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先生，這裡不可以抽煙。”說著，前台指向牆上的警示貼。 “不好意思，我剛才沒看到。”青年忙把煙掐了，看了眼電梯口，問：“你們是快下班了吧？” 小清嗯了聲，又問：“您找誰？” “我找你們副總。”說完，怕對方不清楚，補了句：“設計部門的。” “哦。”小清本以為是客戶，可在看到桌上同款廉價鮮花，一下大概能猜測出是是這幾天故弄玄虛的爛桃花。 “需要我幫你聯系傅總麽？” “不用不用，你們不是快下班了嗎？我在這裡等她。”怕被驅逐，還恬不知恥說：“我是她未婚夫。” 上樓哪有直接在大堂送花效果來得好？到時候鮮花一送，讓傅淺寧頂著其他人羨慕的目光，肯定對自己好感又多了幾分。 普信男自以為很清楚女生的‘小心思’。 “我是不約噢。”邵白薇說，是有人想約她。 下一秒，對方自報家門：“我是鄧偉，之前在微信和你聯系的，你還記得嗎？” 小清在等男朋友過來，也想吃口瓜，就給他們倒了三杯水。 臉大如斯，小清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再說什麽，還省得去觸傅淺寧霉頭了。 “既然是相親，開門見山吧。”邵白薇坐在沙發上，一條腿疊在另條腿，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領導會見下屬時的輕松狀態，“鄧先生，詳細介紹一下你自己，說說你的優勢。” “沒有，在家。”傅淺寧頓了頓，偏頭看她，笑道：“想約我？” “是的，當時是想給你驚喜來著，但是你沒收，今天我下早班，第一時間就想到過來請你吃個飯，你方便嗎？”鄧偉邊說，眼睛不加掩飾的打量她，確實很漂亮，值得被貼冷臉。 傅淺寧也不知道為什麽邵白薇不讓她把人叫保安叉出去，多看鄧偉一眼都覺得煩，隻覺得自己和鄧偉聊都沒聊過，這人竟然能臉皮厚到跑到公司來？ 邵白薇呵呵一笑，眼裡完全看不出笑意，拿過架子上的雜志遞給傅淺寧，意思讓她自個打發時間，旁聽即可。 傅淺寧卻沒有聽出她的意思，電梯抵達一層，兩人從轎廂出來。 聽到鄧偉，又看向他懷裡的話，表情凝固了下，眼神迅速冷漠下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上班？之前的外賣是不是你點的？” 下了班，傅淺寧得知邵白薇要搭薑卿雪的便車去餐廳，就沒有著急離開，等了幾分鍾電梯高峰期過後才從部門出來。 兩人走進電梯，邵白薇主動問：“你晚上什麽安排。” 鄧偉乍一聽，以為是助攻，喜笑顏開，跟著到了休息區。 回到工位，就在群裡與關系好的同事分享，有一個自稱是傅總‘未婚夫’的人在大堂。 “你怎麽才下班？” 走到電梯口發現邵白薇竟然還沒走，才下班的樣子，在等電梯。 不知道怎麽打開話題，鄧偉乾脆恭維道：“邵總，你們公司領導還挺體恤下屬的哈。” “你們到旁邊坐吧。”邵總欽點吃瓜群眾，包分配旁聽席。 傅淺寧側身躲開，怒氣值已經達到臨界值，正準備叫保安把他叉出去，胳膊被身邊的人一拉，一個人擋在她身前。 走了幾步，一個抱著花的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 可礙於是對方的主場，自己怎麽也要做出謙和的態度，撐著笑容說：“好的，我今年29歲，身高178.5，體重是……” “淺寧！”對方叫住她。 一開口，鄧偉撲面而來一股hr面試的壓迫感。 “薑卿雪路上堵了一會兒，還沒到。” “你怎麽能說不認識我呢？”鄧偉看了眼四周，其中不乏有注意到他們暗中看戲的，傅淺寧旁邊還有一個同事，想著先下手為強，讓對方順勢同意。 “我是淺寧的領導，私交也不錯。”邵白薇說，“我們公司很‘人性化’，關心員工的感情生活狀態，既然你是來相親的，那就到那邊詳細聊吧。” 傅淺寧明顯地皺了下眉頭，看著面前的男人，臉很陌生，她沒見過。 很快，大家都恨不得趕緊下班到樓下吃瓜。 卻在其他人的竊竊私語裡聽出了幾個關鍵字，其中一個是關於傅淺寧的，就順口問了前台小清，對方是來接傅淺寧下班的，自述是未婚夫。 伸手要去抓傅淺寧的胳膊，又說：“我是芳姑介紹的呀，你……” “鄧偉是吧？介紹相親的？” 