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王老爺子，盧老板！” 趙虎幾人進門，大大咧咧的跟王時襄盧奇候幾人打著招呼道：“剛看到老爺子你來這地兒吃飯，所以過來打個招呼——老爺子身體可好啊？” “還成，有勞你掛記了！” 王時襄有點愛搭不理。 原本就有氣的趙虎見王時襄這幅模樣，便加倍不喜，心說你個老東西啊，平時登門求你有事，你愛搭不理的也就算了，現在我一班兄弟跟著，你也這麽不給面兒？你就這麽看不起我趙虎？ 但王時襄不但在行內德高望重，在京都這塊，官面上那也是頗有臉面，別說是趙虎他趙家現在落魄了根本得罪不起王時襄，即便是當年，那也不敢說得罪就得罪！ 因此，趙虎心頭雖然不悅，但面上卻是呵呵一笑，淡然道：“王老啊，以前經常想請你吃飯，可都沒機會，今兒你必須給我這個面子——你們這邊，想吃什麽盡管上，都算我的！” 在王時襄的面前說這話，拔份的意思就非常明顯了。 只是王時襄現在八十多了，一輩子什麽沒見過，壓根就懶得搭理趙虎，倒是盧奇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哼聲道：“虎子，你這話幾個意思啊？我襄爺爺這麽多年，到哪兒吃飯不都的給人哄著供著，是那種吃個飯還需要外人來付帳的人嗎？ 再說了，就算老爺子沒飯吃了，那也不還有我嗎？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在這兒擺譜啊？”盧奇候臉色不善的道。 雖然趙虎跟盧奇候，都可以算是大院出身的破落戶，但盧奇候現在怎麽說也比他混的強點。 因此對盧奇候，趙虎雖然不杵，可也照樣不好得罪，剛笑開口道：“奇哥你這哪兒話啊，我這不是早上才發了一筆小財，碰巧了想請老爺子吃頓飯，可不是來挑事的……” 趙虎不提這茬，盧奇候本就打算將宣德爐的事給爛肚子裡了。 一方面行裡規矩在，這明知道趙虎三萬出的，徐晉一轉手就賺了十倍，說出去不是成心讓趙虎下不來台？ 這都是在潘家園這條街上混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盧奇候在這行混了這麽些年，雖然眼力勁不怎的，但這做人，他可是比誰都會做，萬不會乾這種拆人台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徐晉考慮。 雖然剛見面的時候，他對徐晉是諸多不喜，但現在，他對徐晉的印象卻是大為改觀了——可不僅僅是因為徐晉因為聽了雷崇海的話給了他三千塊錢的提成，讓他覺得徐晉這小子還算是個有眼力勁的這點！ 更因為他發現，面對王時襄的各種絮叨，比如之前王時襄說這古玩行，為的可不僅僅是賺錢，而是為了要和那些創造這些古玩的老祖宗們心靈相通，不能盡鑽錢眼裡出不來這話的時候，又比如剛剛王時襄吃個魚，都能說出一堆的大道理的時候，他可是都注意到了徐晉一邊附和，一邊偷偷在哪兒癟嘴，現在更是找了個借口直接跑出去了…… 這麽些年他盧奇候所見過的能有幸和王時襄坐下來聊的人中，絕大多數在王時襄說這些的時候，那都跟眼前這雷崇海似的，幾乎都將王時襄的話當成金科玉律，就差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了——徐晉這樣的，那還是頭一個！ 現在看到徐晉的表現，直接讓盧奇候對徐晉升起了知音之感，心說天老爺哎，這麽多年了，自己是想見這老頭，又怕見這老頭啊，一想起他的絮叨，自己這簡直是頭皮子都是麻的！ 原本，我這自己都懷疑自己是那扶不上牆爛泥了！ 要不然，怎麽別人聽王時襄絮叨這些，那都是一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表情，可自己怎麽都聽不進去？ 現在看到徐晉，他才發現，原來除了自己，還真有人聽不進去王時襄的話啊！ 想到這點，想到這些年在王時襄跟前挨的訓，連個私下吐糟的對象都沒有，盧奇候那眼淚都要下來了。 畢竟跟其他人吐槽王時襄，怕是那些家夥轉頭都得罵自己白眼狼——原因很簡單啊，有這麽個德高望重的叔父輩罩著，在行內的方方面面，那得撿多少便宜？