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巨甜 周流光要給夏薰過生日的地方在郊區, 怪不得開了這麽久的車才趕到。 原本的計劃是,到了這裡先在院子裡紅泥火爐溫酒煮茶,再燒烤堆雪人。 但他們在路上耽誤太久, 進度條就隻好拉快。 他們來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別墅, 在河邊建起來的房子, 比較偏遠,很多房主都搬走了,留下的房子都租給別人開派對用。 車開進來的時候,看隔壁鄰居家已經嗨起來了, 裡面燈火通明,二樓三樓不時有穿小禮服的人走來走去, 隔著門都能聽得見音樂聲和歡笑聲。 對比之下, 周流光租的這房子就冷清多了。 這邊只有一盞燈亮著,走進來, 裡面一個人沒有, 只有餐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周先生,所有食材都已備好, 祝您玩得愉快。 收回字條, 周流光看了眼滿桌的火鍋食材,還有桌子最中央的四宮格火鍋。 幸好他在堵車的時候,果斷打電話給房主讓她幫忙安排了阿姨,這才沒有耽誤晚飯。 只是少了一碗面。 周流光還好, 他臉皮厚,就算心裡別扭, 表面上別人也看不出來。 他對她說:“你隨便轉轉吧。” 她每一口都吃得很香。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再回神,發現院子裡的雪小了不少。 一隻小狗般大小的雪人,只有身子和樹杈做的手臂,沒眼睛也沒嘴。 氣氛頓時變得快樂起來。 她眼睛亮了亮,徹底把眼前的男生忽略,目不轉睛走向了餐桌。 拿菜的時候才看到蛋糕也在冰箱裡放著,他都忘記接到過蛋糕的派送電話,六寸的蛋糕,不大,但他們兩個人肯定吃不完。 他說:“吃不完罰你到雪地站著,就像之前教導主任罰我一樣。” 下車後, 夏薰別扭好久。 她卻聞到了火鍋的香氣,露出很滿足很驚喜的表情:“我們吃火鍋啊?” 夏薰露出少有的小得意的表情:“你看,我做了個雪人。” 夏薰頓時有一種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感覺。 看到桌上還有一碗剛下好的面,夏薰頓了頓。 她靠近了,他才發現她臉都凍得不是正常色了,手也紅的像蘿卜。 明顯的開玩笑語氣。 夏薰先是一怔,隨後沒忍住笑了。 她端碗吃麵,他把蛋糕打開,擺上桌後她還沒吃完,他走到客廳打開電視,隨意找了一個台的跨年晚會,有了電視的聲音,偌大的客廳立刻就不那麽空蕩了。 他把灶台上的火打上,順便也把火鍋的開關打開。 她一聽就知道是反話,但也不生氣,還是很高興。 開開心心的把雪人的兩隻眼睛裝上,她才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雪朝屋裡走,周流光就靠在門旁等她。 周流光很想罵人,話到嘴邊,最後卻只能無奈搖了搖頭,隨她一起進到屋子裡。 他扭頭, 找了一圈,才在院子裡找到夏薰。 周流光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了她的內心活動,搶先在事情變得煽情前說:“拜托,你可別感動哭。” 她就乾脆沒進屋,就像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屋簷下似的。 也有蛋糕? 她笑,憨態可掬:“都吃撐了。” 看她正蹲在雪地上團雪球,他暗暗罵了句:“可真傻。” 夏薰吃完了整整一碗面,又吃了兩大塊蛋糕,最後也沒閑著,火鍋也吃了很多。 周流光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個奶白色上面寫了四個“生日快樂”大字的蛋糕:“先吃蛋糕還是面?” 他走到門口,敲了敲玻璃:“玩雪能玩飽你就一直玩。” 周流光拿起手機,與別人互發了幾條消息,隨後問:“吃飽了嗎?” 四宮格的火鍋,有番茄味,骨湯味,麻辣味和菌湯味的。 看她吃得香,原本沒什麽胃口的他,也比平時多吃了很多飯。 她玩,他就得乾活。 擼起袖子,走到料理台區洗了手,從冰箱裡拿出一袋鮮面條,一隻雞蛋和一把油菜。 他也笑:“傻樣。” 他剛想說什麽。 下雪天就要吃火鍋。 等他做完了面,火鍋也開了,正咕嘟咕嘟冒泡。 他皮笑肉不笑:“真好看。” 她癟癟嘴,開玩笑說:“怕你叫我罰站。” 他一頓,笑意加深,臉上的酒窩變明顯了幾分:“行,我的錯。” 他看了看門外:“這邊靠河,要不要去走走?” 夏薰正想消化消化食呢,便說:“好。” 他們穿上羽絨服出門。 隔壁的趴體開得正熱鬧,在放DJ,一群人趴在玻璃上搖,底下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人拿著話筒活躍氣氛。 