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哭过,他黑色的眸子里泛着碎光。 程景森在昏暗的后座与他对视,最后,以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慢慢地对他说,“You did nothing wrong. You are the purest soul I’ve ever seen. ”-入院后的一系列检查和伤口缝合很快做完。 尹寒被注she了镇定剂,终于安静下来,阖眼躺在私人病房的chuáng上。 程景森守在他身边,喝一杯半冷的速溶咖啡。 手机屏幕间或亮起,是奚远发来信息汇报事态进展。 尽管被程景森瞒着下了一大盘棋,但他还是一丝不乱地做完了收尾工作。 病chuáng上传来均匀起伏的呼吸,尹寒已经睡去。 程景森从沙发里起身,走到chuáng边,看着神情安宁的少年。 他伸出手想轻轻摸一下他的脸,却又停在半空,仿佛怕把人碰碎。 林湖山前来探望,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没来由地一扎,不好敲门打扰,靠着墙站了五分钟,才曲起指节在门上扣了两下。 程景森走出来,身上的衬衣还带着大块暗沉的血渍。 林湖山很少见他这样láng狈,蹙眉劝道,“你也折腾一晚上了,派个人在这里守着吧。” 程景森掏出一支烟,咬在齿间,没有抽,说,“没事,不累。” “尹寒怎么样?”林湖山问。 “受了惊吓,手上缝了九针,用过镇定剂以后才睡下。 不知道醒过来会怎样。” 程景森眼底浮着倦色。 林湖山见他情绪略显焦躁,劝道,“人没事就好。 尹寒还年轻,承受能力不会那么差。” 程景森咬着烟,无声冷笑,“不管差不差,他都不该承受这一切。” 林湖山自知失言,看程景森的样子,更加知道尹寒是他心尖上的人,马上带了歉意说,“我这话说得欠考虑。 你看看尹寒醒来以后情绪有没有好转,我可以帮忙联系心理医师。” 程景森咬着烟沉默了几秒,突然说,“Sam,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放他走?”不等林湖山回答,他又说,“我先陪他度过这段时间,等他好转了,我找个机会让他去欧洲留学;或者换一个州,比如费城或者西雅图也有很好的艺术学院。” 林湖山看着他,“你到底在想什么?”程景森不说话。 林湖山叹气,问,“你爱上他了?”程景森取下唇间的烟,捏在手里,这里是医院的走廊,他不能抽烟。 林湖山说,“那边有吸烟室,我们过去聊?”程景森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熟睡的少年,“不了,我守着他。” 林湖山愣了愣,才说,“你爱上他了。” ——同样的五个字,这一次他换为陈述句的口气。 程景森不置可否,脸上有一种通透的平静,他说,“我当时在陈瑜的店里看到他,我就想,陈瑜已经癌症晚期了,对于弄死我这件事竟然还没死心。 尹寒那天就穿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很gān净,站着我面前,叫我程先生。” “我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一来觉得这小孩子长得好看,二来看着他和陈瑜联手演一出戏,觉得荒诞,说什么父母在国内死了,过来投靠姨妈,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美国这两年移民政策缩紧,除非偷渡,否则侄儿这种血缘关系根本带不出来。” “既然陈瑜临死前还不忘给我一刀,我想那就收着吧。 就凭尹寒这么一个小东西,又能起什么风làng。” “可我就后来知道自己全错了,他从一开始就很吸引我,他对他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 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动心,又想bī迫他只能依附于我,对他做了很多混账的事。” “也可能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陈瑜想要借刀杀人,尹寒想要亲手复仇,我想看他们失算或许还想顺便毁掉尹寒......“所以就算我后悔了,也没有办法再把这段感情还原回去。” “如果我想个办法,让尹寒一偿宿愿,再把他放走,或许他还可以好好过一生。” 程景森说得平缓,林湖山却大为震惊。 这一层是长老会医院的私人病房区,价格昂贵的住院费换来安静无人的环境。 两个男人站在空旷走廊上,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半分钟。 林湖山认识程景森将近十五年,知道他独自背负过什么,也知道没人能在经历过那种生活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程景森自己或者早已放弃,现在却想把尹寒摘出去让他重新来过。 林医生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并不是一个轻易触动的人,这时却觉得心痛。 他对程景森说,“不要单方面做这种决定,尹寒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你这样把他撇开只会加剧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