你特麽還有臉吐槽？那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麽？ 現在可好了，有了徐晉，盧奇候覺得以後自己可算有個可以吐槽王時襄不是的對象了！ 就衝這點，盧奇候就打算將宣德爐的事爛肚子裡！ 畢竟趙虎是什麽人，他心裡清楚，這要是給他知道徐晉一轉手就賺了十倍，那不發瘋才怪，雖說現在國家天天嚴打，出格的事趙虎應該不太敢乾，但偷偷摸摸的下絆子這種事，這家夥絕對乾的出來。 只是現在趙虎提起這茬的時候，盧奇候就有點忍不住了，心說你特麽，三十萬的東西三萬塊就給出手了，還跟撿了大便宜似的——你特麽還真有臉？ 只是王時襄沒發話，他哪裡敢亂開口？不然回頭，王時襄不知道得怎數落他呢！ 趙虎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還在兀自嘚瑟著對王時襄道：“王老啊，你還記不記得上回我跟你開價兩萬的那宣德爐？今兒早上碰到一傻小子，直接三萬出給他了——幸虧老爺子你沒要，不然我可少賺一萬多……就衝這，我就該請老爺子你好好吃一頓！” “是啊老爺子，多虧你沒要，否則我們也不能跟著虎哥一起喝口湯了……” 瘦猴等人也在一旁附和，瞅著王時襄一臉你老也有走眼的時候的表情。 聽著招呼這群家夥越說越過分，盧奇候此刻的心情，那簡直就跟貓抓似的——這特麽，簡直是湊上來的臉給自己打，盧奇候覺得要是自己不甩巴掌，那簡直都對不起自己老盧家的列祖列宗了！ 只是不等他開口，徐晉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哎呦，這不是虎哥嗎？你們也來這豐澤園吃飯呢？” “你怎麽也在這兒？” 趙虎回頭看到徐晉，也是微微詫異，倒是王老拐瘦猴等人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對著王時襄哈哈大笑道：“今兒這事怎了，怎麽就這麽巧呢？王老啊，跟你介紹個人你認識——你老恐怕不知道虎哥那爐賣給誰了吧？就是眼前這位——叫徐晉是吧？” 徐晉點頭，瞅瞅屋子裡臉都快憋青了的盧奇候雷崇海和王時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乾笑著對趙虎幾人道：“你們吃了沒？要不也坐下一起吃點？” “哎呦你這小子，還吃的下呢？” 王老拐瘦猴幾人哈哈大笑道：“不過我們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也知道，今兒早上啊咱們跟你做了筆大買賣，賺了不少，吃的那可是海參鮑魚啊……” 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就差指著徐晉的鼻子說，我們吃的這大魚大肉，花可都是你的錢了…… 倒是趙虎首先反應過來！ 因為他注意到徐晉好像是要進包廂的樣子，而且在王老拐幾人對徐晉冷嘲熱諷的時候，包廂內的盧奇候和雷崇海的表情就極其不自然，明顯是憋笑都憋的快要瘋了！ “閉嘴！” 趙虎低吼，讓王老拐瘦猴幾人閉嘴，這才死死的盯著徐晉道：“今兒是你請王老吃飯？” “是啊……” 徐晉聳肩道：“這不我跟王老也做成了一筆小買賣，乘著王老心情好，大家一起出來吃點喝點……” 王老拐瘦猴立即就笑不出來了，明顯他們想到了什麽！ 趙虎的心裡也在突突直跳，猛然回頭盯著王時襄道：“王老，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跟這小子之間的買賣，是我那宣德爐啊……” 王時襄還沒說話，早就快要憋瘋了的盧奇候一拍桌子爆笑出聲道：“虎子，咱們從光屁股就認識，又都在這潘家園混了這麽些年，老實說，我可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麽機靈——咱們今兒能來這裡吃飯，還就是托你那宣德爐的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