休息區滯留了一些想要吃瓜的群眾，目的明顯得都懶得遮掩了，見他們走來忙起身讓出座位。 “是，呃，你是？”鄧偉在看到另一個美女與她對峙時，心思一下就飄了，忙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要分心。 邵白薇這麽說著，其實已經下去一趟了，從電梯出來就看到一個男人捧著一束花站在人流裡，看著電梯出來的人望眼欲穿。 “不方便。”傅淺寧很反感這樣的打量，面無表情道：“鄧先生，我不認識你，請你回去。還有，我不需要你的花和外賣，以後不要出現在這裡。” 現在這一出，等走出大堂指不定傳成什麽樣，還不如讓吃瓜群眾擴散真實消息。 短短幾分鍾，消息蔓延到設計部門的人都知道了，只有領導完全不知情。 聽到‘未婚夫’三個字，邵白薇都笑了，偏頭看了眼男人，無語地搖搖頭。 “邵總、傅總，你們坐。” 在公司大堂倒也算常見，她以為是誰家的對象來接女朋友下班。 “這些數據不重要。”邵白薇打斷他，“目前在哪家公司高就？收入如何，車子和房子買了麽。” “我現在在一家銷售公司當經理。”鄧偉說出這話時一點也不心虛，經理是真的，可公司加上他一共也就二十來人，還沒有派維一個部門多。 但架不住自己迷之自信，直了直腰板，繼續說：“我是本科學歷，入行早，銷售行業分淡旺季，平均下來現在收入差不多20萬吧，在同齡人裡也算不錯的。” “20萬，月薪？”鄧偉愣了下，訥訥回了個“年薪”，隨後他就看到對方臉上像是想笑，又忍住了，頓時覺得有被內涵到。 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又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房子已經買了還在裝修，車子是一輛普通代步車……結婚可以換一輛新的，看淺寧喜歡哪款，房子婚後也可以加上她的名字。”邵白薇繼續問：“那你對另一半的期望是什麽樣的。” “我這人比較實在，也很疼老婆，如果和淺寧結婚，婚後她不用去上班，就在家當全職太太，平時就帶帶孩子，出去逛逛街，這樣她輕松又自由，我的收入足夠養她。”說著他看到對方沒忍住笑了出來，問：“你笑什麽？” “我只是想起淺寧有一位追求者。” “哦？”鄧偉來了興趣，“他怎麽了？” “對方國外名校畢業，雙學位碩士，年薪百萬，她都沒有看上。” “你如何覺得，在這樣的條件下，你有競爭力？” 一旁的傅淺寧越聽越覺得怎麽那麽熟悉，仔細一想，不就是邵白薇本人麽？她哪裡沒有看上！現在可是某人‘看不上’她，還不讓她說話。 邵白薇的輸出還在繼續，她看向桌上的鮮花，因著時間表面水汽蒸發，花瓣邊緣有些發蔫兒。 “靠一束廉價的鮮花？” 鄧偉一下被噎住，也聽出了邵白薇挖苦他的目的，臉色霎時難看到不行。 “至於你剛才說的，所謂的條件……房子屬於婚前財產吧？即便加上另一半的名字，一樣可以撤銷。女方能獲得什麽？獲得和你一起還幾十年房貸的資格嗎？” “還有……你是怎麽覺得，你的收入足夠支撐一個家庭開支？且不說未來還要養孩子，月薪買個包都夠嗆。”說到這，邵白薇譏誚地笑了下，“婚姻是互相成就，而不是讓對方放棄自己的事業，在家給你洗衣做飯帶孩子。你算什麽啊？” 邵白薇已經算壓著火氣了，若不是要展現出自己的素質，高低也要讓人把這隻癩/□□叉出去，再用高跟鞋鞋跟踩上一腳。 “綜上所述，你連加好友的資格都沒有。請你離開。” 被當眾這麽挖苦，鄧偉臉都綠了，即便他心裡是這麽想的，但被人當眾拆穿面子實在掛不去，甚至能聽到竊竊私語議論他的聲音，蹭地一下站起來，開始道德綁架：“覺得我的條件不行直說，用得著這麽耍我？就你還是個領導，鼻孔裡看人！你們公司都是這樣的素質嗎？！” 大門的保安聽到大堂裡的風聲，忽然一股不妙的預感，忙跑了過來，一進門就見到這一幕。 “我草！”保安罵了句，驚覺要出事，快步跑過去，“邵總！” 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完犢子了，沒忘記公司的制度，迅速把鍋甩出去，“邵總，是這樣的，這個人跟我說他是傅總的未婚夫，我就放他進來了。” “我沒有未婚夫！”傅淺寧皺眉，“我不認識他。” “哦~”邵白薇挑挑眉，沒感情地笑了笑：“鄧先生，胡說八道自詡‘未婚夫’損人名譽，這就是你的素質麽？” 