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奇候聽到這話已經懵了。
  在這行混。盧奇候無論是眼力，還是知識都不夠用，所以更多的靠和那些溜槽翻膛的合作，倒賣些正規途徑見不得光的鬼貨混飯吃。
  但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
  好歹在這行混了十幾年，正宗宣德爐和後世仿品中精品宣德爐之間的區別，盧奇候可比誰都清楚！
  “那小子，不得是撿了天漏了？”
  想到這點，盧奇候是眼都紅了，心說那小子，特麽這一把不得至少賺了幾十萬啊……
  雖說他這些年賺的錢，幾十萬根本不算啥，但一把幾十萬，還是正大光明的撿漏——想到那宣德爐就在自己這蘇素雅齋前頭擺了幾個月，卻被那小子給撿走了……
  那感覺，就跟眼瞅著自己門前放了一大堆一板兒又一板兒沒人要的百元大鈔，就那麽給人暴揍了一樣！
  想到這種場景，盧奇候的表情比王時襄都要難過的多了。
  “不對啊！”
  難過一陣，盧奇候又反應過來道：“襄爺爺，既然那東西是正兒八經的宣德爐，您老當時看到了，怎就沒入手呢？”
  “你又不是沒看著，當時那趙虎帶著東西找我，壓根就是探路，我要是直接說要，他還不知道得開出個什麽邪價兒來呢！”王時襄道。
  這在古玩行裡，當某人對東西的價格吃不準或者說多東西拿不準的時候，往往都會先拿給行家看，然後自己察言觀色。
  行家說要，那就說明是真的，他們就可能坐地起價，又或者直接說東西還沒交代清楚，暫時不能出手，回去再放出風聲，說某某行家看過了，是真的，然後高價出手……
  這當然不合規矩，但對趙虎這種唯利是圖的人來說，這麽乾他們是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因此，王時襄當時就留了一手，沒給那宣德爐具體斷代，說自己有些拿不準。
  當然了，他當時也的確有點拿不準。
  畢竟底款被銼了，很多判斷是宣德正品還是後來仿品的鑒定依據都沒了，所以心裡當時雖然覺得是正品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不敢將話說的太滿。
  趙虎等人卻因為這，以為那宣德爐可能是個後世精品仿品，心灰意冷，而市面上的人聽說他看過之後沒要，也覺得是仿品……
  然後才有了徐晉撿漏這出。
  可誰知道，王時襄這兩三個月裡，為了這爐是翻遍了古籍，終於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這爐的器型出處，確定就是正品宣德爐，於是巴巴的趕過來想要收入囊中，結果，給徐晉搶先了一步！
  想著這些，王時襄是後悔不跌，卻也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道：“看來，還是我跟這寶貝無緣啊……”
  “襄爺爺，那可未必！”
  盧奇候卻興奮道：“那小子走的時候，給很多包袱齋的留了電話，要是您真想要，咱們不是還可以找他買回來嘛……”
  說著，還將當時趙虎等人借口高園園壞了規矩逼徐晉花三萬塊買下宣德爐的事情說了一遍道：“一看那小子就是個雛兒，肯定不知道他自己因禍得福買到了寶貝，只要咱們加個仨瓜倆棗的，他肯定願意轉手……”
  “真的？”
  王時襄聞言，立即看到了寶貝失而復得的希望，忙讓盧奇候趕緊找人要徐晉的電話號碼，同時囑咐盧奇候，不能表現的太心急，得穩住了，免得那徐晉察覺到點什麽，然後坐地起價！
  這和人品無關。
  古玩行，吃的是眼力飯，只要不是上趕著成交的買賣，虧了賺了的，那都怨不得人。
  “放心吧襄爺爺，這些我都懂！”
  盧奇候說著，讓王時襄在店裡喝著茶，自己去找人要徐晉的電話。
  此刻街上的那些包袱齋攤位已經沒有多少，大多數都收攤了，想找到正巧記下了徐晉電話號碼的人可不容易。
  但盧奇候是一點都不急——他都巴不得王時襄在自己鋪子裡給自己當一整天的活招牌呢！
  而徐晉此刻，正帶著高園園走在回厚莊的路上。
  在潘家園，人多，高園園即便難過傷心，那多少都還得忍著。
