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從衛生間裡噌噌跑出來。 “我說的沒錯吧,先生喜歡你!上次我就說他肯定喜歡你,果然讓我猜對了。” 南嫿微詫,“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當然,我兩隻耳朵豎得比旗杆還直,一字不落全聽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這個號碼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別害怕,我不吃人。只是看到南嫿小姐,有點情難自禁’。媽呀,這是男朋友才會說的話吧,好甜蜜,好肉麻,好羨慕!” 南嫿耳根微燙。 拿起支票,遞給她,“支票先生又送回來了,他不要,你拿去還別的債主吧。再讓來讓去,先生該生氣了。” 穆妍接過支票,放在手心裡攥著,淚眼汪汪。 “先生真是活菩薩再世啊。見過落井下石的,見過趁火打劫的,就是沒見過先生這樣雪中送炭的。你回頭幫我問先生要一張照片,我回去把他供起來,晨昏三叩首,早晚兩柱香,感謝他對我們全家的救命之恩。” 南嫿眉頭微皺,“先生是個大活人,你這樣供不太好吧。” 穆妍一愣,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瞧我,一激動就口不擇言了。是不能這樣供,活人這樣供不吉利,可是我該怎麽感謝他呢?” “感謝的事以後再說吧。” 給月月打過電話後,南嫿簡單洗漱了一下,臥在床上。 穆妍睡不著,盯著南嫿的腫臉發呆。 忽然。 她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原以為沈澤川和你能走到一起,可你們倆現在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結婚是大逆不道,還是先生更適合一些。如果先生能真心對你好,你也算有了個歸宿,我也放心了。” 南嫿心裡熱騰騰的,嘴上卻嫌棄:“聽聽,聽聽你那口吻,活脫脫像個老母親。我有手有腳,賺的錢夠吃夠喝,為什麽還要找男人結婚?” “可是被人愛著總是好的吧?誰不想被人愛呢。” 南嫿沉默。 晚上傷口疼得睡不著,直到快天亮時,她才眯了會兒。 等醒來時,臉稍稍消了點腫,但是看上去還是腫脹不堪,傷口破皮的位置變成了暗紅色,顯得更加猙獰。 天亮後,又是各種輸液,做檢查。 折騰一天,很快到了傍晚。 有人敲門。 穆妍在衛生間裡不方便開門。 南嫿衝著門喊道:“請進。” 門開了,一個衣著時尚華貴,長相溫柔嬌美的年輕女人款款走進來,手裡捧著一束奶白的玫瑰花。 女人笑眯眯地對南嫿說:“聽說沈小姐出車禍了,我來看看你。” 南嫿冷若冰霜:“林小姐是想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吧。抱歉,我活得好好的,讓你失望了。” “別把我想象得這麽惡毒好不好?我真的是好心關心你。” 林胭胭兩條眉毛撇下去,撇成個“八”字,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南嫿看得有點惡心,“霍北堯又不在這裡,你假惺惺地演給誰看?你自己演著不累,我看著還嫌累呢。” “好吧,我也覺得累。” 林胭胭抱著玫瑰花走到病床前,把花放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的臉,噗哧笑出聲。 “我沒看錯吧,這還是那個如花似玉,高傲不可一世的沈小姐嗎?嘖嘖,醜成這樣,北堯哥看到估計會吐吧。你看,這人啊,千萬不能狂,一狂了,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南嫿目光寒光閃閃,劍芒一樣削著她,勾唇冷笑,“林小姐小心得意忘形,露出狐狸尾巴。” 林胭胭眼裡陰狠一閃而過,“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心裡清楚。這場車禍,並不是十全十美,有很明顯的破綻。” 林胭胭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失聲問道:“破綻在哪裡?” 南嫿意味深長看她一眼,牙根微咬,“還真是你做的!” 林胭胭一愣,很快狡辯道:“我只是好奇隨口問問罷了,你不用詐我,更不要紅口白牙汙蔑我,否則我會告你誹謗!” 南嫿盯著她一句一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早晚都會真相大白,作惡多端的人一定會得到報應!” 林胭胭鼻子哼出一聲冷笑,下頷高傲地抬起。 “未必吧,馬上我就要嫁給北堯哥,成為整個京都城最有權勢最有地位最優秀的男人的太太。而你,你車禍毀容,還帶著個拖油瓶,這輩子恐怕都沒男人要了。嘖嘖,可憐啊可憐,太可憐了。” 她搖著頭歎息著,幸災樂禍全在眼睛裡。 南嫿剛要反擊,門被推開。 走進來三個人。 兩個高大健壯的黑衣保鏢,押著一個一臉衰相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又髒又破,臉被汗和血水糊住,看不清五官。 南嫿盯著那張臉仔細看了許久,才認出是昨晚撞她的那個新手司機,叫盧江。 先生昨晚說過,會幫她出氣。 那這兩個保鏢肯定是先生派來的人了。 其中一個臉比較方的保鏢一腳踢到盧江的膝蓋上。 盧江膝蓋一軟,悶哼一聲跪到地板上。 保鏢瞪著他,厲聲說:“說,是誰指使你撞南嫿小姐的?” 盧江耷拉著臉不出聲。 保鏢一腳踢到他的後腰上,直接把他踢趴到地上,“說不說?不說打死你!” 盧江疼得呲牙咧嘴,“沒人指使我,我拿到駕證沒多久,剛上路,一緊張,就把油門當成了刹車。醫藥費賠償費該給的,我都給了,你們私自毆打我是犯法。” 保鏢冷笑一聲,“你是剛拿到駕證沒多久,但你十六歲就會開車,今年二十二歲,開了整整六年的車,你他媽跟我說你是新手司機?信你個鬼!” 盧江頓時臉色大變,悄悄拿眼角去看林胭胭。 林胭胭眼神躲閃了兩下,視線迅速移到別處,昂起頭,故意不看他。 盧江隻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以前開的是,是手動檔。這輛車是自動檔,剛上手,不習慣,所以,所以就出了車禍……” 保鏢罵道:“嘴比糞坑裡的石頭還硬!就是不說是吧?” 他抬起腳又狠狠踹了盧江幾腳,這才看向南嫿,“南嫿小姐,人交給你了。只要別弄死,你們想怎麽折騰都行。” 南嫿剛要從床上下去。 穆妍兔子一樣從衛生間裡躥出來,“阿嫿有傷不方便,我來!” 她從桌上拿起一隻玻璃杯,砰的一下摔到地上。 玻璃渣子頓時散了一地,片片鋒銳尖利,散著刺眼的寒芒。 穆妍拽起盧江的耳朵,把他往碎玻璃上用力一按,“讓你不說,讓你嘴硬!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玻璃渣子硬!” 盧江雙膝跪在玻璃渣子上。 尖銳的碎玻璃刺透褲子,齊齊扎進皮肉,疼得他吱啊亂叫,冷汗直流。 他再也受不了,張開嘴:“我說,我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