偷偷吃瓜的群眾早在剛才鄧偉地圖炮時不爽了，空氣中突然響起一人的聲音：“普信男快滾！吔屎啦你！” 鄧偉氣得夠嗆，可被保安一把拽了出去，還連帶著他的破爛花，根本沒有掙扎的力氣，本就稀薄的臉徹底沒了。 蒼蠅被趕走了，空氣都恢復清新了，邵白薇將杯裡的水一飲而盡。 “大家看完了熱鬧趕緊回去吧，烏龍一場。” 吃瓜群眾頓時鳥飛獸走，大堂瞬間清場。 邵白薇看了眼時間，說：“薑卿雪應該到了，我先走了。” 她剛站起來，手腕就被人抓住，她低下頭，一臉疑惑：“？” 傅淺寧抬頭看她，滿臉愧疚：“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來，他就是上次家裡讓我加微信的，通過後他有給我發信息，我從沒有回過，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裡上班……” 說話的同時，心裡充滿不安，她知道邵白薇是在意她的態度，她們之前本就還沒有確定關系，現在又來這一出，很怕對方會生氣，從而疏遠她。 “我知道了。”邵白薇說，即便傅淺寧不解釋，她也能從這下頭男的話裡猜測出大概，就像網上某些段子裡詭計多端的窮摳門男人，以為花一點點成本就能製造出天價浪漫，可笑。 比起這些，經過這事傅淺寧或多或少會有些心理陰影，這種普信男下頭且讓人惡心，好在鄧偉大概率也只是知道上班的公司，電話號碼和住址都不知道，只要徹底回絕也掀不出水花。 兩人走出大堂時，傅淺寧還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邵白薇遠遠看了眼停在大門外眼熟的轎車，對身邊的人說：“薑卿雪來了，我先走了。” 傅淺寧沒說話，只是看著她，欲言又止，可最後什麽也沒說。 邵白薇徑直走向大門，把鄧偉攆走的光頭保安站在電閘口，瞧見她來，換上趨炎附勢的笑容，“邵總，那個男的我已經把他攆走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他踏入公司半步！” 這諂媚的模樣哪還有面對外賣員的囂張，典型的見人下菜。 邵白薇一個眼神也沒有給，給人事部門領導發完對保安的人事變動通知後，徑直走出了大門口。 “你怎麽這麽遲？不是說準點下班嗎？”一上車，薑卿雪就問。 “有點事耽誤了。”邵白薇系好安全帶，抬眼能看到公司樓下的傅淺寧上了自己的車，沒有啟動，趴在方向盤上。 “好吧，現在過去，他們都已經到了。”薑卿雪啟動車子，剛準備松手刹，被邵白薇止住了：“等等！” 邵白薇猶豫了下，說：“我有點事，你再等我一下。” 說完迅速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小跑往公司大門跑。 薑卿雪：“……” 坐在車裡的傅淺寧思緒很亂，她覺得邵白薇肯定是生氣了，她本就對自己沒有安全感，這個節骨眼又發生這種事，她不怕邵白薇鬧情緒、鬧別扭，就怕對方什麽都不說，憋在心裡。 “怎麽辦……”她趴在方向盤上，深呼吸了好幾口，胡思亂想已經腦補出了兩人因為這事給邵白薇留下疙瘩，兩人最終漸行漸遠……只是這麽想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叩叩。 她聽到敲擊玻璃車窗的聲音，轉頭就看到邵白薇站在車窗前，她還沒走。 心裡一根弦崩斷了，她迅速摁下車窗，沒等對方開口，她就說：“白白，你別生我的氣，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當初就不該通過他的好友，就不會有現在的事……對不起。” “我沒有生氣。”邵白薇很無奈，這人怎麽回事啊？非要覺得自己生氣了才好嗎？她哪有那麽小心眼？ 可她這表情在對方看來，更像是不願交流的敷衍，更陷入到消極的情緒裡，一個勁的認錯。 “……”邵白薇已經開始無語了，最後實在忍不下去，她抬手伸入車窗，食指和中指打開呈v字，一下夾住傅淺寧的雙頰，兩指收攏，讓對方喋喋不休的嘴閉上。 “我說了沒有生氣就是沒有生氣，你道歉什麽啊，區區一個下頭男值得我給眼神？你腦子呢？你再這樣我就真生氣了。” 傅淺寧道歉的話哽在喉嚨裡，又眨了一下眼睛，出走的智商慢慢找回。 