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

简丹是个伪萝莉,再世为人,外嫩里焦,泰山崩于前,眉毛也不挑一挑。 唐劲是个娃娃脸,扛著一毛二,捅个娄子就冲人笑。 简丹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养老、享受新生,却习惯使然,把日子过得像打仗。 唐劲打仗就是过日子,一有空儿就练两趟,再有空儿就温个片儿,还有空儿就盼盼他的媳妇儿――应该已经出生了吧?在哪儿呢! 然后,有一天,这两人遇上了……

一十一、父亲
    三大計劃同時進行,再加上潘靜幾乎天天要問問題,周末又常拉簡丹出去玩,簡丹的時間表終於排齊了。
  這令簡丹感到滿意。
  潘靜也很高興——問簡丹總比問老師方便,都不用起身的!
  不過同時,潘靜也羨慕簡丹。因為這學期,簡丹的成績進步了,又穩定又明顯。
  還有什麽刺激,比來自同桌的更直接呢?
  潘靜雖然性子沒變,做題時,卻比以前更能靜下心來了,還掐著跟簡丹比:簡丹不起身,她也不起身;她要起身,哪怕上廁所,也一定得拉上簡丹。否則她心裡不安,有偷懶的負罪感!
  簡丹對潘靜的變化,看在眼裡,頗為欣然。
  言傳身教,“言傳”與“身教”,果然是後者更好用!
  至於潘靜那點小別扭,簡丹壓根就沒覺出來。因為課間的時候,簡丹本身就習慣出去,透口氣,放松一下大腦;而自習課的時候,被拉著去洗手間,簡丹隻當是小女生表達友誼的方式了,也就隨著潘靜了——那啥,後面那兩個,霍俊與關翎,不也常常一起乾這事兒嗎?
  *
  日子就這麽嗖嗖過去:十一月到了,屋子裡供起了暖,第一場初雪下來了,而後聖誕了,元旦了,期末了,放假了,年底了……
  農歷十二月二十六的上午,簡丹照常在家裡碼字:按照她的安排,寒假裡,每天早上複習一下昨晚的東西,而後上午下午用來乾活兒,晚上則用來學習。因為晚上緊挨睡前,配合次日早晨的檢驗與溫習,有利記憶。
  說實話,在簡丹看來,“唐宋八大家”、“大仲馬小仲馬”之類的知識點,背起來真是好無聊啊——網上一搜就有的東西,平時生活裡壓根用不到,肯定要忘的,何必還考呢?
  真要學,不如學學做唐詩!學學說法語!
  唐詩至少可以用來寫日記,法語還能用在出國旅遊時。
  不過腹誹歸腹誹,簡丹該梳理的梳理,該背的背。倒是那些古文,簡丹覺得不錯。
  這天碼字到一半,簡丹就順手就引用了一段詞。
  她剛剛敲完詞,電話響,孫興華接了,給簡芳;簡芳輕聲說了幾句,來叫簡丹:“丹丹。”
  門沒關。因為簡丹開了音箱放著音樂——全家共享哈!
  所以簡丹聞聲扭頭。
  簡芳握著電話子機遞給簡丹:“你爸的。他青島的項目做完了,回北京過年。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簡丹沒接,略一沉吟,跟簡芳商量道:“不去了吧?我忙,而且又沒什麽好說的。”
  簡芳捂住話筒,勸了一句:“畢竟是你爸。”
  ——問題是,誰認識他啊?!
  簡丹回轉頭看著屏幕,輕輕道:“媽,你懷我四個月的時候,他不是嫌我是女孩兒,要引產麽?我出生以後,他給我換過尿布熱過牛奶嗎?這些年,也沒見他拿撫養費來。就是有時候不知怎麽想到了,帶個禮物。你說,我去幹嘛?”
  *
  這些指控都是日記裡的。
  簡芳聞言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客廳的孫興華說了一句:“丹丹也大了。”有些事,可以攤開來說了。
  簡芳聽了,又看看簡丹,略一頓,便道:“那時候,這個房子記到你名下,他買房子出的一半錢沒給他,銀行裡存的一點錢也沒給他。不過同時,你的撫養費他就不出了。”
  簡丹心下恍然,面上依舊繃著,冷冷淡淡道:“談判結果?”
  “嗯。
”  “因為他是過錯方?”因為他外面有人?
  “……嗯。”
  “那這半個房子,是罰款咯?算起來,他也就給了我一個精子,幾樣小玩意兒,這樣子就要我叫他爸?人家養個小狗小貓都比這費心多了!還有,志願者往精子庫裡免費捐獻,一次給幾萬個小蝌蚪呢!”
  簡芳與孫興華都是無語。不過自從遇上一場車禍之後,簡丹看開了放開了,同時有個附加後果,那就是偶爾會冒出一些驚人之語……譬如叫他們再生一個!所以他們此時也只是無語而已,並不非常驚詫。
  簡丹眼見火候差不多了,主動松了口:“好吧,我去就是了。就今天下午吧。不過——”回頭瞅瞅兩人,“我不要一個人去!”
