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點多的時候，林琳終於找到了大哥。大哥看到突然出現的林琳先是一愣，隨後眼淚就啪嗒啪嗒的落下來了:他很早就想到學校去求求妹子，想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可是想到妹妹馬上要高考了，爹娘一直不想她和養父聯系，隻好打住，不敢和爹娘商量，想不到妹妹還是來了。 林琳看著躺在床上的侄子，胳膊上插著輸液的大針頭，臉色蒼白，咳嗽不止，摸摸額頭，燙手的熱。侄子勉強的衝她笑笑，有氣無力的說“姑，我爸爸說要是借不來錢，這些錢花完就回咱家……” 林琳搖搖頭:“不——不要回去——還沒有確診不是?白血病好象不咳嗽的……我準備到洛陽去找我林爸爸試試，看看能借多少——不能回去，回去恐怕……” 林琳不敢說下去，看大哥大嫂十分憔悴，人都瘦了一圈，大哥窩在大衣裡，慢慢的抬氣頭:“算了，在他身上也借了兩三萬了，醫生說也可能是什麽肺炎，但是用呢那麽多藥，都沒什麽效果，估計沒戲……你就是借來，我猴年馬月才能還得起啊！” “借了再說！哥，還要多少?一萬?兩萬?我去試試，借來再說，先看著呀！要麽我們轉院?”林琳心如刀割，這怎麽能回去?她著急的打斷大哥的話。 “轉過一次了，到省裡去了，還是沒有確診，那裡很貴，就又回來了……”大哥有氣無力的，一臉無奈。 “我要是能借來錢，再換個大醫院試試……我去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打通。” 大哥陪林琳來到醫院門口的小店裡，林琳把號碼撥了好多遍，那邊都提醒這個號已經停機了，是個空號。“這個紙條上的號碼是養父寫的，他不可能寫錯啊！可是，以前從來沒有打過，是養父換號碼了還是這個本來就是個空號?他不會的，他不會給我個空號的！” 指望爹娘去借錢，那些親戚都已經開了一遍口了，就是能借來也借不到多少了，怎麽辦?看著絕望的大哥和生病的侄子，林琳傷心極了。林琳雖然無比的失望，可是除了找養父試試這個辦法，她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不行，一定要找他去！ “大哥，我明天一早就到洛陽去找他，也許是電話號換了，我還有個他家的地址，我直接去找他。原來還有個工地的地址，後來他來信說那個工地完工了，搬走了。只能到他家去碰碰運氣。”林琳後悔自己當時每寫信追問下一個工地，養父最近也沒再給她寫信。 “林琳，你又沒有去過，怎麽找啊，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遇到壞人，可怎麽辦，我怎麽跟娘交代?娘本來不想打攪你學習，所以就沒有給你捎信過去……”大哥有些擔心的說。 “哥，不怕，鼻子底下長著嘴呢，我可以問啊！我看看，能借多少是多少……我來時問過了，往洛陽的汽車早上五點半就發車。”林琳盯著大哥的眼睛，一臉的倔強。 天還沒有亮，都起來了。外面果然是大雪紛飛。林琳把大哥前天買的幾個硬饅頭包好塞進書包。大哥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林琳穿上，把頭上那頂四塊瓦式的雷鋒帽摘下來，也給林琳戴上。又把林琳頭上剛剛留起來的小辮子塞到帽子裡，又把腰帶上一直拴著的一把比較長的水果刀解下來，讓林琳揣在口袋裡，還幽幽的說道: “妹子，咱不惹事，但咱要防身啊。真要是借不到，就趕快回來，畢竟，人家不欠咱，借了是仁義，不借，也沒啥好說的，啊，可別耍賴……別再把你給凍病了……” 大哥不放心林琳一個人出來，一直把她送到縣城的縣汽車站。等她上了汽車，大哥給開車的師傅遞上一根煙，林琳湊過去把那張寫有地址的紙條給他看:“請問師傅，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哦，LC區這裡，不到洛陽城區就到了，離洛陽汽車站還遠著呢，正好經過。”師傅隻瞟了一眼說道。 “大兄弟，她路上不熟，快到時麻煩你提醒一下啊，謝了！”他一面說著，一面把前幾天買的送給醫生、醫生沒有要的那包香煙掏出來，從窗口遞過去:“拜托、拜托了！” 直到汽車開出，他才忐忑不安的回醫院去。天剛剛亮，他到醫院還沒有喘口氣，爹爹王大可就來了。 林琳的父親王大可帶來了兩千多塊錢。當他聽說女兒五點半就往洛陽走了， 半晌沒有吱聲，不停的歎氣。 “孩子，你姑姑要是真能借來萬把塊錢，你要是有活著的福氣，就趕快好了吧，咱家真的要撐不住了，要麽，爺爺真不忍心拉你回家等死啊！” 子權已經十三四歲了，早已懂事，他明白爺爺的意思，忍不住安慰爺爺道:“爺爺，我不怕——不行咱們就回去。” “可爺爺怕啊！就指望你姑姑這一遭了……老祖宗，三兒啊，你們都保佑保佑吧，保佑子權和林琳都沒事……” 從來不迷信的王大可嘟噥著，老淚縱橫。 路上雖然雪大，可汽車似乎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因為司機知道，剛下的雪遠遠比經過碾壓的冰安全的多。 汽車毫無顧及的飛馳著，破舊的車窗嘩啦著，涼風夾著雪花不時的從縫隙裡鑽進來，打到林琳的臉上。硬邦邦冷冰冰的坐椅沒有絲毫的暖意，腳凍的有些麻木，象無數的螞蟻在啃骨頭，難受的很。 林琳裹了裹身上的棉大衣，壓底帽簷:“好冷哦，也許是沒有吃東西的原因吧?”她摸出口袋裡裝的一個饅頭，咯吱咯吱的啃起來，象啃了一個堅硬的冰塊。她一面啃著，一臉茫然的望著車窗外紛飛的雪花，她的心和現在的原野一樣的迷茫，一樣無助。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司機師傅能夠開的再快一點，要麽到那裡就要下午了，稍微一折騰恐怕就要黑了。可是這樣一輛破車，還能再快嗎?萬一壞在半路，那不是更遭?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