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上,長安縣縣令崔萬裡早早就收到一張狀紙。 接到狀紙,心裡便是一抖,這是潞國公府傳來的。 原告是一介草民,被告是昨夜詩酒動長安的李安之。 告的是李安之的酒吃出了人命。 狀紙上這兩人倒沒什麽,只是這狀紙是從潞國公府上過來的。 那就有些意思了。 其實崔萬裡是不大想得罪人的,尤其是剛剛在長安城揚名的李安之。 他是讀了《明月幾時有》的,知曉此詩絕佳,能作出此詩的人,必成大器。 但狀紙上寫的清清楚楚,由不得崔萬裡拖延。 他隻得發了文書,差人將李安之捉拿歸案。 畢竟李安之再怎麽前途無量,那也是將來的事。 有潞國公府這個龐然大物,他還會有未來嗎? 作為備受關注的焦點,李安之被捉拿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縣。 杜如晦趕到李家宅院時,李安之已被帶到衙門。 詢問之下聽得此事,頓時勃然大怒,趕忙讓下人駕車去往長安縣衙門。 房瑤漪聽到傳聞霎時臉色慘白,作為第一才女,知道大唐律法中,商家賣假酒造成人命是要絞刑。 更知道若是李安之去了衙門,一定是出不來了。 當下慌慌張張往自己家趕去。 李安之被帶到衙門內,也是嚇了一跳。 紅木柵外擠滿了人,大多是看熱鬧的。 但也有些許來自家求曲兒的青樓女子,神情激憤喊著:“小李公子,我們相信你。” 她們都是嘗過渡酒肆的酒的人,如今一上午過去了,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而且‘明月幾時有’那首曲子名動長安,多少人千金求曲。 小李公子非但不藏,還大大方方地教給她們。 這等坦蕩大度的人,怎麽可能會造假酒害人。 若真是假酒,那我們怎麽都沒事? “小李公子,我可以給你作證。” “我也可以,我也喝了酒,沒有出任何問題啊!” 這些話落在李安之耳中,叫他心頭溫暖,人間自有真情在。 當即抱了抱拳,笑道:“各位無須太過擔心。” “是非黑白自有公正。” “我相信大人定會明辨是非。” 這一席話說的坦蕩,叫那些支持李安之的人,不由得紅了眼眶。 是非黑白自有公正。 可進了這衙門,上了刑,哪兒還由得你。 身後那不良人突然推了李安之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不屑道:“趕緊走,在這叨叨什麽呢?” 這一下,惹得圍觀人不滿起來,紛紛喊出著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等一些不好聽的話。 李安之也不惱,事實上這一下是他裝出來的。 之所以如此,當然是把自己是受害者的輿論推到一個頂峰。 在系統屬性點的加持下,他的身體強健異於常人。 除去武技的因素,他的體力甚至比常年廝殺在戰場的兵士還強。 但武技搏殺方面,就不太行了。 上了公堂,喊威聲響了起來。 縣令大人崔萬裡從後廳走了出來,板著臉往位子上一坐。 李安之負手站立,而一旁作為代表披麻戴孝的婦人跪在一旁,哭哭啼啼。 不良人眼中一寒,大聲喝道:“李安之,你還不跪下?” 李安之滿臉誠懇說道:“這位大人,小子生有腿疾,不好跪啊。” 不良人眼睛一瞪,剛要說些什麽,卻見高高坐著縣令崔萬年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 啪的一聲。 公堂內外瞬間鴉雀無聲。 崔萬年倒是沒說什麽,不跪就不跪吧,對於滿腹詩書的讀書人,他還是惜才的。 只是可惜招惹了潞國公府這個龐然大物。 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崔萬年緩緩問道:“堂下何人喊冤?” 