或許是自己太在乎了，才會腦補那些亂七八糟的，亂了方寸。 “腦子清醒了吧。”邵白薇看她一眼，“清醒了就回家，天都要黑了。” “你特意回來關心我嗎？”傅淺寧問。 對方的回應是招牌的抬起下巴，斜眼看她，並重重地哼了一聲，表情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她一下就笑了，心裡的陰霾消散了一些，朝邵白薇勾勾手指，“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對方將信將疑，略微彎腰，偏頭把耳朵從車窗裡湊進來，“什麽？” 下一秒，傅淺寧雙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臉上的嘴角清晰地落下一個吻。 啵—— “我更喜歡你了。”傅淺寧說。 反應過來自己被佔了便宜的邵白薇立馬彈開，耳朵在一瞬間就紅了，指著她“你你你”了好半天，又罵不出過分的話，最後學著古人甩袖憤然離去。 覺得氣不過，三步一回頭罵罵咧咧的樣子，還挺可愛。 晚上回到家，傅淺寧作足了心裡建設，卡著飯點過後，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她已經在第一時間把鄧偉拉黑了，但很清楚鄧偉這樣的人肯定會氣不過，回去後必然會添油加醋和媒人告狀，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頓鬧，她隻得先發製人。 “媽，你們吃飯了嗎？” “剛吃完，你爸洗碗呢。” 語氣很正常，看樣子還不知道鄧偉的事。 “媽，你是不是告訴過鄧偉我在哪家公司上班？” “沒有啊。”傅媽媽說，“我只是說了你是做設計的，噢…我跟你表嬸說過，是不是她說了什麽？怎麽突然問這個？” “今天鄧偉來公司找我，當著下班時間、我很多同事的面，抱著一束花來找我，還說他是我未婚夫。” “什麽？！”傅媽媽用不可置信的語氣，“他還去公司找你了？未婚夫？說什麽胡話！他不知道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啊！” “不止是今天，之前他已經騷擾過我了，匿名向公司給我寄花，還點外賣，讓我一度以為我的信息泄露了，被哪個跟蹤狂盯上，今天還去公司堵我，他這樣的做法是個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他怎麽能這樣做！我去找你表嬸……” “我和你說這件事不是讓你向表嬸興師問罪的。”傅淺寧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不想相親，不想通過介紹的方式拓展社交圈。可你呢，硬塞給我一個所謂的‘優質’相親對象，還是個品行低劣自我感覺良好的人，結果怎麽樣？” 傅媽媽一時無言。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父母把我們生下來，作為子女贍養父母是我們應盡的義務。但這不代表我要按你們的想法活，多少歲結婚、和誰結婚、要不要結婚，是我想要慎重選擇後做出的決定，而不是為了讓你們所謂的‘面子’，覺得我年齡到了，隨便找一個人湊合嫁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媽承認確實鄧偉這個事是急了點，但絕對沒有讓你隨便找一個人湊合意思。”傅媽媽說，“作為父母肯定是最關心孩子過得好不好……” “既然如此，我現在有車有房，經濟獨立，結不結婚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那你不結婚以後老了誰給你養老？你可不能學那些什麽不婚族！” “……” 電話陷入沉默，傅淺寧深吸了一口氣，攥住手機的手越收越緊，另隻攥成拳的手指甲快要摳進肉裡。 好半晌，她吐了一口氣，慢慢松開手指。 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是女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