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吃我 他也不會接吻,亂無章法。 可光是極近的吸入她的鼻息,鼻尖碰著她的鼻尖這樣親密,就能輕而易舉地讓他無比的興奮。 他真正像隻小狗似的,含著她的下唇,輕輕舔咬幾下之後又好玩似的放開……這時候他突然視力極好到自己都佩服自己,垂眼便見到她下唇除了水澤外還有他咬出來的齒痕,他心滿意足,感覺她身上留下了她的印記。 他蹭蹭她的鼻尖。 薑冉被他蹭的癢,下意識地往後躲,然而這時候狗東西卻表現出了平日裡沒有的控制欲,大手扳著她的肩,將她固定在自己與堆成一團的被褥中間。 她幾乎落陷於柔軟的床鋪內。 短暫的分開,鼻尖盈滿的屬於少年與成熟男性之間的特殊雄性氣息稍有抽離,她回過神來,就想要抬手攔住他:“你這是做什麽……” 語氣淡然,就是尾音稍不穩,多少出賣了她茫然又忐忑的心思。 她藏得挺好,北皎都沒聽出來,而她的問題他哪回答的上來呢——那一會兒,氣氛到了,或者是氣血上頭了,下意識就這麽幹了,要道歉嗎? 他又不太想道歉。 “沒做什麽,”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言簡意賅地邀請,“吃我。” “……” 他居然還沒忘記窩邊草的梗…… 薑冉都驚了,這是有多執著? 瞬間的琢磨就有些放松警惕,瞅準了這個機會,他又湊了上來,壓著她的肩—— “沙沙”的衣物與蓬松被褥摩攃發出的輕響,此時此刻她被完全地壓入被褥……他的手輕攬住她的後頸,蹭蹭留下自己的氣味後,指尖再強行擠入到她的發間—— 她頭髮還有些微濕,帶著他原本因為緊張而冰涼的指尖又變得溫熱。 這次不再滿足於僅僅在她唇瓣上作惡,有些笨拙卻很主動的舌尖滑入她幾乎沒有任何抗拒的唇間…… 舌尖觸碰到她的柔軟口腔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裂開了。 全身的細胞都起立叫囂狂奔鼓舞,他從喉嚨深處發出沉悶且滿足的奇怪聲響,微垂著睫毛,半瞌著眼,糾纏著她舌尖不放時還要懶洋洋地盯著她—— 像隻貪婪的大蟒蛇。 纏人又黏糊。 甚至不肯放過她臉上的每一點細節,開始認真地數她的睫毛有幾根。 “……別鬧了。” 趁著他短暫的走神,她後撤,少年的舌尖離開了她溫暖的口中,他立刻回過神來,發出不滿的聲音。 歪了歪頭看她,他認真地說,“沒鬧啊,”停頓了下,又道,“再親下,好不好?” 他並沒有真的在征求意見啊。 扣著她的手腕將她牢牢地壓在純白的被褥上,大概是不怎麽滿意她突然中斷了上一次的親密,這次稍微用力了些—— 他再次俯身壓下來時,一隻手壓著她,另外一隻閑著的手,無師自通地捏著她的下巴,不讓她亂動。 薑冉被他粘得頭皮發麻,少年的氣息全方位的侵入,她聽見胸腔裡心臟瘋狂的跳動,理智在叫囂著“你是不是瘋了”,腰卻不受控制地軟得一塌糊塗。 他這放肆之中還帶著一點乖,手都規規矩矩的,沒有亂碰,親吻就是單純執著於親吻…… 規矩到,她驚恐地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跟他生氣。 細膩的臉蛋蹭著她的面頰,他熱衷於貼貼,貼到她覺得室內的暖氣開得過足讓她血液流動加快…… 於是在他再次嘗試糾纏勾住她,她狡猾地唇閉藏起來不讓他夠著—— 而後牙關就要關閉,想要強行結束這黏糊的狀態。 北皎當然是不肯的。 意識到她這個意圖,他嘟囔著“怎麽了”“怎麽了”,一邊碎碎念,一邊原本捏著她下巴的手動了—— 他也不知道一些常規手段的套路,就是一心不讓她把自己驅逐出境。 於是著急之中,他的手伸向她的唇,一翹,卡在她的牙關。 原本只是強行讓她張開唇瓣。 結果指尖一觸碰到柔軟的唇瓣,他自己僵硬了下。 那溫暖觸感讓他原本就深不見底的瞳色變得更加深沉,如今猶如一池幽潭。 指尖不受控制地挑了挑,甚至想得寸進尺再繼續將她的唇再支開一些 猜到了他的意圖,她牙關一緊,咬了他一下。 他被咬疼了,“嘶”了聲,卻還是按照自己想要乾的去幹了,兩份手指在她口中為非作歹—— 在唇外,空氣中,他垂眼看著她唇微啟,淡色的唇被他的吻染成好看的顏色……他從隱蔽的地方拖出,意味不明地低聲笑了笑,又附身,重新啄吻住。 一陣蹭蹭貼貼過後,北皎很乖地扯過被子,擋在了他和薑冉之間。 