不反对了?” “我拿什么反对?”宋长栋揉着太阳穴说,“他让我揍成那样,你也帮他说话,枝枝又那么护着他,我反对有用吗?” 陆蓉舒心一笑:“你也不是特别不讲道理。” 宋长栋:“......” 得,到头来还是他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