夏薰邊走邊扭頭看周流光:“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 周流光扳過她的腦袋讓她看路,邊說:“你不也是成年人?” 也是啊。 夏薰語噎了…… 但是誰都知道,十八歲,只能算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 有多少人,尚在童年的時候就已經被命運揠苗助長了。 命運總是緘默不語,生而為人,做不到如野獸般在沉默中爆發,也不願如牛羊般在沉默中死亡,隻好苟活著。 螞蟻般的身軀,大象般的意志,去苟活著。 直至混淆麻木和平靜的概念,接受這一切,用眼裡的光去換心腸的硬。 如果不是周流光出現,把她從泥沼裡拉出來,她大概會為了讓自己不在磋磨中持續痛苦,而一步步把自己變成這樣的成年人吧。 她看了眼周流光。 少年的發梢上落了幾片潔白的雪,而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漆黑,在這深深的夜裡,夜也沒有他的眼睛黑。 夏薰忽然想到一句歌詞:“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在沒能和你相遇的時候。能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讓我開始有些期待這個世界。” 是啊,能有他這樣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才會讓她開始有些期待這個世界。 “看我幹什麽?”周流光捕捉到夏薰的小眼神。 夏薰心虛的收回目光:“沒看你。” 周流光又開始捏她臉:“警告你,別老是偷看我。” 他總是愛招她,不是捏臉就是揪頭髮,揪頭髮就算了,捏臉總捏一邊。 她眼神幽怨:“哥,商量一下,下次可不可以換一邊捏……” 周流光手一軟。 被她這聲“哥”叫麻了。 他認真看她:“你第一個字說得什麽。” 她眼珠轉了轉,不解道:“哥?” 他睨她:“再說一遍。” 她想問:“為……”剛說一個字,他瞪了她一眼,“說啊。” 她弱弱又喊一聲:“哥……” “嗯,連起來是什麽?” 夏薰沒懂,話比腦子先有所反應:“哥哥?” 說完猛地提了一口氣,緊急閉上了嘴。 “唉~”他答應了一聲,一臉得意,“下次想叫哥就兩個字連起來叫。” 夏薰恨不得鑽進雪裡把自己埋起來。 周流光卻一臉舒坦樣兒,很快跳到另一個話題上:“你都叫哥哥了,我可不是小氣的人,帶你看雪是一回事,生日禮物是另一回事。”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河堤:“快過去,別讓你的禮物凍著了。” 夏薰又驚又喜,又憧憬又疑惑,反應了幾秒,撒腿就向河邊跑去。 周流光大喊:“你慢點。” 她步履不停,他含笑跟了上去。 離近了才發現這所謂的禮物,竟然是—— “煙花!” 夏薰眼睛在夜裡亮了又亮,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驚喜。 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來一個保安大叔。 周流光在夏薰的笑顏上久久沒移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他,一愣:“您什麽時候到的。” “剛來剛來。”保安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看你們笑得開心,就沒好意思打擾你們。” 周流光笑:“那現在幫我們放吧,辛苦了。” 保安笑:“有小費賺,不辛苦哈哈哈。” 夏薰聽他們對話,隱隱猜出他吃完飯後發消息,應該就是在找人幫忙放煙花。 保安大哥去點煙花了,周流光拽著夏薰的胳膊躲遠了幾米。 很快,“啾”地一聲,一束煙花飛上了天,金色的煙火瞬間在夜空中綻開,與此同時,接二連三“嘭嘭嘭”“啾啾啾”的煙花升騰綻放。 紅色熱烈的煙花,藍色夢幻的煙花,金色與銀色交織的煙花,還有綠色的,紫色的,粉色的…… 夜空被照亮大半。 而雪還在撲簌簌落下。 夏薰手裡也拿了兩根仙女棒,周流光先把自己手裡的點燃,再用已經開始呲花的仙女棒點燃夏薰手裡那根。 然後他們兩個人在雪地裡奔跑。 夏薰很少笑得這麽暢快,眼睛都笑沒了,眯成彎彎的一條縫,跑著,揮舞著手裡的花火,轉著圈圈,仰頭看雪看煙花,想到什麽,又轉臉對他笑:“對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周流光深深看著她。 有那麽一瞬間,他後悔搞這麽多驚喜了。 