明明知道這時候分開才是最安全的,但是長胳膊卻還是賴皮唧唧地搭在她的腰間,他臉深深地埋進被子裡,發出的聲音微啞且悶:“等會兒,正常反應,一會兒就好。” 語氣倒是十分淡定,充滿了習以為常的氣場。 一邊說著,像是生怕她跑,胳膊還要收緊力量。 還“等會兒”。 等什麽? 薑冉想說話,主要是想罵人,但是唇瓣一動就扯著疼……要不是現在停電烏漆嘛黑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她可能得現場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看看唇是不是被他咬腫了—— 狗似的。 搭在她腰間的胳膊如烙鐵火熱,她煩躁地望旁邊挪了挪腰,就被他無聲地拖回來,她又試圖一根一根地掰開禁錮在她腰間的大手——費了好大的神,因為他雖然悶不吭聲,但是正沉默地憋著力氣跟她較勁,她好不容易掰開大拇指去掰食指,大拇指就又扣了回去。 最後她沒力氣了,唇還一陣陣的疼,舌尖有些發麻,暴躁地拍拍他的手背:“撒開。” 回答她的是隔著被褥他深深的一聲歎氣,長腿動了動,輕輕地踹了踹她的小腿,表達自己的不滿。 “幾點了?”薑冉問,“再不回去,宋迭該奇怪你來幹什麽了?” 一聽這個名字,北皎就來了力氣,原本正垂頭喪氣地等著好兄弟CD冷卻,這會兒耳朵支棱起來,他從被子裡抬起臉:“那就告訴他啊,我可以的?” 可以個屁。 她面無表情抬起手,不輕不重地用掌心刮了他那張漂亮的臉一下—— 說是剮蹭,卻也是發出了實在“啪”地一聲,但是不重,換了別人這會兒可能已經去見閻王爺了,但是是薑冉,是師父,所以他的重點跑偏到了別的地方:哦,沒感覺到她的怒氣,不是生氣的耳光。 所以理所當然地把這個當成了甜蜜的饋贈,順勢就貼著她的手又蹭了蹭,“我今晚想睡在這。” 他適時提出這件惦記了兩天的事。 “不可能。” 他是沒想到她拒絕得如此乾脆,看上去有點驚訝:“為什麽?我又不做什麽……我剛才也沒做什麽啊!” 他語氣就很他媽奇怪,一副他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的模樣,活生生給薑冉氣笑了,於是三分鍾後,北皎一頓操作給應急燈人力充電後,被拎著重新亮起的應急燈的女人掃地出門。 站在冰天雪地裡,望著天空外面還在飄的雪花歎了口氣,腦子裡全是最後的一秒,她拎著搖曳的燈,身上穿著的白色吊帶裙,長裙幾乎要過他的腳踝…… 他想到了中歐舊時期貴族金主的小姐。 而他大概是一條從那奢華大門前路過的瀏覽犬。 貴族小姐看他可憐,於是從欄杆裡伸出手,遞給流浪犬一片麵包—— 流浪犬狼吞虎咽地吃下麵包後,舔了舔她的指尖,她笑著說“別鬧”,然後緩緩地把自己的手縮回了欄杆後面。 一個它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北皎一哽,突然被自己的腦補鬱悶到,有點難受怎麽薑冉剛才在被他一頓揉捏之後還是沒有罵他……? 難道真的因為那一下就是絕唱了? 低頭一看,此時房門前圍欄堆積的白雪之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坑,是剛才進屋之前,他心如死灰站在這,無意識到刨出來的。 坑還在。 但他的歎息裡已經和那一刻的絕望完全不同了—— 他又有了新的煩惱。 他轉身又去敲身後那個剛才才當著他的面狠狠拍上的門,敲了沒幾下就被人拉開了,門縫裡,女人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少年沒骨頭似的,往門框一靠:“所以,你算是原諒我了嗎?” 薑冉愣了愣,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當即笑了:“你做了什麽好事嗎?我就算是原諒你了?” 北皎答不上來。 獻祭了他自己算是好事嗎? 見他一臉遲疑,生怕他又在詞窮之中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薑冉捂不了他的嘴,隻好又想要關門—— 木門剛要合攏,就聽見他有點著急地說“等一下”,說著一條胳膊還伸了進來,卡在門縫之中。 