  簡芳一怔,有點為難:“那我陪你去?”她還真不想見呂一鳴!往年簡丹並不會叫她陪,今年這是怎麽了?
  簡丹卻是瞅著孫興華不放:“這是男人跟男人的事,媽你摻合什麽!”
  簡芳登時哭笑不得——你好像也不是男的吧!
  孫興華同樣哭笑不得,不過應得痛快:“我跟你一塊兒去。”
  簡丹滿意了,跟孫興華討好地笑了笑:“嗯!”起身推簡芳回客廳,一邊小聲埋汰:“媽你英文教多了、中文退化了——我的意思是,這是父親跟父親的事,當媽的就在家歇著吧。”
  孫興華樂了。簡芳失笑,說電話去了。
  簡丹冒充害羞的小女孩:“我要用電腦!”飛快闔門。
  客廳裡,孫興華還在呵呵地樂。簡芳在電話機旁的便箋本上記下了時間與地點,結束了電話,而後看看孫興華,不由莞爾:“美得你!”
  *
  下午出門前,孫興華抓了簡芳當參謀,特地換了一身衣服,還把簡丹送的那根圍巾用上了。
  簡丹倚在主臥門口看,並不說話,只是微微地笑。
  拾掇完畢,父女倆出了門,走著去:呂一鳴有車,地方選得離簡丹家很近,是一個咖啡廳。
  兩人走著走著,簡丹伸手戳戳孫興華的肩膀,輕輕開口:“爸。”
  孫興華意外,又高興,看看簡丹,“哎”地應了一聲,又道:“不習慣吧?不叫沒關系的。我知道。”
  “只是很久沒叫了。”簡丹小小咕噥了一聲,又申明,“反正,叫不叫,我心裡都是這麽想的。”
  孫興華停步看簡丹。
  簡丹跟著站住了,回望他:“我以前還想,我有兩個爸爸,沒什麽不好——”日記裡這麽自嘲的,“可我現在覺得,父親母親,不止是血緣,更是責任。所以,我的爸爸,其實只有一個。”
  孫興華不知說什麽好,抬手拍拍簡丹的肩,最後試著輕輕摸了下簡丹的頭。
  簡丹全然放松,自然而然接受了這個長輩。
  孫興華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招招手,與簡丹吭哧吭哧往前走。
  簡丹就跟上了;沒幾步,忽然挽住了孫興華的臂彎。
  孫興華一開始不習慣,兩人走了一段,他才漸漸自如了。
  而這會兒,他們也看到咖啡廳了。
  檔次還挺不錯。
  消費檔次的關系,孫興華很少到這種場合來,不由有些局促。
  簡丹察覺了,便開口打岔:“說句老實話,不管怎麽樣,我總是有些怨恨他的。所以現在我幸災樂禍——因為依我看,他過得還不如我們,不如你。他成功,你幸福。幸福就是一種成功,成功的卻未必幸福。”
  “繞口令一樣。”孫興華呷吧了兩下,覺出一點味道來了,“有點道理。”
  簡丹一聳肩:“那這麽說吧。人小的時候,靠的是爸媽,比的也是爸媽;青年的時候,比的是事業,是自我成就,是跟自己較勁;這到了中年啊,就開始比孩子了。”
  孫興華這回當即點了頭:“網上看來的?”又問:“老年呢?”
  簡丹理所當然道:“比健康, 比誰活得長。現在這年頭,活得長一點,四世同堂很多的。”
  孫興華一聽,點頭:“也是。”
  簡丹下巴一翹:“所以啊,您早就贏了——我這麽好的女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孫興華失笑,指著簡丹點了點:“你這真是,真是——”與同事打趣的粗話顯然不合適拿來說女兒,俏皮話卻一時間找不到……對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簡丹莞爾一笑:“哪兒跟哪兒呀!我這是自信!”
  孫興華又無奈又高興,知道說不過,乾脆連聲應:“是是是!是——是自信!”
  簡丹朗朗添了一句:“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磨礪出。”看孫興華,目光沉靜親昵。
  孫興華恍然!他與簡芳登記是在九七年,但雙方認識,三個人開始相處,卻是早在九四年年底。因此,這九年裡,孫興華親眼看著簡丹一點點長大,自然懂這話的意思,當下點點頭,心中頗為感慨。
  此時兩人到了門口。
  簡丹松開孫興華,搶先推開了門,誇張地殷勤了一把,請孫興華進去。
  孫興華好笑。門僮趕緊幫著簡丹拉開門,服務員齊聲問好:“歡迎光臨!”
  孫興華已經不緊張了,進了門左右一看,找人。
  而簡丹跺跺腳,在迎賓的雨雪地毯上擦了鞋底鞋幫的雪渣,抬頭問迎過來的服務員:“三十四號桌,呂先生,到了嗎?”
  “到了,已經到了十多分鍾了,在樓上雅座。兩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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