聽著大人開口,那婦人大喊一聲冤後,遞上狀紙,將渡酒肆的酒害了她夫君性命一事說出。 崔萬年早就看了狀紙,此時也就是裝個樣子,假裝看過。 登的一拍那驚堂木,大喝道:“李安之,你售毒酒,出賣與錢利安食,致人死亡。” “你可認罪?!” 唐朝對於製假販假處罰極重,出售假酒致人死亡者,從過失殺人罪,處以絞刑。 李安之淡然一笑,“我無罪,何來認罪一說。” 崔萬年微微凝目。 李安之又說道:“錢氏說是我渡酒肆的酒害她夫君而死。” “那我請問,令夫是何時身亡?” 錢氏一時愕然,回道:“今日子時。” 李安之眯起眼,微微笑道:“昨日午時,我渡酒肆就已關門,期間六個多時辰。” “既然如此,那又有何證據說一定是我渡酒肆的酒害了你夫君?” 那錢氏也不著急,緩緩說道:“昨日我夫君從你那兒吃酒回來,倒頭便睡,期間再無吃過任何東西。” “子時,他突然嘔吐,我慌忙去尋大夫。” “回來時,人就已經不行了。” “我夫君前往渡酒肆吃酒,有人可以作證。” 有人證,那就好說了。 崔萬年道:“傳人證。” 接著便有一撥人上了堂,打扮服飾各異,有渡酒肆邊做生意的,有船夫,甚至李安之在這群人中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孔。 群人中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孔。 陳二狗。 陳二狗目光躲閃,不敢看李安之的眼睛。 待人證退去。 李安之依舊滿臉淡定說道:“昨夜上元節,你夫君一直睡覺。” “你都沒有喚他起床吃飯?” 說罷,李安之便一拱手說道:“大人,上元節合家歡聚,試問大人,這種時刻,令夫人會不會喚大人與家人相聚?” 天下沒有完美的謊言,李安之知道,只要問的越多越詳細,那麽勢必會露出一絲破綻。 哪怕這是一個上下串通好的殺局。 他也要拚盡全力尋一絲機會破局。 聽聞此言,崔萬年心頭暗叫不好,這婦人所說確實不合常理。 但他更不好認同李安之的話,皺眉道:“莫要拿本官做比較。” 這時,錢氏砰的磕了聲響頭,指著旁邊的屍體,恭敬說道:“大人,期間我卻有喊過夫君吃飯。” “但我那夫君醉的厲害,起床後更是不願吃食。” “我不好強求,也就沒有管他。” “若大人不信,可差人驗屍便知!” 坐在堂案後面的崔萬年眉頭一皺,這潞國公府什麽時候買通了縣衙仵作。 倒也沒多想,當即說道:“傳仵作上堂。” 李安之微微眯眼看著上堂驗屍的仵作,心裡難免有些佩服侯羽蘭的能力。 短短半天時間,居然把大多變數考慮在內。 公堂之上,幾人心思流轉。 待仵作檢查完畢,聲音響起,“啟稟大人,此人確是死於子時。” “方才我以銀針檢測,針尖泛黑,卻因毒發身亡。” 崔萬年舒了口氣,中毒而亡,那就好說了。 李安之眯起眼睛,皺了皺眉。 他不是不想直接說出自己家中存酒可驗,只是考慮到這已是死局。 若是貿然告知,只怕家裡的酒亦會被人動了手腳。 崔萬年見李安之還要開口,為了避免話多出了紕漏,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大膽李安之,還想狡辯?” “來人,給我大刑伺候。” “杖四十!” 不管了。 哪怕這證據自己看起來都牽強,但事已至此,只要有一個借口就好。 打到這人認罪,這案子就算了了。 不就是一個商賈,就算是作詩出了點名氣。 那又如何?什麽事都有潞國公府呢! 崔萬年這一手,叫堂外李安之的支持者都有些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要嚴刑逼供。 況且杖四十,以小李公子這身板,四十杖下去。 怕是還沒等他認罪,人就被打死在公堂了! —— 咳咳,我有一個小願望,書評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