她抬眼平靜地望著他。 他的腳掌快在地面上磨蹭出一個洞,周遭飄落的積雪都被他踢開了,他低著頭,遲疑:“剛剛——” 薑丹心想,挺好,還有臉提。 “沒事。”她寬容地說,“我就當被狗咬了。” “?” 在流浪犬還在為上一秒的溫存香軟愣神時,貴族小姐果然無情地縮回了手,然後笑著命令守衛的仆人“上鎖,別被奇怪的野狗偷跑進來”—— 然後大門果然上鎖了。 從頭到尾,它不過是試探性地探了個頭進去而已。 流浪犬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自然不知道它那一舔,貴族小姐中毒頗深,整個晚上,被舔過的地方仿佛都在發熱發燙,讓她輾轉難眠。 她想剁了自己的手。 更讓她難受的是,她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應該跟誰談一談關於自己一時失神造成的局面…… 而如果北皎願意,他甚至可以和宋迭分享一二。 她好像比他都不如。 她發現當她拿起手機,傾述的欲望有,傾述對象卻沒有……而百度或者知乎永遠不會給第一次接吻是無意間被狗叼走的人一個完美的建議。 她哄騙自己的冷靜在關上門後支離破碎到稀巴爛—— 被一個小幾歲的弟弟摁著親,親得毫無招架之力什麽的,太丟人了。 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薑冉守著那盞大概是一切罪惡起源的應急燈,瞪著窗棱發呆,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 她這才落下兩滴鱷魚的眼淚。 然後實在是太困了,她哽咽著含著淚眼入眠。 睡也睡不踏實。 也許是睡前的怨念太深重,她迷迷糊糊的總覺得又回到了幾個小時前,少年擁著被子坐在她旁邊賴著不肯走,她一時心軟就真的沒把他趕走…… 他在她這洗了澡,然而不顧阻止隻穿一條衛褲就重新爬上了床,赤著上半身,身上熱烘烘的,用過她的沐浴乳所以都是絲毫不突兀的熟悉氣味。 她放松了警惕,沒趕他下床,兩人大被同眠說了一會兒話,內容不記得了,就記得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又親吻到了一起。 這次他沒有之前那樣乖。 一隻大手輕而易舉地捏著她的雙手手腕固定在頭上,他俯下`身吻她,掠奪她肺部所有的空氣,使她窒息—— 而後他另外一隻手,掀起了她的裙擺。 薑冉驚醒了。 感恩全網和諧,當拉燈的固定思想根深蒂固到夢裡也是“棉被一掀你猜幹了什麽”,她免去了更多更可怕的畫面衝擊。 鼻息之間呼出的溫熱氣息,夢中他舌尖強勢的纏繞好像如此真實,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還疼的。 這疼跟夢倒是沒多大關系。 薑冉突然覺得她應該聽一下薑懷民的,找個男人過點正經八本的日子…… 弟弟不算。 雖然她一開始確實是垂涎他的美色,可那是準備遠觀而非褻玩。 就像是買了件價值不菲的工藝品擺在家裡,沒什麽屁用,但是一眼心情就會好。 ……………………………………然後,現在她沒忍住,褻玩了。 等等,這個詞估計被玩那位本人挺喜歡的,她都能想象他雙眼發亮都說:好的,來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煩。 薑冉一向注重睡眠,往常在家必須要睡夠八個小時。 但是今天因為想得太多,她也就囫圇睡了四個小時不到,早晨房門被敲響,門外站著宋迭和北皎—— 不得不說這狗崽子非常狡猾,他大概猜到了自己來指定不會撈著什麽好臉色,所以今日他帶上了宋迭。 宋妍不在,因為野狼溝和亂交朋友的事,昨天她就被宋迭趕回家去了,對此薑冉沒有什麽意見,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不想見到她。 拉開門,她已經收拾好了,前面幾天素面朝天,今天她為了遮蓋黑眼圈和有些紅腫的唇特地上了妝,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什麽蛛絲馬跡—— 就是站在宋迭身後,北皎直直投過來,肆無忌憚落在她唇上的目光讓她背脊發涼。 