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谢一鹭小声责备。 廖吉祥用飞红的眼角扫他,菩萨似的嘴巴一开一合:“还要。” 谢一鹭哪舍得对他说个“不”字,皱着眉头又给他斟满:“你信佛,应该少碰这个,”说着,他偷看他的脸色,生怕他不高兴,“酒喝多了,人要钝的。” “小时候,”廖吉祥咬着酒杯的荷叶口,那出神的样子真有几分麻钝的意思,“每年七月十五,内书堂办盂兰盆会,藩经厂有人来念经,通宵达旦,”蓦地,他笑了一下,“经念完了,我们就丢下鞋,光着脚在一丈来高的火堆边嬉闹,小梅的筋斗和郑小姐的旋子,那时候看得多了。” 谢一鹭惊讶他提到郑铣:“他俩也在内书堂?” 廖吉祥摇头:“他们是伞扇长随,在雉尾间,”他一偏头看向谢一鹭,忽然惊醒了一样,敷衍地说,“过去的事了……” 谢一鹭朝他坐过去一些:“你家里人呢,”他凑近他搭在床边的手,拨开手心,黏糊糊地握住,“怎么不接来?” 廖吉祥往他握来的手上看,好像陌生,又好像等了许久,一反手,把他牢牢抓住:“没了。” 没了。谢一鹭早该料到,可廖吉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爹被割了下巴,死在牢里,娘上吊了,全家二百七十口充军辽东,我是罪人之子,受了全白的刑。” 谢一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烛光一晃,有种过分的惨然。 “你知道了,”廖吉祥怯怯看着他,紧紧抓他的手,“不会嫌弃我吧?” 谢一鹭想不明白:“怎、怎么就割了下巴?” “徐大珰死的那年,他在家里吹笛子,被下人告了。” 吹笛子,所以割下巴,对大珰不敬,所以儿子成了大珰,因果循环!谢一鹭手上突然用劲儿,把廖吉祥的手指攥得翻折:“他害了你,他害了你呀!” 他痛心疾首埋怨的是廖吉祥的父亲,廖吉祥心里又何尝不怨呢,可怨也无济于事:“万一,”他忍着手上的疼,细细嘱咐,“逃奴和乱军杀进来,你记着,去郑铣那儿。” 谢一鹭愣愣的,廖吉祥整个人向他偎过去:“这两天他府里一直在加兵,挑的应该都是可靠的,整个南京城他那儿最安全。” 谢一鹭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就是廖吉祥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牵挂了,他得自珍:“那你去吗?” “到时候不只我,全南京有头有脸的都会……”他话没说全,谢一鹭就把他仰面扑倒在床上,猛地亲下来了。 “啊嗯……”廖吉祥想说什么,被谢一鹭生生吸成了呜咽,他觉得这个人太好了,好得像夏日里的晚霞、晨荷上的露水,想揽揽不住,想掬掬不着,弄得他愁肠百转、五迷三道。 吸着吮着,谢一鹭发现廖吉祥居然在笨拙地迎合他,像个吃奶的孩子,呆板地在他嘴上一抿一抿地咬。 他“噗嗤”乐了,舔舔他的嘴角,撑起上身含笑看着他,廖吉祥被他笑话,明显慌了,似嗔似怨地,佯怒着瞪他。 “哦哟,错了错了,”谢一鹭赶紧认错,嬉皮笑脸地没有诚意,他附到廖吉祥耳边,呵着气说,“我教你啊……” 可能是痒了,廖吉祥缩着脖子躲他,谢一鹭不让他躲,扳着他的身子非往他耳朵眼里吁热气,同时把手伸到他的衣襟口,放诞地揉了揉,倏地钻进去。 廖吉祥一反常态,没有挣没有跑,而是顺从地把胳膊抬起来,往他耸起的肩膀上搭,刚一搭上,谢一鹭简直是受宠若惊,直着眼睛就叫:“养春!” “春锄,”廖吉祥应他,红着脸笑,懒懒地用手指拨弄他蹭皱的衣褶,“谢春锄。”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谢一鹭过去不信,此时此刻让他说,就是死了他也甘愿:“我一定待你好,”他嫌不够似地,又承诺,“把你捧到天上去!” 喝了酒,廖吉祥的胆子也大:“你一穷二白的,”他浓烈地、甚至有几分挑衅地瞧着他,“拿什么捧我?” 谢一鹭不说话,直勾勾地看他,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一股脑扯下来,光着膀子去扒他的小衫,那猴急的样子叫人害怕,可廖吉祥抖抖索索地承受了,终于,他们要来做那件事,乍喜乍羞地,他要以一个太监的身子去满足一个男人的欲望。 谢一鹭剥光了他上头,又要去探下头,意乱情迷的,他手刚抓住裤绳,廖吉祥就打了个抖,把他按住了:“不行……”他颤声说,“不行!” 谢一鹭硬扯:“行房哪有不脱裤子的?” “你……你饶了我吧,”廖吉祥抱着他的胳膊,轻声哀求,“我……”他嗫嚅,“我有残疾……” 他说的不是腿,是受过刑的下身。谢一鹭勉强放了手,焦躁地吞了口唾沫,跪起来,急不可耐地解开自己的裤带,手一松,露出一根硬挺挺直撅撅的黑东西。 一瞬间,廖吉祥并没认出那是什么,呆呆地看着,谢一鹭盯着他酡红的脸,眼看着他的神情从懵懂变得灼热,那模样怎么形容呢,惊诧,从没见过阳物的那种羞耻的惊诧,还有好奇和渴望,久旱逢甘霖般的渴望。 “头一次……看见?”谢一鹭不敢信,可廖吉祥这样子让他不得不信----他是真的没见过那话儿。他抓起他的手,想让他摸一下,廖吉祥却惊惧地抽回去,如此决绝的抗拒,他该是厌恶的,可眼神却暴露了他,痴迷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