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腰帶……” 燕山聞言順著她的視線一望:“腰帶?” 那是牛皮所製,有半指來寬,算得上是死屍周身最為值錢的東西了。 盡管被磨損得頗為破舊,但卻十分眼熟。 觀亭月凝神深思。 這條牛皮腰帶,她隱約在何處見過……而且應該是最近見過的,並不久遠,所以才會記得如此清晰。 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跑去牆根下乾嘔的三名捕快正陸續回來,個個白著臉,面如土色。年長的官差見狀,摸出一瓶藥丸。 “來,吃兩顆,提提神……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還是該多見見世面。” 後者接連道謝。 “李頭兒,這是什麽藥?味道還挺清爽。” “你在哪裡買的?” “嗐,能是什麽藥?”他說,“甘草薄荷調製的糖丸兒罷了,前一陣那不是余大東家的妹妹招親嗎?我去余氏藥鋪抓了點風寒藥,剛滿一百文,掌櫃送的。” “原來是這樣……” 對了。 觀亭月聽得耳朵一動。 招親大會! 她腦海中一抹畫面驟然閃爍,不多不少,剛好是她得知招親之事的當天。 那時,自己正一個頭兩個大的在廟會場同觀長河理論。 ——“我還有事在身,哪兒有空陪你折騰……怎麽還有‘藝試’?” ——“找個會彈琴唱曲兒的,偶爾也能給你解解悶兒嘛。” 就在這個時刻,商行的總管恭恭敬敬地插進話來。 ——“老爺。” ——“徽州商行的幾位棉商到了,說是日前已有書信相約,特來詳談兩家合作之事。” 他領著四個衣衫簡樸,略有疲態的行商站於一旁,十分謙和地拱手打躬。 想起來了! 那幾人身上所配的,便是與此一模一樣的腰帶! 觀亭月思緒裡驟然起了個激靈,腦子裡突突地直響,她猛一抬頭朝著白上青:“你說他懷裡的那是檳榔?” 後者乍然被問到,略顯懵懂地應聲,“呃……嗯。” “掰開他的嘴,看他口中牙舌是否有異變。”這一句是衝著那跪在屍體邊的老捕快說的。 對方反應卻也快,依言兩人合力,撬開了死者的牙關,只見其中齦肉,腐爛的連著潰爛的,紅黑一大片,而靠近咽喉的幾顆大牙已經掉沒了,白森森地爬著兩隻蛆蟲。 好家夥,旁邊幫忙的差役眼看著又要吐了。 “那是嚼檳榔留下的遺症吧。”白上青覺得奇怪,“你問這個作甚麽?” 檳榔長於溫熱潮濕之地,在中原多作為入藥之用,大部分百姓吃不習慣,因此賣得並不好,唯有兩廣一帶對此物格外熱衷,且吃得不加節製。 觀亭月沉默地注視著灰敗惡臭的屍首,自語道:“他是個廣西人……” 而此人極有可能與來找觀長河談生意的那幾個棉商有著密切的聯系,說不定還是一路的。 普通的商賈販夫很少配這種腰帶,瞧著反倒像軍需裝備的樣式。 這也許是個退伍的老兵。 倘若他來自西南兩廣地方,那這四個棉商難道……根本就不是從徽州來的? 等等,四個棉商? 電光火石的一瞬,她想到了什麽。 為什麽是四個? 四這個數字實在太讓人敏感了,早在進嘉定城前,橫死在堤壩上的那幾具面目全非的無名屍首,也是四具。 有這麽巧合嗎? 徽州來的棉商。 被埋在河渠上的廣西男子。 四具容貌盡毀,死得不明不白的屍體。 觀亭月的眉越皺越緊。 如果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份能夠證明身份的公文 ——路引。 出門在外的旅人,身上不會不帶路引。 求人辦事,托人幫忙,甚至進城門都必不可少。 既丟失了證明,又沒了臉,若有人想要取而代之,也就成了……輕而易舉的事情。 畢竟那路引上的畫像,至多也僅有五分相似而已。 “白大人。”她倏地側過頭來,“之前在城郊遇上的那幾具屍首還在府衙內嗎?” “已經搬去了義莊。”白上青被攪得有點糊塗,“怎麽?此事也與這樁公案有牽連?” 觀亭月模棱兩可地一頷首,“勞煩你查一查那四人是不是從徽州而來,可能還得辛苦你的人再跑一趟徽州商行。” “我懷疑。”她深吸了口氣,“他們被人李代桃僵了。” 觀亭月有一個猜想。 這群人……大概是四個,甚至更多,不知從何處得到了觀長河將與徽州棉商談生意的消息。 而且還知曉雙方彼此是頭一回見面,並不熟識。 於是,他們便提前在郊外蹲守埋伏,殺了真正的徽商,再取而代之,喬裝改扮來同她大哥會面。 那次的買賣談得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到底彼此都混了個臉熟。 對方或許是出於什麽原因沒能立刻得手,也或許是想穩扎穩打,這才有了竹林破木屋內的第二次行動。 像她大哥這樣的二百五,有酒有菜又是商場上有過生意往來的朋友,自然不會朝險惡的方向想,多半還會好心地給酒肆掌櫃出謀劃策,讓他換個有利可圖的地方開店。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強強 賞飯罰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