想到昨晚做夢的內容,她頗為有些惱羞成怒,一掀睫毛,盯著他,語氣冷漠地問:“看什麽?” 北皎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麽凶,真的被嚇了一跳,有些倉惶地挪開了視線,然後盯著她屋子前台階上的積雪,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重新把視線挪回她的臉上,悶聲道:“吃早餐。” 薑冉“哦”了聲,昂首挺胸帶往前走,經過門前兩人,目不斜視。 她走下台階,聽見身後二人竊竊私語—— 宋迭:“你要笑死我,昨天回來是誰一臉意氣風發地告訴我沒事了,這就叫沒事了?” 北皎:“你瞎了,像條喪家犬似的那叫意氣風發?嫉妒我嫉妒得自帶濾鏡了你?我怎麽知道她怎麽了……應該是沒事了啊?” 宋迭:“哦,從剛才到現在她正眼看過你一眼沒?” 北皎:“她不正眼看我才是常態……嗯,對。那看來確實是沒事了。” 宋迭:“……你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北皎:“隨便你怎麽說。” 薑冉回過頭:“這叫悄悄話?拿個喇叭給你倆對著喊吧?” 宋迭:“……” 北皎:“……” 宋迭:“姐姐,你心情不好嗎?” “是,”薑冉平靜地說,“起床氣,沒聽過嗎?” 今天薑冉確實起得早,都趕得上接駁車出發前的早餐。 早餐是接駁車出發點那邊的餐廳提供的,一點兒大白饅頭,白粥,還有鹹菜以及清炒土豆絲、荷包蛋、水煮蛋,都是常見的早餐,不見葷腥。 薑冉拿了顆水煮蛋心不在焉地放在桌子上敲,對面什麽時候坐了幾個人都不知道。 等薑冉一抬頭,發現除了宋迭和北皎,桌邊還坐著邱年; 邱年的左手邊是黃燦,一頭黃色的頭髮,性格也像暴躁的貓,以前大家都叫他大橘或者阿桔; 邱年的右手邊是李星楠,平時話少又沉穩,大家都樂意跟著他東奔西跑……李星楠家裡在東三省做二手車生意做很大,是當地的二手車市場太子爺,所以又有個外號叫“二車”。 上一次和他們說話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原本北皎因為敬酒的事和邱年極其不對付,見了面總要吵架,但是他也不是沒腦子,他知道這些人是薑冉以前的朋友,並且可能還對薑冉余情未了—— 否則那天邱年不會管他是不是死在野狼溝,昨天也不會擠在纜車裡,用他微信背景圖的事攪渾水。 想到這個,北皎就沒再衝她呲牙。 這些人坐下來的時候,他最多就是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就像是瞅著主人家來了熟人的護衛犬,警惕卻再也沒有攻擊性。 把薑冉手裡那敲得細碎的雞蛋拿過來,剝掉殼,又塞回她手上。 誰也沒說話,吵架的人都沒有了,這就有點尷尬,空氣中漂浮著不自然的氣氛,就仿佛一場戰爭勢必爆發的前奏,戰爭前的和平。 忍了一會兒,薑冉受不了這個氣氛,在邱年讓李星楠把鹹菜遞給她的時候,想站起來直接出去,但是目光在故人臉上掃過,他們仨沒有一個表現出不自在。 這種時候,她先做什麽反而像是她心虛,好像她多在乎他們似的。 薑冉只能硬著頭皮坐在那,拚命告誡自己—— 大家當初是和平BE,請尊重BE美學,不要把畫面搞的那麽血腥。 “粥。” 低低的少年聲在耳邊響起,手邊抵著一個鐵碗邊緣,是一隻手捏著筷子的北皎用手背推過來一碗粥。 她如同獲救,捧起粥喝了一口,沒想到粥還是挺燙,燙到了她唇邊的傷口。 昨天狗崽子啄出來的,破皮了。 她“嘶”了聲疼的蹙眉。 這一輕輕的聲音把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一群人都很茫然,唯獨北皎漆黑眸子閃爍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原本伸向土豆絲的筷子停頓了下,最後含蓄地夾了一筷子,放到了薑冉的碗裡。 “嘴怎麽了?” 平靜又略微清冷的女聲響起,是邱年。 北皎扯了扯唇角,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有點熟悉這女人冷著臉充滿攻擊性的表達關心方式…… 要不是他敏銳捕捉到了她這種離譜的社交方式,現在他可能又會跳起來把她架走。 