  這會兒沒人了，她便再也止不住，眼淚珠子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園園姑娘，我說你別哭了行嗎？你要繼續這麽哭，給你媽看到了，不得以為我把你怎樣了呢！”
  徐晉無語道：“不都跟你解釋了嗎？我這根本沒虧，要是碰到合適的人，這宣德爐可得讓我大賺一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不是傻子！”
  高園園抽抽著鼻子道：“你放心，你花的那些冤枉錢，我拚了命都會還給你的……”
  看到她這模樣，徐晉又好氣又好笑，逗她道：“好好好，你還吧——這可是三萬塊，你拿什麽還？”
  高園園一聽三萬這個數字，哭的更傷心了……
  “要不，你以身相許，咱們就算扯平了？”徐晉嘿嘿笑道。
  高園園哇哇大哭，指著徐晉悲憤道：“你這是趁人之危，我恨死你了！”
  她這麽一鬧，不知道多少路人看將過來，對徐晉怒目而視，那眼神就跟看那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一樣。
  徐晉直覺自己後脊梁毛嗖嗖的，忙拽著高園園進了路邊一家小小的早餐鋪子——他可都看到好幾人攥緊了拳頭，再給高園園這麽當街大哭一會兒，怕是非得有人出來英雄救美，路見不平一聲吼了……
  有了豆汁兒煎餅，高園園從嚎啕大哭改為了一遍吃煎餅一邊抽泣，那模樣，我見猶憐……
  只是看著煎餅攤上的菜刀，還有老板娘那每每瞄過來時殺氣騰騰的眼神，徐晉欲哭無淚，直覺著高園園還不如當街大哭呢……
  為了不讓老板娘提著菜刀過來為高園園主持公道，徐晉只能壓低聲音可勁的安慰高園園，同時給她解釋個中緣由……
  “還記得當時你問這宣德爐的底款為啥銼掉了嗎？”
  徐晉道：“之所以銼掉，除了它可能被人動過手腳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宣德爐有可能是宮裡禦藏，然後流落出來的東西……你想想，皇宮裡流出來的東西，那能假的了嗎？”
  這點，徐晉可不是為了安慰高園園而編制的假話，而是事實，也是這明明是正統宣德爐卻給銼掉了底款，憑空給它增添了許多疑點的唯一解釋！
  皇宮裡的東西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流落在外的，這就涉及到歷史原因了。
  當年，清廷腐敗，洋人打進了紫禁城，老佛爺和一乾大臣嚇的屁滾尿流，狼狽逃竄……
  這千年古都，紫禁城裡藏著多少寶貝啊！
  洋人一看，那眼都直了！
  老佛爺也顧不上攆了，直接在紫禁城裡大肆洗劫，各發橫財，各種寶貝是一車一車的被當成戰利品就這麽給搶走了……
  除了洋人，這麽好的機會，京都城裡那些膽子夠大的有心之輩，自然也不可能閑著，乘機渾水摸魚……
  就這樣，老祖宗們幾千年來創造的無數寶貝，除了大量的被洋人搶走了之外，也有不少的一部分就這麽從皇宮裡流入了民間。
  後來，清廷議和，老佛爺回到了紫禁城。
  看著被洗劫一空的紫禁城，老佛爺覺得這特麽也太失上國的威嚴了，於是下令讓大臣們花錢將流落在外的寶貝給贖回去，以維持體面！
  只是，朝廷給的那價格，就跟白要差不多了！
  白送回去吧，得了寶貝的人不甘心，這不送回去吧，萬一東西被官差認了出來，那可是要殺頭的！
  因此，便有些人想出了邪招，將最容易識別的標記給銼掉！
  這樣，官差就不可能認出來了！
  在用異能確定這件宣德爐是1428年左右製成的瞬間，徐晉就幾乎肯定，這件宣德爐之所以被銼掉底款，只能是這個原因！
  要不然，這麽美，這麽具有歷史價值文物價值的宣德爐，誰忍心這麽破壞？
  當然了，當時以同樣方法保存在民間的寶貝，可不止這件宣德爐，還有不少的青花琺琅彩之類的瓷器，數量龐大！
  也正因為如此，這事幾乎成了古玩行裡人人皆知的事情，所以當時趙虎還拿這話做賣點，只是徐晉根本不接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