因為快樂的夏薰太迷人。 他覺得自己栽進去了。 失控的感覺,既讓人感到奇妙又令人出奇的慌張,既雀躍恨不得變身撒歡的小狗,又覺得心柔軟的一碰就碎,別說撒歡了撒嬌都不敢。 等所有的煙花都放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天氣太冷,河面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保安大哥手被凍得伸都伸不直,任務完成就溜了。 一時間只剩下周流光和夏薰。 兩個人呵著白氣,大眼瞪小眼,還沉浸在這盛大的熱鬧裡,有不舍的惆悵,但更多的是酣暢淋漓的滿足。 靜靜待了一會兒,直到周圍煙花的硝味散的差不多了,他們才往回走。 忘了說,夏薰討厭春天,喜歡冬天。 春天是一年的開頭,每次年末大家都會說“新的一年會好的”,可是當新的一年真的在滿懷期待中到來了,她才發現原來這一年還是這麽糟糕。然而春天后面還有夏秋冬,好多日子要過哦,還有多久才能到新的一年啊,好漫長,好難捱。 春天就像星期一一樣。 對比下來冬天就顯得可愛多了。 冬天是一年的最後,感覺只要挺一挺就到明年了,而這個時節,恰好還是相信“新的一年,日子會好的”的階段。 而經過這一場漫天大雪的洗禮,她更愛冬天了。 冬天在她心裡已經被賦予了意義。 夏薰在心裡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想對周流光說些什麽。 直到走了一半,她才說:“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她還是不會說漂亮話,但很真摯。 周流光說:“哥哥的禮物,要麽不送,要麽就讓你一輩子忘不了。”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有點臭屁。 夏薰知道,他表面是在自誇,其實是不想煽情,看似邀功,實則是在回避她的感謝。 她低頭輕輕一笑。 又沉默著走了一會兒。 路過一行出來打雪仗的小孩,一個個仰著腦袋在張嘴接雪吃,周流光眸光沉了沉:“以前我和月牙兒一下雪就會張嘴接雪吃,很幼稚。”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他的妹妹,夏薰心裡莫名柔軟了下來。 她知道他想妹妹了,卻不知道怎麽安慰,想了想才說:“或許現在月牙兒所在的城市也在下雪,她也在想小時候和哥哥一起吃過雪。” 你想的人,一定也在思念你。 我們日思夜想的人,都會平安。 周流光明白夏薰的意思,原本有些低落的心,瞬間安慰了許多。 他們當晚還是回了在市區的酒店。 沒別的原因,這個別墅除了一張床外,什麽都沒有,而酒店好歹洗漱用品齊全。 回去的路上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沒有堵車,雪也停了,比來時快了許多。 到酒店的時候才十一點鍾。 夏薰一進酒店就竄進了自己房間。 雖然是兩個房間,但畢竟是一個套房,夜已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總是不自在的。 周流光看她那逃跑的姿態,原本沒想歪的,這下也想歪了。 一股燥意在身上燒了起來。 他乾脆到浴室裡衝了個冷水澡。 夏薰則洗了個熱水澡。 這個酒店不愧是五星級酒店,裡面的浴缸鋥光發亮,還很大,躺三個人應該都不成問題。 但她從沒用過浴缸,這次也不打算用,還是打開了淋浴。 她在雪地裡凍了好久了,熱水衝刷了一身的寒意。 大理石的擺台上整齊擺放著香薰,洗發露,身體乳,洗面奶……瓶瓶罐罐不少,可惜有一半的東西都是夏薰用不著的。 她隻簡單洗了頭髮便作罷。 洗完之後,她才想起這次過來,並沒有拿換洗的衣服,內衣還能湊活再穿一天,但內褲不行。 她裹著浴巾,把內褲洗了,又用吹風機吹乾。 吹風機她也是第一次用,但操作簡單,她沒一會兒就用熟了。 吹乾內褲之後,已經過了很久很久,頭髮都幹了大半,不過她還是簡單吹了幾下髮根,把髮根吹乾,其余的部分七分乾就好。 做完這一切,她換上酒店裡的浴袍回床上躺著。 翻來覆去睡不著。 晚上吃的太重口,這會兒有點渴。 這會兒已經十二點多了,他睡了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出去喝水。 剛打開門就聞見一股煙味。 客廳沒開燈,她邊往餐桌那走,邊搜尋。 幾秒後才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看到周流光。 剛想轉身進屋,他已經懶懶看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