而薑冉卻完全沒心思品味這麽多—— 她覺得頭髮一根根豎了起來,有一種最大的秘密輕而易舉就被人揭穿的感覺,想到昨天她還覺得這是個無人述說的秘密並為此掉淚,她覺得羞恥度瞬間拉滿。 她站起來,椅子在地上拉出刺耳的聲音,有些倉促地看邱年一眼,後者也吃好了,正坐在桌邊低頭搗鼓滑雪手套的一處開線—— 玩刻滑的,滑行中除非刻意避免,否則手總是要摸地,滑雪手套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快消品,每個雪季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副手套…… 邱年手裡的就是正準備壽終正寢的。 薑冉沒理她。 沉著臉,拽過紙巾擦擦嘴,低頭看向宋迭和北皎,冷著聲音問:“吃好了,走不走?” 沒等二人回答,邱年又笑了笑。 “對,你就這樣唄,遇著事兒就悶著,反正林霜不在了,你還有百度和知乎陪你聊天。” 她聲音緩慢,“薑冉,昨天要不是我在,你今兒還有機會對著大活人呼來喝去不?怕不是今天還在埋怨你的小徒弟不聽話跑到野狼溝,然後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琢磨自己的問題,然後作,作跑又一個徒弟。” 薑冉被她說中了,百度什麽的,作什麽的—— 夾雜著早上的鬱氣,頓時火冒三丈! 她猛地一個回頭,隔著桌子,伸手很幼稚地打掉了邱年手裡的手套! 手套被拍飛,一隻落在李星楠腳邊,一隻落在阿桔臉上! “跟你有什麽關系,這是我徒弟!我罵他他也不會走!用的著你在旁邊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天大的善事?” 她很少用這麽激烈的情緒說話—— 這些年,很少。 李星楠彎腰,平靜地把腳邊手套撿起來,又拿過那隻飛到阿桔臉上的,一雙手套隨手放回了桌子上。 他拉過邱年的手想看看她手,剛才薑冉那一巴掌,刮到了她的手背。 邱年瞥了他一眼,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情緒,她不動聲色地躲了躲他的手…… 後者停頓了下,就又坐了回去。 這一系列的細節被薑冉看在眼裡,她臉上的怒火收了收,恢復到了平和的譏諷:“邱年,有空管我,你們要不先管好你們自己的一籮筐破事。” 她話語落,邱年的臉色也變了。 “你衝我發什麽瘋?” “你先招惹我的,你看十分鍾前我看你一眼了嗎?” “我是你仇人?” “不是,”薑冉斬釘截鐵地說,“但也不是朋友。” 此話一說,不止邱年,阿桔“啊”了聲看似驚訝地望向薑冉,李星楠也轉頭看了她一眼—— 三人的目光如刺,讓她微微退縮。 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調整了情緒恢復冷然,幾乎沒有破綻。 這情況誰都始料未及,一屋子剩下的男人看她們倆像鬥雞似的,隔著一張桌子瞪著對方。 最後,是北皎先反應過來,一把抓著薑冉的胳膊,將她拖出餐廳。 時間還早,大家不是在吃早餐就是還沒起,接駁車上沒人,司機都蹲在車五米開外的地方在抽煙。 北皎直接帶著薑冉上了最後一排,她不情不願被拖著走,到了地方被摁在椅子上,她掙扎,力氣不夠他大,掙扎不過,便揚起臉怒視他—— 深褐色的杏眸盈滿了怒氣,但並不是針對他,更像是在茫然地朝周圍所有的生物發起攻擊。 “怎麽回事?” 北皎納悶地問,大清早的沒說過幾句話,這會兒嗓音有些低啞。 “……” 神他媽“怎麽回事”! 他居然還敢問他! 這不是罪魁禍首麽! 嬌氣與傲氣並存的臉伴隨著怒火燃燒起來,“走開!”她撇開臉,“不要你管!” 此時此刻看在北皎眼中,她那張白皙的面頰透著微微的潮紅,雙眼因為生氣很亮,塗著口紅的唇因為吃早餐掉了一些顏色,卻還是比平日看著顏色重些…… 鬼使神差地,他眸色沉了沉,伸手便在她唇瓣上揩了把。 手勁不小,他的手本來就糙得很,這一下正好蹭到她唇上破皮的傷口,她差點兒疼的跳起來,狠狠蹙眉倒吸一口涼氣—— 北皎還在看手上的口紅,猝不及防被她蹬了一腳! 