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 晨鸟叽喳不断,曙色愈发明显。 宋枝手机定在每天早上七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 舒缓的小溪流水音。 闹铃响到第四遍。 宋枝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直到闹铃把隔壁的闻时礼招来。 闻时礼睡眠本就浅显,房间隔音效果一般的情况下,会很容易醒。他看眼时间,来到宋枝门前,敲三下门:“小宋枝。” “......” “该起床了,今天周一你要上学。” 宋枝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闻时礼的声音,可她头昏脑涨的,睁眼都显得特别费力。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被糊住似的难受。 而且浑身都很烫,像发烧的症状。 久久没等到回应的闻时礼,直接开门进来,他径直走到病床边,随手把旁边手机闹铃关了。 而后他看见小姑娘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眼睛只睁到一半显得特别无神。 闻时礼伸手落在她的额头上。 宋枝觉得他的手指冰冰凉好舒服,像夏季里的消暑利器,她没忍住用额头蹭了蹭。 闻时礼又轻轻摸摸她额头,收回手说:“有点发烧。” 宋枝沙哑开口:“哥哥,水。” 闻时礼:“稍等。” 闻时礼出房间,给她接水的间隙拨通宋长栋的电话。 宋长栋接得很慢:“忙着呢,啥事?” 闻时礼斟酌着语言。 宋长栋:“喂?臭小子你倒是说话。” 闻时礼端起杯子:“枝枝在发烧,您打电话给她老师请个病假。” “你陆阿姨她不在吗?” 闻时礼:“阿姨出差去了。” 宋长栋:“等我忙完这阵就打,那你照顾一下枝枝。” 闻时礼:“好。” “......” 挂断电话,闻时礼端着杯温热水去到宋枝的房间,宋枝正靠在床头等水喝。 闻时礼把水递过去:“慢点喝。” “嗯。” 宋枝双手抱着水杯,仰头小口小口喝着,咕噜咕噜就把一整杯水喝干净。 闻时礼把杯子取回来:“还喝吗?” 宋枝摇摇头。 闻时礼把杯子放到桌上,转过身说:“我去给你买药,你再躺会儿。” 喝完水后宋枝嗓子没那么难受,小声问:“那上学怎么办......” “不用担心。”闻时礼说,“我让宋院长打电话给你老师请假了。” 闻言,宋枝松口气准备躺下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我落下的课程怎么办?” 闻时礼轻笑一声:“不是年级第一的小学霸吗?” “......” “落一天课就不行了?” 宋枝心想,这人的嘴欠真的不分场合,就连她生病也要调侃她。 真的好气啊,就不能让让她吗? 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劲,闻时礼温和道:“哥哥逗你呢,落下的我给你补。” 宋枝没吭声,心里倒是挺满意。 “那哥哥去给你买药。” “嗯。” 闻时礼出门,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遇到一名年轻姑娘搭讪。 那姑娘年纪与他相仿,特别害羞地朝他靠拢一步:“你好,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 闻时礼盯着电梯楼层按钮,面无表情没给回应。 姑娘并没有知难而退。 相反,姑娘直接亮出微信添加好友的个人二维码:“我很仰慕你,能加个微信吗?” 闻时礼:“不用微信。” 姑娘立马退出微信,换到通讯录界面:“那能给我个手机号吗?” “......” 对于陌生人,闻时礼的耐心总是匮乏得可怕,他皱眉,冷冷眼风扫过去:“烦不烦?” 姑娘当场怔住,似乎没想过,长相如此斯文儒雅的人会这种态度。 “我只是很仰慕你,所以——” “仰慕什么?”闻时礼淡淡打断,“仰慕我遭遇家暴的经历,还是仰慕我涉嫌故意杀人?” “......” 这姑娘说在电视上看到的他,而他迄今为止出现在电视上的原因。 无非就是他刚刚说的那两种。 而任何一种都让他觉得厌恶。 姑娘被问得哑口好一会儿,却展现出惊人的执著,替自己解释:“我昨晚半夜回家遇到你出来,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完全是我的理想型,所以我就想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 话音落下,电梯门正好打开。 姑娘站在闻时礼侧前方的位置,有点挡路。 “抱歉。”闻时礼往旁边迈一步,“没兴趣,我忙着给我家小孩买退烧药。” 说完径直离开。 姑娘傻在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孩? 他连孩子都有了? - 在闻时礼离开以后,宋枝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睡到闻时礼买药回来叫她。 她睁开眼,看见闻时礼坐在床边的独凳上,左手端着水,右手掌心里有白色药片和几颗花花绿绿的胶囊。 天呐,她真的最最最最讨厌吃药了。 闻时礼温声道:“起来,药吃了再睡。” 