她腳上穿著和他同款的nitro滑行雪鞋,又沉又重,這一腳差點給他蹬飛出去,好在他及時握住了車坐靠背,“你今天怎麽回事,暴躁的像是吃了二斤火藥……” 稍站直了身體,他一隻手扶著座椅靠背,另一隻手撐在她腦袋邊,將胡亂動彈的女人禁錮在自己的胸膛與座椅之間,她掙扎無果,想伸手去撓他的臉—— 別的可以。 撓臉就過分了,雪道上還能用護臉遮一下,平時還是要見人的,別人問起他怎麽解釋? 滿臉平靜地抽出一隻手,輕易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立刻往回掙,只是換來他加大力道壓製。 薑冉完全被武力壓製,這一秒終於反應歸來她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不再掙扎,抬著眼,問他:“剛才邱年說的你認同?” “嗯?” “如果我從頭到尾都是固執地認為,你去野狼溝就是因為你不聽話,你做錯了——你會怎麽樣?” 他沒想到她問這個。 該怎麽回答呢? 他垂眸掃了她一眼,很驚訝地發現她眼眶都微微泛紅,就好像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十分重要…… 他有些啼笑皆非,唇角勾了勾,用理所當然的語氣緩緩道:“我無所謂,從你罵我的第一秒我就默認都是我的錯了。” 後來的一系列變化,權當白撿的便宜。 他說完,發現她不說話了,就仰著臉瞅著他,也不說對這回答滿意不滿意。 應該是滿意的。 不滿意怕不是早就破口大罵了,至少現在她看上去不像是要吃人。 “還有什麽問題,一次問完?” 北皎捏著她的手腕,大拇指壓在她動脈上,通過她的脈搏,感受她激烈跳動的心臟…… 他就覺得她還有話沒說完。 “嘴疼。” “……什麽?” 他以為自己沒聽清。 “你昨天咬我做什麽?”她抿著唇,憋屈又生氣地望入他茫然的黑眸,“破皮了,不然邱年也不會看出來……我的臉都丟盡了。” 她說完,新仇舊恨加羞恥疊加睡眠不足,頓時心頭一陣絕望湧上,是真的想哭。 眼眶立刻紅得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眼淚。 他低頭望著她,整個陷入愣怔,直到她吸了吸鼻子,小聲地讓他撒手,手頸那麽大捏的她手腕也疼—— 嬌氣又矯情。 可是她在腦子清醒的時候什麽時候在他面前露出過這種模樣,就算是昨天那樣之後,也是給他一腳毫不留情地提出門,甚至附贈“就當被狗咬”言論…… 她要總這樣。 跟他要星星,他可能都已經在琢磨退學去重新高考考航空航天專業。 “哪疼?”少年嗓音低啞,“我看看?” 他放開她的手,單手捧起她的臉,原本是想看看她唇上到底哪破皮了他也沒怎麽用力哪就這麽脆弱,然而,當她順從他的力道抬起頭,責備地望著他。 他目光閃爍了下。 就當他真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好了, “薑冉。” “幹什麽?” “問你個事。” “問。” “你現在狀態清醒嗎,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 “什麽?這是什麽奇怪問題?你是不是有病?” 不耐煩的反問。 幾秒後,世界歸於沉寂。 除卻從空無一人的大巴最後一排,短暫地冒出女人從鼻腔深處發出“唔”地一聲輕哼。 等車下面的人上車時,臨時戰火已經熄滅了,一切仿佛回歸和平。 大巴車陸續坐滿,宋迭上車時,一眼看見薑冉抱著手機蜷縮在最後排的角落,玩手機;在她旁邊,少年抱著胳膊閉目養神。 他在北皎前面一排坐下,“挨打沒?” 被提問的少年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看似他與師父相安無事。 此時聽見對話,薑冉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探了個頭出來,卻不幸正巧與剛剛上車同樣在東張西望的邱年對視上一秒,她遲疑了下,又迅速垂落視線。 邱年隨便選了個前排位置坐下,坐下後猶豫了幾秒,拍拍挨著她坐下的阿桔:“那個瘋女人早上的口紅是現在的顏色嗎?” 阿桔:“?你問我?” 邱年:“怎麽感覺淡了很多呢……” 阿桔:“你他媽成天能不能關心點有用的?” 邱年懶得理他放什麽屁,盯著車頂,自言自語,沒錯,就是淡了很多……像是被人吃掉了一層似的。 (本章完)