宋枝内心一万个抗拒:“哥哥,我不喜欢吃药。” “得吃。” “.......” 宋枝又看一眼他掌心里的药,数了一下,一共六颗。 为什么要吃这么多。 内心在持续唱反调。 不想吃药。 她赖着不肯坐起来,钻在被子里露一双眼睛觑着闻时礼:“哥哥,我真的不想吃。” “行。”闻时礼慢条斯理地笑道,“你不愿意吃,那哥哥喂你吃。” 宋枝:“你怎么喂?” “还能怎么喂?”他脸孔笑意加深,“当然强制地掰开你的嘴,再一次性把药全部塞进去,强迫你吞下。” “......” 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啊。 宋枝想象了下他说的那个画面,鸡皮疙瘩瞬间爬满皮肤,太暴力了。 呜呜呜呜还是自己起来慢慢吃吧。 迫于闻时礼的语言威胁,弱小的她只能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接过水,再从闻时礼掌心里拿了一颗白色药片。 见她还算听话,闻时礼出言宽慰:“没事,一颗一颗慢慢吃。” 宋枝咳嗽两声,可怜巴巴点点头。 吃就吃吧。 她心一横,闭眼把药塞到嘴里仰头灌水。 离谱的是水全吞下去了,可药却卡在喉咙里,造成明显的异物感。 “哥哥.....”宋枝单手摸着脖子,“我好像卡住了。” 闻时礼无奈失笑,这小孩怎么笨得这么可爱,吃个药也能把自己卡住。他淡笑着说:“多喝点水,就下去了。” 宋枝点点头。 刚准备喝水,咳嗽就来得猝不及防。宋枝没忍住喉间那股要命的痒意,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里飞了出去。 “...” “?” 宋枝不愿意面对现实。 动作停住。 什么东西嗖一下飞出去了? 等鼓起勇气看向闻时礼的时候,宋枝目光停住。 那不是自己刚刚吞下去的药片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闻时礼胸口位置的衣服上...... 这到底是为什么......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活!了! 自从认识闻时礼以后,就在社死道路上一去不回。 每天都要经历一遍社死。 宋枝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把闻时礼看得直乐,他笑着从旁边桌上的抽纸盒里取一张纸,捡掉胸口衣服上粘着的药片,丢到垃圾篓里:“没事儿,哥哥重新帮你拿一颗。” 宋枝已经完全社死,不肯说话。 闻时礼重新从锡箔板里取出一片药,回到床边时,看到宋枝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头和脸全部不见了。 他觉得好笑:“干什么呢?” “......” 宋枝在被窝里,咬着粉红豹的耳朵,双眼紧闭。 整个人体温烫得不行。 心跳也快。 把吃过的药吐到喜欢的人身上。 这真的牛逼。 宋枝郁郁到爆,恨不得被子能隐形或者直接把她带走。 闻时礼用手指戳戳被面:“出来吃药。” 宋枝有点哑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闷闷地:“我不吃,哥哥你不要管我了。” “不管你?” “你让我死吧呜呜呜......” 闻时礼这下彻底被逗笑,眉眼舒展,桃花眼笑得潋滟又风情。他笑得肩膀轻轻颤着,胸口起伏相较明显。 他知道她觉得丢人,于是笑着说:“真没事,哥哥不嫌弃你。” “......” 可我嫌弃自己啊! 无论闻时礼怎么叫,宋枝都不肯出来:“我怕我又喷你衣服上。” 说完又开始在被子里咳起来。 外面安静下来。 宋枝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有动静,偷偷把被子拉开一条缝去看,发现闻时礼不在房间里。 她觉得奇怪,掀开被子坐起来。 呼。 折腾一会儿,更头晕了。 闻时礼在这时走进来,宋枝想重新钻回被子里,却被他出言制止:“小孩,别闹。” 宋枝停下动作扯被子的动作,满脸郁郁盯着他。 发现他手里端着碗。 宋枝问:“哥哥,你端的什么?” 闻时礼:“我把药磨成粉兑到糖水里面了,现在能乖乖吃药了吗?” ...糖水! 宋枝眼睛亮了一下:“能!” 糖水就用白糖兑的,药混在里面味道有点怪怪的,但好总比空口吞好得多。宋枝很配合地全部喝完,然后躺下。 闻时礼替她盖好被子:“睡觉。” “谢谢哥哥。” 可能吃的药有嗜睡的副作用,宋枝瞌睡来得很快,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再醒来的时候,宋枝烧已经退了,头不晕了,只是还咳得很厉害。 闻时礼给她熬了小白粥,准备了小菜。 喝粥的时候不停在咳。 咳得实在让人难受,宋枝只吃了一小半碗。 紧跟着她又喝了一碗糖水兑药,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当天夜里。 睡觉时没关窗,风里吹来闻时礼的气息。 好闻的淡淡皂香。 意识昏昏间,宋枝感觉到口里有一股粘腻的甜,味道无比的浓。 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一旁。 闻时礼手里拿着瓶开过的枇杷膏,轻脚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